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馴服了一隻老虎,還是一隻活的老虎。其他所有的獵物頓時都黯然失色,狩獵比賽的勝利者無疑就是皇後了。


    這件事的結果雖然很完滿,但事情明顯沒有那麽簡單。


    帝後同時遇到危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有預謀的。不過,對方到底是針對皇帝,還是針對皇後呢?


    水鏡月發現明靖受了些傷,雖傷得不重,但明靖的武功可不比少林方丈低多少,能讓他受傷可不簡單。雖然蕭淩雲沒說,但可以看得出來,他那邊遇到的情況更加凶險。不過,蕭淩雲本身就武功高強,身邊還跟著一個高手,若是對方想要困住他們,也必須盡全力才行。如此,他們要脫困,受傷也是難免的。


    而皇後這邊,最開始隻有陣法,隻是不知道設下陣法的人知不知道那裏有這麽一隻老虎,對方到底隻是想困住皇後,還是想要殺皇後呢?


    若是想殺皇帝,那便是謀反,主謀是誰很容易就能猜出來。而若是想殺皇後,這次想要入宮的姑娘所在的家族,都有嫌疑。而這雙方,應該沒有聯手的可能。


    葉霓裳和護衛隊長同時請罪,請求查出事情的真相。皇帝卻並不在意,或者說是已經猜到了是誰做得手腳,說是不用查,他自有定奪。


    晚上是篝火晚宴,一群人坐在一起喝酒烤肉。蕭淩雲跟水鏡花坐在一起,周圍圍坐這一群皇親國戚、朝廷重臣,遠一點的還有幾處篝火,各自形成圈子,圍著篝火說著圍場上遇到的趣事,不一會兒有人提議舞劍助興,有人彈琴,有人唱歌……場麵很是熱鬧,比規規矩矩的宮宴要有意思多了。


    蕭淩雲和水鏡花並沒有留太久,主要是蕭淩雲見水鏡花似乎有些累,便陪她回房休息了,順道還叫了一聲太醫。雖然水鏡花笑著說自己就是醫生,但仍舊無法阻止。


    帝後離開之後,眾人倒是隨意了許多。


    水鏡月並沒有參與到熱鬧之中,她坐在屋頂上喝酒,身邊的九靈正在啃著雞排。開始的時候還有明靖陪著,不過,明靖受了傷,水鏡月不許他喝酒,把和尚給氣走了。


    葉霓裳來找水鏡月,說是她明日就要離開了。


    水鏡月舉著酒壇子,道:“一路順風。”


    葉霓裳跟她喝了酒,道:“我們還有一場架沒打。”


    水鏡月很不理解,問道:“葉將軍,你是戰場上的將軍,我隻是個江湖人。你是用槍的,我是用刀的。你為什麽一定要跟我打一場呢?”


    葉霓裳想了想,道:“大概因為,他每次都喜歡用你來打擊我的驕傲?”


    水鏡月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不由歎了口氣,覺得很是冤枉。


    葉霓裳繼續道:“在金陵城的時候,你的徒弟打敗了我的手下。”


    水鏡月仰頭望天——這也能算到我頭上?


    葉霓裳道:“我以前以為他喜歡你。”


    “噗。”水鏡月一口酒噴出來,偏頭瞪了她一眼,“這事太恐怖了。”


    葉霓裳道:“他跟我說,你是個很難讓人討厭的人。大概因為這句話吧,我一開始就想試著去討厭你。”


    水鏡月笑了笑——雖然是將軍,但也有小女兒態的一麵啊。還挺可愛的。


    葉霓裳舉著酒壇子跟她碰了碰,道:“雖然打不過你,不過,臨走之前,還是想跟你打一場。”


    兩人打了一架,葉霓裳沒有拿槍,水鏡月自然也沒有抽刀。最後沒有分勝負,兩人打累了躺在屋頂上,葉霓裳看著頭頂的明月,道:“謝謝你。”


    水鏡月知道她謝的是什麽事,但她不想承認,所以並沒有接話。


    就在這時候,夜色裏突然傳來一陣笑聲——


    那笑聲很大,很興奮,很得意,很驕傲。


    葉霓裳起身,道:“是陛下,我都很久沒聽見他笑得如此開心了,不知道有什麽喜事。”


    她這句話剛說完,就聽見底下不遠處的宮殿裏傳來蕭淩雲帶著笑意的聲音——


    “我要當爹了!”


