“今天聽得外麵腳步聲比往常多了許多,來回甚是忙碌,應是府上有什麽重要的事了吧。”董其姝斜躺在院裏的棗樹下,在躺椅上百無聊賴的搖著。


    “最近府上有大宴呢。”鬆兒自從那件事後,這幾天以來說什麽話都比從前更小心,什麽話也不敢多說,隻怕再招來主子的厭嫌,也給自己添些麻煩事。


    “算起日子來,今日應該是太祖皇帝的壽宴吧!”去年的這個時候,這壽宴是以她為首一手置辦的,也因為這件事辦得好,被孟玔大家讚賞,她還清楚的記得。


    鬆兒點點頭。


    “四貝子應是被金葵帶去了吧?”說到四貝子,董其姝嘴唇微微癟了癟,忍不住的抖動了幾下,眼淚湧上眼眶,愣是憋了回來。


    “四貝子下午就去了宴上,娘娘放心便是,有金葵照顧著,四貝子定然是好好的呢。”鬆兒沏上杯茶,端到她麵前:“娘娘喝點茶潤潤嗓子吧。”鬆兒見她又忍不住想起了四貝子,便知道她心裏又不知有多酸澀了,便是想著給她喝杯茶也消消火靜靜氣。


    她飲而不覺其味的愣了一會兒,待回過神兒來,這茶裏也隻品得到苦澀。


    董婉婉,總有一天你也會嚐到我今日這般滋味!她在心底默念。與四貝子近在咫尺卻不得見的思愁,被困在這清冷淒寒的冷院中的孤寂、失落……如今全部化成了對她的恨意。


    東院外卻是依然熱鬧如常,剛剛餐前小點已經擺上了桌,四貝子坐在孟瑄的腿上,手裏拿著個黃金糕,嚐了一口覺得好吃,便將小手一抬遞到孟瑄的嘴邊,奶聲奶氣的道:“大伯您吃。”孟瑄被他這樣子逗得開懷大笑,從他手上將那糕拿了過來,一口填進嘴裏,半開玩笑的道:“玉恒,若是你父君和大伯都想吃,你給誰?”


    四貝子從他腿上挪了挪屁股,一下子蹦到地上,跑去拿過來兩個糕,一個順道遞給孟玔,然後又回到孟瑄的懷中,道:“大伯和父君一人一個,你倆不可以爭搶!”孟瑄聽了他的這句話,胸腔裏麵頓時來回翻湧著一股熱浪,一個孩子說出的話,最為天真無邪,也最為簡單,若是真的能不爭就好,一人一個就好,想這麽簡單的話,人世間有何曾著許多煩擾?


    孟璋聽得出他問貝子的話是半真半假的開著玩笑,麵色仍舊是一臉平靜,看不出任何表情,微微點了點頭;孟玔也不是吃素的人,知道他這話說出來可不是清水一樣無摻雜質,這是給他拎拎耳朵錘子,朝他提個醒,他不以為懼,隻是麵帶了三分笑意,點了點頭,心想大哥也太不會挑時候說話,這種話為什麽要在父君的壽宴說?父君人還健在呢,今日又是祝壽,說出這樣的話來好像是皇帝時日無多即將鋪排身後事一樣,大哥為人精明,卻時常突不其然的鬧出個另辟蹊徑的拙劣來,他這樣子,難道父君就看不出來麽?卻怎麽還是這樣偏重他呢?


    小輩們的兩桌都已經到齊了,主桌卻隻還差孟禎一人。


    “老四怎麽今日不來嗎?”孟璋瞧出來空了他的位子便問。


    “父君,我叫老四幫我置辦了些事務,今天一早他便出城了,想必現在應該也是該回來了,他說過不必等他,我們可以先開始。”


    “那就再等等吧,現在時辰也還尚早。”孟璋道。


    就在這會兒的空檔,話還剛剛落下沒多一會,太監來報:“和碩郡王駕到!”


