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午食之後,羲謠在院裏閑逛著,發現這孟玔的別院景致甚好,並且東側廂房的門前更是如田間園地一樣種植著一些王府裏麵不常見到的小菜,宛若開辟了一片小菜園,這個時候菜正長得蔥蔥鬱鬱,正對著這一小片籬笆菜園的,便是他的書房。


    書房裏隱約傳出了說話的聲音,其中有個聲音一聽便是孟玔。


    她坐在廊下,端著杯茶,看著小菜園的景致,甚是愜意。


    “這兩件事都確定無疑麽?”孟玔的聲音。


    “是的王爺,尤其是圈地的事,這個是有證據在手的,拿這事出來說事,一說一個準。”


    “不過……”孟玔遲疑了一陣兒,接著道:”圈地這件事必定會牽扯許多人,且不是王宮親貴便是當朝重臣,他們中間,圈過地的不止半數,而且在他們裏麵,還大都是當年隨著父君征戰沙場戰功赫赫的武將,若是用這件事拿出來說事,不免得罪太多人哪!”


    宮景逸知道他說這話的顧慮,眼下太祖孟璋退下來幾年了,早已與前朝脫節,手底下的人大有人誇好事,這些見不得光的事,便都緘口不言了。這要是突然跟孟璋說孟瑄圈地的事,孟璋定會雷霆震怒,到時候僅僅是怒他一人不打緊,若是下令查起來,揭出太多人,這就不好辦了。


    宮景逸點頭道:“王爺分析的是,現下,打壓睿親王的勢力是首要的,收攏人心更重要,所以這麽看來此路不可行。”


    “那你說,這第二種……”


    “這第二種,雖然和王爺謀求大業看起來毫無瓜葛,操作起來,成效也不見得大,但這種事情,慢慢的發揮效力,卻可以猶如春天的細雨,蕭然無息的隨風潛入夜,那說不定取得的效果,能令人驚奇呀!”


    “這是不是有點太陰損了?”他似有顧慮的說道。


    “王爺,這不陰損哪,俗話說無風不起浪,就算是代娘娘對睿王爺不是咱們看的那樣,但是這事她畢竟是做了的,這就是她長了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啊,再說,這也不是咱們設計去坑害人家,頂多也隻是抓住了他們的短尾巴,拎出來示示眾而已呀!”


    孟玔背著手,在廳裏踱步兩個來回。


    “就這麽定了,這事兒要針針見血,放出風去,還要叫人堅信不疑,我看可以這樣……”


    羲謠開始還隻是悠閑的坐在遊廊下麵喝茶,誰知越聽越納悶,他說的人他基本都不熟悉,不過她倒是都見過,睿親王,不就是那晚夜宴上,和王爺坐在一起的那個嗎,是孟瑄吧,那不是王爺的大哥嗎?王爺說要殺殺他的勢力?


    還有代娘娘和太宗皇帝,下封召那天,她們去宮裏覲見,當時接見她們的不就是孟璋和代妃娘娘嗎?聽婉婉姐說,代妃娘娘是如今宮裏最有地位的娘娘,雖然並未封後,可早已執掌了鳳印,位同皇後了。


    代娘娘看起來和孟璋皇帝十分默契恩愛的樣子,聽說也是孟璋皇帝最為寵愛的一個妃子。也難怪,她雖然已是四十幾歲的樣子,卻依然是掩不住風韻的姿色,是個叫人看一眼就難忘的美人。他說睿親王和代妃娘娘?這……她不敢往下想,可能是她聽錯了什麽!


    “殿下!”流沙的突然出現差點嚇掉她半個魂兒,手中的茶杯一晃,茶水撒到了裙子上。


    流沙趕忙扯下腋下的帕子幫她擦拭,左顧右盼、輕聲輕語的道:“殿下您在這幹什麽呢?怎麽嚇得這副樣子?莫不是有什麽事不成?”這幾天,流沙不見她,一直處於擔心掛念的狀態,今日慧生又神秘的送來盒子,她心裏就更是七上八下沒個底兒,又見他剛才若有所思的樣子,心下擔憂,這下剛好是逮住她了,迫不及待的問道。


    “沒有,來!咱們不在這兒說!”她拉著流沙的袖子,一溜煙兒的把她拽到了偏房內,關上門,問道:“你怎麽突然來啦?”


    “殿下,今日郡王的人托我來將這個送給您,還神神秘秘的,不僅不能讓別人看見,就是我,也沒敢看,諾,就是這個盒子。”她將盒子伸手遞給她。


    羲謠早知道孟禎會將結果告訴他,但沒想到如今竟然真的送來,這東西就擺在麵前,裏麵究竟有沒有問題,馬上就能知道!她還是緊張到眼睛瞪得老大,她接過盒子,這盒子仿佛燙手,她心神不寧,恐怕孟玔會說完話突然回來,便打算先收起來,等確定沒人的時候再看,想到這裏,旋即迅速的將它藏到屋角處的一個櫃子的最裏邊,然後小聲地問流沙:“可是悄悄的來送,沒被別人看見?”