    “什麽?”這會兒換做水鏡月不淡定了,一個翻越起身,跳下屋頂,“阿姐懷了小寶寶?”


    她一句話說完,就已經撲進了水鏡花的房間,抬手將擋在眼前的蕭淩雲扔了出去,在確定水鏡花真的懷孕了之後,蹲下來貼著她的肚子聽了好久,笑得跟朵花似的……被她扔出去的蕭淩雲很高興,就那麽躺在走廊上大笑起來,說要賞賜所有人……水鏡花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


    一時間,皇後懷孕了的消息不脛而走。皇帝下令明日一早便回宮,所有人都有賞,本就熱鬧的晚宴更加鬧騰了。


    直到月至中天,行宮裏才漸漸安靜下來。


    剛到五更天的時候,躺在床上的水鏡月突然睜開的眼睛,翻身下床,順起桌子上的長刀,推開窗戶翻了出去。她上了屋頂,毫不猶豫的往一個方向追了過去——


    不多久,前方的夜色裏出現一個黑色的身影,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月光下很是顯眼。


    就在黑衣人剛跑出行宮沒多久,水鏡月的刀就已經到了。


    黑衣人感覺到背後的寒意,往地上一滾,躲開了。他還未站起,便低聲道:“別打!是我……”


    水鏡月卻沒有理會他,沒等他說完,又是一刀直接往他胸口刺了過去。黑衣人“哧”地一聲拔出一把匕首,擋住了刀鋒,麵巾之外的一雙眼睛對上水鏡月的眼睛,道:“阿月,你真想殺我?”


    水鏡月退了一步,冷聲道:“是。”


    她一個字還未落地,又是一刀,卻是拍向了對方的小腿。這一招有些出乎意料,黑衣人躲得很是驚險,不過終究還是躲開了。


    之後的幾招,水鏡月都不再打他的要害,刀刀都往他的下三路招呼,不用刺的,也不用砍的,甚至沒有用刀鋒,就直接用刀麵拍過去,那樣子不像是在打人,倒像是在拍蒼蠅……


    她的刀很快,在月光下看不清楚形狀,很難躲開。雖不致命,也不會受傷,但打中了也是很痛的。此刻黑衣人雖知道對方不會殺他,但仍舊躲得很辛苦,最後大概是覺得躲不開了,索性不躲了,任由對方打了出氣。


    等水鏡月停了下來,黑衣人喘著氣,道:“阿月,你打完了,能聽我說幾句嗎?”


    水鏡月收了刀,轉身便走,道:“不能。”


    黑衣人緊追了幾步,“千殤有難,你也不管嗎?”


    水鏡月驀然止步,轉身,“你說什麽?”


    黑衣人拉下了麵巾,露出一張熟悉的臉——正是尚家軍的使者,尚在飛。


    尚在飛道:“這次南方戰場上的形勢比我們想象得要嚴峻得多,半個月前,南方的戰報傳到金陵城,西南王敗了,大理丟了,半個嶺南被占領,成都也淪陷了,如今西南王都退到渝州了。”


    水鏡月沉默著看他,眼神很平靜,看不出情緒,連最初的那一點驚訝都消失了。


    尚在飛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腕,卻被她躲開了。


    尚在飛歎了口氣,道:“阿月,上次的事是我對不起你。可是,如今千殤有難,我又沒法抽身,我隻能來找你了。”


    水鏡月見他要上前,抬手,將長刀隔在兩人之間,道:“我不信你。”


    尚在飛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什麽意思?”他說著有些著急,跺了跺腳,道:“我怎麽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水鏡月的神色仍舊很平靜,語調卻有些冷,道:“你不是尚在飛。”


    尚在飛怔了一瞬,抬頭看她,眨了眨眼,“才半個月不見,你就不認識我了。”他說著傾身往她這邊湊了湊,拍了拍自己的臉,“你看清楚點,我不是尚在飛還能是誰?”


    水鏡月沉默了很久,突然將刀收了起來,道:“這世上的易容術,很少有能騙過我的眼睛的。不過,有一個人例外。”


    她朝黑衣人笑了,眼睛彎成了月牙,“風華姐,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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