    孟禎速速踏步而至,布裏帶著一陣輕風一樣的步入正院,落座的間隙,他向孟玔遞了個眼神,示意事情已經辦好。


    他今天身著一身棗紅底色雀草暗花繡錦袍,發束一如既往的齊整利落,與衣袍同色的發帶輕盈的貼附頸背,似是勾勒出一道完美的曲線,今日真說的上是麵若冠玉,氣韻卓然。


    “禎兒拜見父皇,願父皇洪福齊天,福壽延年!”他屈膝行跪禮,敬上賀詞。


    “快起來吧,忙了一整天想是累了,喝上杯熱茶解解疲乏!”孟璋連忙道。


    坐在孟璋身邊的代妃娘娘此時見到他,臉上由心的溢上許多神彩,她隨著孟璋的話接著囑咐道:“聽你父君的話,多喝上點熱茶,暖暖,歇歇罷!”平日見兒子的時日無多,看著他越來有個大人的樣子,行事做事很是穩重,一點也不像是他們這個年齡的毛頭小夥子,很是欣慰,越看越是眼睛笑成了一彎柳芽兒。


    一陣寒暄過後,便是用餐吃酒。


    而就在大家舉著筷子還未落至盤中的時候,四貝子卻哭鬧了起來。


    “葵姑姑,恒兒的娘親呢?恒兒要找娘親!”他抖動著小嘴,十分委屈的樣子,話音也帶著哭腔。在後麵站著伺候他的金葵慌忙的輕輕擋住他的嘴,弓腰附在他的耳邊小聲道:“四貝子,娘親有事不在府裏,等她回來葵姑姑就帶你去看她好不好?”


    “娘親什麽時候回來?”四貝子不能領會金葵的小聲細語,大聲的嚷道。


    “董娘出府了麽?”孟璋聽四貝子一問,說道。


    孟玔身子朝父君側了側,也是低語,生怕叫哭鬧的孩子聽到,說:“董娘近日身子不舒服,我沒有叫她來,說她出府,是金葵那丫頭哄貝子呢。”說完,孟璋點頭會意,卻也看出了些什麽,想是孟玔不想在這個場合多說,便就夾起一縷菜送進口中,不再多問。


    這時四貝子仍然鬧著去找娘親,婉婉起身去了貝子身邊,對金葵道:“你先將貝子帶下去想法哄一哄,過會兒好了若是貝子還不歇下,就再把他帶回來。”


    金葵正愁的在這麽多人麵前,不知道怎麽哄得貝子開心起來好,得了王妃的令,便緊忙的說道:“那金葵就先帶貝子下去了。”跟著悄悄對貝子說:“走,咱們去看看你娘親回來沒有。”玉恒一聽要去找娘親,就跟著她離了桌。


    所幸的是小孩子,哄一哄也便忘了先前的煩惱,他也不知具體通往東院的路怎麽走,金葵便特意繞著彎兒領著他去了布置精美的遊廊和園子裏看金燈,這些金燈各有不同,四貝子看著玩著,也就忘了先前為什麽而哭鬧了。


    這晌酒桌上安靜下來,婉婉起身提酒道:“媳婦願父君體安康健,歲歲今朝!”一桌子都隨著站起身,同祝孟璋體安康健,歲歲今朝。


    待眾人坐下,正是片刻安靜的時候,婉婉提議新人敬酒。


    江楠打頭站起身,說的也大都是些恭迎禱福的麵上話。


    待到薑保微起身提酒的時候,羲謠知道這就就要輪到她了,一顆心不由得往上提了一寸。


    “父君,謠兒不善言辭,卻在此前常聽姐姐說起您平日素愛垂釣,便親自縫繡了一件便衣,這衣裝采用藏藍青布裁製,猜想您應該會喜歡。”羲謠說著,臉上的笑卻難掩幾分刻意。


    “哦?”之前倒是聽婉婉王妃提起過這次新進妃妾中有一個是她堂妹,上次覲見的時候也隻是打個照麵,說幾句話,今日他額外多多注意了羲謠幾眼,倒是對上了號。“難為你們用心了!還想著我垂釣隻喜歡穿布衣。”孟璋笑著點頭道。


    羲謠連忙接話道:“這布衣媳婦倒是還用了些許心思在上麵。”流沙將盒子打開,呈上去到孟璋身側,轉身向著一桌子人將衣盒打開,羲謠接著道:“上次聽我房中丫頭說見到代娘娘叫人送去給孟瑄王爺做得這青鸞暗花織繡好看的緊,便特意尋到了一些花底,果然覺得甚是大氣好看,便試著繡了一件,雖然手藝笨拙,遠不及代娘娘手藝的純熟,卻是媳婦的一片孝心,但願承蒙父君不嫌,媳婦也就……”


    後麵的話眾人大概都沒有再聽進去,皆被那件青鸞暗花織繡驚得下巴大張,一臉錯愕,歡快的氣氛霎時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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