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天香閣,便是熱鬧的秦淮河,歌聲隨著河水流淌,舞衣隨著夜風飄揚,星星點點的燈火營造著人間天堂。


    天色還早,水鏡月三人並沒有急著回去,沿著秦淮河散步看風景,權當是解酒了。


    阿傑方才還有些生氣,這會兒瞧著熱鬧已經將剛剛那點兒不愉快都拋腦後了,跟九靈一起竄來竄去的看著熱鬧,像是在人群裏玩起來捉迷藏。


    有賣冰糖葫蘆的小販走過,水鏡月不由多看了兩眼,阿傑仰頭看自家公子,長庚掏出幾枚銅板遞給他,阿傑立馬歡天喜地的去買了兩串,吃一串,遞一串給自家師父。


    水鏡月看著送到眼前的冰糖葫蘆,猶豫了會兒,還是伸手接了。其實,她不大喜歡吃冰糖葫蘆,太甜,還黏牙。剛剛,她隻是想到了一個人,想到那個吃遍大江南北、最喜歡的卻是幾文錢一串的糖葫蘆的女孩——


    小惠。


    在江南的時候,她就聽說唐門已經遷回恭州老家了,聽說唐門已經換了門主,繼承儀式很低調,但仍舊很引人注目。


    她現在,在做什麽呢?


    “恭州的火鍋很不錯。”長庚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見她看過來,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唐四常說,火鍋要人多一起吃才有味道。”


    水鏡月笑了,咬下一顆冰糖葫蘆——冰糖真甜、太甜了,山楂好酸、太酸了……


    她皺著眉頭,伸手將手中的冰糖葫蘆遞到長庚麵前,眨眼,“嚐嚐?”


    長庚張嘴咬下一顆……


    水鏡月一直盯著他看,卻見他一臉淡然的吃了下去,完全看不出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便問了一句:“好吃嗎?”


    長庚道:“還行。”


    水鏡月拿著冰糖葫蘆在他眼前晃了晃,“再吃一個?”


    長庚看了她一眼,再看一眼那鮮紅的糖葫蘆,再咬下一顆……


    水鏡月問道:“甜不甜?”


    長庚似乎想了一下,點頭。


    水鏡月繼續,“再吃一個?”說完了,似乎有些心虛,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解釋:“解酒。”


    長庚又默默的咬下一顆……


    水鏡月看著那隻剩下最後兩顆的糖葫蘆,索性直接塞到他手上,道:“難得見你喜歡,都給你。”


    長庚看著那兩顆紅的似火的糖葫蘆,轉眼,看到水鏡月臉上怎麽忍都忍不住的笑容,笑得有些無奈,伸手將糖葫蘆送到她嘴邊,學著她剛剛那般晃了晃,“一人一顆。”


    水鏡月眨眼,張嘴,咬下一顆,含在嘴裏,眯著眼睛朝他笑。


    長庚咬下最後一顆,在她鼓鼓的腮幫子上捏了捏,笑了。


    不遠處,剛剛去瞧金魚的阿傑回頭,正好看到看到這一幕,不由撓了撓腦袋,低頭對正舔著爪子的九靈眨了眨眼,不解道:“公子不是不吃甜的嗎?”


    水鏡月卻是抬腳,朝長庚小腿上踢了一腳,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傻不傻。”


    長庚卻是笑得更深了幾分,伸手去拉她的手,“喝醉了,扶一把?”


    水鏡月知道他酒量淺,此刻看著他眼中閃爍的燈火,有些不確定,“真喝多了?”


    長庚點頭,還往她身邊靠了靠,“頭暈。”


    水鏡月仰頭望向夜空,臉色微紅,“……回去吧。”


    ***


    第二日一早,水鏡月剛起來,尚在飛就來了。


    他一手拿著銀槍,一手提著個大包裹,大汗淋漓的,剛走進院子就抱著茶壺猛灌水。


    水鏡月見他那渴極的模樣,把到嘴邊的那句“那是昨夜的茶”給咽了回去,問道:“尚在飛,禦林軍沒飯吃,連口水也沒得喝?皇帝這麽窮?拖欠薪資?”


