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謠擺弄著玉鐲,想著心事。


    “怎麽還不睡?”劉媽媽溫了杯牛乳端過來。


    “劉媽,你說今天為什麽婉婉姐都和她們說話,卻獨獨不怎麽理我呢?”


    “傻丫頭,你和你婉婉姐姐親不親?”


    “當然了,小時候,我最願意跟著她玩了。”


    “那親不親還用說,單就你倆是嫡親的堂姐妹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了。”


    “這個和姐姐不理我有什麽關係呢?”


    “你姐姐是王妃,在眾人麵前,反而不能表現的對你太過於照顧,這樣容易叫人落以偏頗的口舌,你明白了嗎?”


    “哦!”她深深的點頭,“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姐姐看我的時候,明明親切的很,但卻始終都把關注放在別人身上。”


    “那以後,我都不能和婉婉姐姐走得很近了是嗎?”


    “那倒不至於,畢竟今天,是你們頭一回在府中聚麵,不論任何人,做的事,說的話,都會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並且,一個小小的動作,都有可能被無限的放大,所以才需注意些,不過平日裏,你和你婉婉姐走的近些,倒是人之常情了,沒有關係的。”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


    “劉媽媽,我什麽時候能像你這樣,什麽都知道,就好了。”


    “阿謠很聰明,等到了劉媽媽這個年紀,自然會比劉媽媽強一萬倍。”她凝視著她懵懂,卻充滿靈氣的眼睛,“阿謠遇事愛動腦筋,這是個好現象呢!”


    劉媽媽的讚許,使她興奮了一時半會兒,又陷入了深思。


    這王府的道道還真多呢,即使是親昵的姐妹,在眾人麵前,也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她的姐姐雖然是這王府裏榮尊無二的正王妃,做事的時候卻也要有這麽多顧忌。


    看來,在來之前,她所想的都還太簡單了。


    她隻以為在王府裏學會規矩就好。


    但是現在看來,這裏不僅僅充滿著規矩禮製的束縛,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處世之道,都需要她去慢慢的觸摸,領悟。


    她不想,但是又不得不去做。


    她從箱子裏取出金漆盒,小心翼翼的將鐲子和銀簪放置進去,鎖上。


    她撫摸著箱子上的牡丹花雕。


    離家已經這麽多天了,陳阿大的阿嬤應該好了吧,二娃子這時候應該在幫他阿爹撿鐵呢。


    父君一定也很好,還有蘇姬,小滿姐姐嫁走的那些日子,她念叨了多少天,她和小滿姐不一樣,經常惹禍叫她操心,此時她應該覺得她走了,清淨了許多吧。


    她將盒子放好。


    第二天,若翎一早便來了,手裏拿著個精致的食盒。


    “娘娘說這幾天也沒有時間和您說說話,今日專程叫我送來這個,還說,請您有時間的時候,去她那裏話話家常。”


    這不,你姐姐就差人來請了嗎!劉媽媽給羲謠遞了個眼神兒。


    羲謠樂不可支。


    她早就想和姐姐說說話了,隻是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去合適。


    她自己倒還好。


    就怕是什麽地方出了差錯給姐姐帶來麻煩和不便,那就不好了。


    如今若翎來請,自是姐姐覺得現下可以走動了。


    “你告訴姐姐,東西收下了,待我用過早膳,就去跟她請安!”她笑著回答道。


    若翎傳了話便躬身退下了。


    羲謠打開食盒,一股濃香撲鼻而來,嫩若凝脂的杏仁羹正呼呼地冒著熱氣。


    “還有好多甜糕哪!”她打開下麵的一層,不同顏色、形狀的甜糕新鮮誘人,“你們快點,一起來嚐嚐!”她招呼劉媽媽和流沙。


    薑保微掩上房門進了屋。


    “剛剛那個丫鬟是不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鬟若翎呀?”薑保微問道。


    “奴婢看是的呢。”


    “這一大早就送東西去了,羲謠妹妹可真的是獨得厚愛呢!”


    “那可不是呢,人家可是親姐妹呀!”


    晌午時候,羲謠她們說笑著出了院子。


    婉婉早已在西暖閣候著她們。


    雖然已經來了好些天了,但是羲謠心裏的感覺就像是今天才算真的見到了她婉婉姐姐似的。


    她拉著她的手,和小時候拉著她奔跑在皇宮大院裏的那雙手一樣溫暖,全不同於那天的客氣疏遠,叫她略感陌生而嚴肅。


    婉婉牽著她坐到軟榻上,自己在茶案另一邊落座,吩咐了若翎上茶。


    “這一路來,可是順利嗎?”