    見流沙堅定的搖搖頭,她也就放心了。


    流沙知道這種時候,她也不便久留,便要走,臨出門的時候,還是不放心,轉過身來,拉起了她的手道:“殿下,在這個王府裏,你還有王妃,還有我和劉媽媽,遇到什麽事,千萬不要自己一個人扛著,如果心裏悶了,有什麽難事兒了,你可以跟我們說,再不然,流沙愚笨怕給您出不了什麽好注意,您和劉媽媽說也是可以的,她見的事兒多,說不定也是能幫上忙的!”


    羲謠被她的這番話說的一陣暖心,越是感動在心,卻越是說不出什麽了,她默默的凝視著流沙,道:“我們在這王府裏麵,都要好好的!”


    孟禎這幾夜幾乎是徹夜不眠,還以為喝了酒,聽了曲兒,就能好受不少。


    然而一切還是徒勞。


    羲謠循著蜿蜒的小徑往回走,這回已經是輕車熟路了,作為一個女孩子,它是屬於很記路那種,或許是因為小時候長跑出去玩兒練出來了。


    她邊走著邊想著孟禎的話


    她不知道這場戲能不能演得好,但是眼下也隻能這樣做了。


    她不敢想象當時的時候,她會不會緊張到語無倫次,將事情搞亂,所以現在隻能不停的給自己打氣,眼下她要回去一趟找流沙和劉媽媽,告訴他們當時應該怎麽做。


    這件事兒,打心底她是退縮的,她怕自己做不好,她甚至有的時候再想,要不……惹不起就躲得起總是可以的吧?若是在王府裏,與世無爭就能躲在一個角落裏平淡生活,她倒寧願如此,她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軟弱,一種退縮,卻是內心真實的想法,起碼現在是。


    希望天上的母後娘娘能夠保佑她這次順利吧!


    她很想做一個勇敢的女孩子,她曾經也以為自己是個勇敢的女孩子。


    但遇到了事兒上,她才恍然意識到,原來自己是那樣的脆弱。


    可是,正如孟禎所說的,他說現在她正是被孟玔寵在心頭的朱砂痣,此時正是一個上好的機會他要她不要害怕,他會把一切安排好。


    這些又給了她許多動力。


    她也沒鬧太懂,孟禎這樣幫他到底是不是僅僅為了在他皇兄麵前邀功。


    東院裏,正在午睡的董其姝突然覺得有些熱,喊著鬆兒看看是不是冰盒裏的冰用完了,可是喊了好幾次也沒有人應聲。


    她自己起身看了看,確是化的差不多了。


    這個鬆兒,跑去哪裏了,這幾日經常找不到人兒。


    許是睡意的朦朧,許是半困的心情低落。


    又許是第六感。


    他忽然覺得心猛地跳動了幾下,轉而空嘮嘮的,莫名的胡思亂想起來。


    燥熱的空氣,卻使她不禁打了個寒噤。


    她輕輕的踏出門去,站在門口,想了一會兒,轉身去了鬆兒的房間。


    推開房門,鬆兒不在。


    她素來忍受不了夏日的蟬鳴,就叫院裏的粗使丫頭日日粘蟬,東院附近百米內大概不會有活著的蟬。


    所以這會兒院裏實在安靜,大概就連掉下一根針都聽得見。


    日頭又那麽強烈。


    鬆兒躡手躡腳的走進來,輕輕的將自己房門打開。


    她這個時候出去,也是因為一般情況下,董其姝午睡的時間每日都是兩個時辰,而且中間從未半途醒來。


    “娘娘!”她一推門,看見冷著臉的董其姝的時候,嚇得魂飛魄散!


    如果說剛才的冷著臉還隻是冷,現在董其姝的臉色開始說的上是凜冽的冰了。


    她何其敏感的人。


    鬆兒跟了她二十幾年,她有什麽異樣,她還是體察得出一些蛛絲馬跡的。


    就算這些時日對她有那麽幾許反常的認為,都是空穴來風。


    那麽眼下,她回來看見她,這麽緊張做什麽?


    “娘娘,您嚇死鬆兒了!您想想,您一般都不來鬆兒的房間,鬆兒這房間裏也一般隻住著鬆兒一人,鬆兒一進門,見到您坐在那裏,還不嚇一跳呀!”鬆兒刻意裝出了放鬆的樣子,擠出幾絲笑臉故作鎮定的說道。


    若未做什麽虧心的事,為什麽解釋這麽多?董其姝這樣想著,也將疑惑寫在了臉上。


    鬆兒從她的眼神中看見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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