    尚在飛一口水好容易才沒直接噴出來,看著她頗為無語,將銀槍往地上一插,大大咧咧的坐下,道:“剛出了早操回來的,連早飯都沒吃,就給你把這個找來了。”他說著,將那大包裹往水鏡月的方向推了推。


    水鏡月困惑,“什麽東西?”


    尚在飛挑眉,“打開看看。”


    包裹裏是書,卻不是一般的書,而是劍法。粗粗一看,至少有二十來本,最上麵那一本就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點睛劍法。這劍法是一位遊方和尚自創的,那和尚沒有弟子,這套劍法也失傳很多年了。


    一大早就在蹲馬步的阿傑眼睛都亮了,一臉的興奮,卻是沒動,偏頭看了看自家師父。


    尚在飛道:“都是千殤收集的,燕王府的書房裏還有不少。阿傑不是要參加武試嗎?興許用得著。”說著還朝阿傑豎了個大拇指,“聽石昱文說你要拿武狀元,有誌向!”


    阿傑被人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十分別扭的撇過臉,表示不屑。


    水鏡月伸出手指,沿著書脊撥了撥,漫不經心問道:“你今日有空嗎?”


    尚在飛點頭,十分積極的問道:“你想去哪兒玩?東郊馬場不錯。”


    水鏡月朝他咧了咧嘴,“一起吃早飯吧。”


    她這話說完,那邊送早飯的小二剛好進了院子,問過之後,將飯菜擺在了院中的桌子上。


    水鏡月轉頭看了看長庚的房間,問道:“阿傑,你家公子呢?”


    阿傑也不知蹲了多久的馬步,小臉通紅通紅的,收在腰間的拳頭握得緊緊的,道:“我早上練功的時候,外麵射進來一封信,給公子的。公子看了信就出門了,說是很快就回來的。”他說著,抬頭看了看屋簷的光線,“都這麽晚了,怎麽還沒回來呢。”


    水鏡月摸了摸——莫非是河中雙鳳?不過,射箭留書這種事,可不像是他們會做的事。她問道:“他有說去哪裏了嗎?”


    阿傑搖頭。


    尚在飛坐在飯桌前,早就等不及了,敲著筷子道:“阿月,他都那麽大的人了,還能丟了不成?我們先吃,給他留一份就是了。”


    水鏡月瞧了他一眼,起身,拍了拍阿傑的腦門,“先吃飯吧。”


    阿傑堅定道:“我等公子回來再吃。”


    不過,他這話剛說完,肚子就十分不爭氣的叫了兩聲,“咕咕~”地十分響亮。


    尚在飛似乎被他這高調的“空城計”給震驚到了,愣了會兒,隨即大笑起來。


    朝陽下,阿傑的臉似乎更紅了。


    水鏡月不由笑了笑,抬手那刀,轉了一圈,在他那微微發抖的小腿上敲了敲,“吃飽了才有力氣練功啊,你不是要當武狀元的?”


    阿傑見她似乎要走,問道:“師父,你去找公子啊?不吃早飯了嗎?”


    水鏡月拿長刀敲了敲被擠到桌子邊的劍譜,瞧了尚在飛一眼,道:“三天。”說著又瞧了阿傑一眼,“好好練功。送上門的免費教練,要好好利用。”


    她說著,扔下目瞪口呆的兩人,一閃身就不見了蹤影。


    牆頭,正曬著太陽的九靈抬了抬頭,輕輕一躍,似乎是跟上去了。


    院子裏,尚在飛咬著筷子,半晌才移動視線,看向阿傑,“她什麽意思?”


    阿傑強自鎮定,道:“大概是讓你在三天的時間內,教我學會這些劍法。”他說著,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抬眼時露出幾分可憐兮兮的表情,“你可不許跑……”


    “哢”地一聲,筷子被咬斷了一小截,尚在飛咬牙,“這早飯還真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水鏡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施陽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施陽子並收藏水鏡宮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