    頭一個問題,竟然突然問的她啞口無言了。


    劉媽媽看看她,又看看婉婉王妃,忍不住插話。


    “殿下,路上的事,就不必瞞著王妃娘娘了。”


    她這才將那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她說了。


    “竟然有這樣的事!”婉婉緊緊地皺著眉頭,“總之,這樣說來,那個嬤嬤的舉動,是有些怪異,妹妹可不要掉以輕心,這件事,我會找人暗查。”


    劉媽和婉婉姐都認為這件事上有問題,看來......


    “姐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麽?”


    “說吧。”


    “若是那個老嬤真要害我,也應該是王府的人吧?”她眨眨眼睛,清澈的眼睛裏透出一絲初涉世故的眼神。


    劉媽媽驚詫的看著她,在她的眼裏,羲謠一直是個沒有心思,隻顧瘋玩的野丫頭,對於這些事,更是沒什麽心術的。


    婉婉的眼睛裏也閃過一絲驚訝。


    “妹妹為什麽這樣問呢?”


    “阿謠隻是直覺而已。”她接著說道:“那天被救上來,躺在客棧裏,到今天,眼睛裏看到的人,聽到的話,感受到的一些......”她頓了頓,想了片刻,“那時,謠兒要去的地方是王府,恰在時遇到這樣的事,若是有人害我,定是覺得我會她造成威脅,我還能給誰威脅呢?若非是府裏的哪位娘娘爭寵?我這也是瞎猜測。”她說這話的時候,想到了婉婉姐姐當著眾人的麵不能跟她親近,想到昨天那個宮式搖著扇子招搖著說話的樣子,還有這些天以來,劉媽媽對她的叮嚀囑咐。


    她用等待答案的眼光瞅著婉婉,希望婉婉跟她說些什麽,而不再是劉媽媽,畢竟,父親那句話,令她琢磨了很久,至今也沒有答案,或許,答案會在以後的日子裏,也或許,婉婉能給她吧?


    那時他攥著她的手說:“阿謠,你此去身肩駱越士族的安危,你要和你婉婉姐一同攜手,幫咱們駱越士族渡過難關。”


    婉婉看著她,並未回答,大爭之世,處處都充滿了危機和埋伏,一個不注意,就會被卷進漩渦中,婉婉這些年在王府裏步步小心,才保得現在的萬全,這些事,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說得明白。


    她也便沒有再問。


    但她分明能從姐姐的眼睛裏麵看出來,自己的這番猜測並不是憑空肖想。


    若這王府的水清澈,她既是問出這樣的問題,姐姐難道不應該大笑著擺手道:“怎麽會!”嗎?


    過去這麽些天了,答應她查找真相的人有兩個了。


    她心裏卻已經有了答案。


    這答案來的莫名其妙。


    但是又是如此意外的確定。


    她不再麻木自己的腦子,叫自己相信那隻是個意外了。


    她端了端雙臂,正了正身子。


    看來,這規矩以後是得多學學了!


    正想著,思緒被急匆匆跑進來的若翎打斷了。


    “娘娘!救救彩珠!”若翎撲跪在婉婉的身前,滿臉焦慮,急出了一頭汗。


    “你慢慢說,發生什麽事了?”她起身將她扶起來問道。


    “我聽董娘娘府裏的人說,彩珠正被用刑呢!”


    “這時候,我怕是不便過問。”婉婉雙手相握,來回踱著步子,腦子飛快的想辦法。


    “娘娘,這幾日府裏丫鬟們都在傳,說是娘娘的大丫鬟不中用,去照顧四貝子不得力,動則挨罵受打,彩珠若是再在那裏呆下去,恐怕不被剝層皮兒,命也去了半條了!”她哭訴道。


    娘娘府裏的大丫鬟?


    不中用?


    董其姝這不分明是在放話衝她來嗎?


    可這又是打哪裏來的事兒?


    她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樹欲靜而風不止。


    彩珠那個軟脾氣性子,做事又仔細,怎麽會連連出差錯。


    “娘娘,求求您快想個辦法!那董娘娘動起怒來,彩珠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若翎,更衣。”這樣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她為了免得叫人看笑話,處處讓著她,今天她倒是給麵子不要,竟然還真朝她的大丫鬟下手了。


    若是再這樣由著她下去,還真是把人踩在腳底下不成?


    “去東院。”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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