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長庚一直都住在杏林酒家,養傷。


    水鏡月是在從白鶴村回來的第二天才發現他受傷了的——長庚下山時把身上的血跡都清理幹淨了,又一直裝得若無其事,她也沒想到他跟唐四會動手……


    那晚,水鏡月從唐家堡闖出來,也受了傷。不過,唐門的人有所顧忌,她的輕功對付唐門的暗器又有優勢,傷得並不重,加上她恢複能力強,沒兩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她原本也想幫長庚療傷,但長庚拒絕了,笑著說好容易有個借口休假,要多養養……於是,他理所當然的搬出了王府,住進了濟世堂的後院,說是方便治療。


    水鏡月養傷的時候,離虹回來了。隻是,剛回來就辭行了,跟綠竹一起回離火宮。唐萬意走的時候,留下了那把劍,劍身上多了兩個字——九炎,讓離虹一起帶走了。


    水鏡月把劍交給離虹的時候,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長庚說,唐四的內傷應該好了,但有些奇怪。他感覺他體內的至熱內力似乎消散了,但出手的時候,劍氣卻仍舊帶著九炎心法的內力。


    水鏡月正給他換藥,聽言不輕不重的在他傷口上拍了一下,看著他皺起眉,道:“傷患就好好養傷,操那麽多心……”


    長庚笑。


    前來探病的人不少,西南王府的文臣武將,錦城官員,還有不少江湖客。阿傑守在門口,收下來客探病的禮物,卻是把所有人都拒之門外……


    阿傑每日都在已經一片綠葉的杏林跟自家師父抱怨,“不知道公子搬出王府就是圖個清靜麽?怎麽都這麽不長眼呢?”


    呃……西南王和南安郡主來的時候,剛好聽到這麽一句……阿傑摸著鼻子默默走開,假裝沒看到這兩人——這個沒法攔……


    水鏡月偶爾會在杏林酒家坐坐,聽著樓上樓下的人說著最近錦城發生的七七八八的各種事,卻不曾想,遇上幾個熟人——


    陳珞,歐鬆,寒山子。


    陳珞就是當初在江陵城中了噬夢蝶的使者,在王府當差,還是陳瑜的弟弟。因為這個緣故,當初王少卿才會那般緊張。


    歐鬆是吐蕃三皇子,當初在西域的時候,水鏡月還救過他。


    寒山子是羅生殿的人,說是黔州的二把手也不為過,跟水鏡月也有些恩怨。


    這三人聚在一起,倒是有些奇特。


    杏林酒家的老板見水鏡月對三人好奇,便自顧自的跟她解釋了起來,陳珞以前很少來杏林酒家,是這兩年卻來得勤,也經常光顧後門的濟世堂。陳珞跟他哥哥沒法比,除了吃喝玩樂,看不出來有什麽本事,在西南王府擔的是個閑職,平日裏沒什麽事,王府來了客人都是他負責接待。


    水鏡月聽言倒是笑了——這是在報恩?這陳珞倒是有幾分意思。


    廉貞和破軍也時不時跟她一起在酒樓蹭吃蹭喝,順帶講講在外麵聽到的遇到的趣事,多半都是江湖事,有時候隻是街頭巷尾的笑聞……


    拖了一個月的比武招親終於結束了。廉貞說這次比武倒是真選出了幾個有真本事又願意為國出力的俠士,第一名是個蜀中豪俠,聽說就是當初安排給唐四的對手,第二名是南宮世家的,第三名是鍾不盡,另外,安南軍還有一人也進了前十,最有意思的是,這次西林齋也有個弟子進了前十,不知道席仁打的什麽主意……


    前十名的決賽是在西南王府舉辦的,西南王監場,郡主親自出題。當日廉貞和破軍還特地跑去趴屋頂,回來之後臉上的表情特精彩。


    南安郡主這回可沒鬧什麽幺蛾子,正兒八經的選了個駙馬。可是,她選的那人不想當駙馬,說要去參軍,駐守邊疆。最後,連“邊疆未平,何以家為”這話都說出口了。


    這下,南安郡主還沒開口,西南王就做了主——駙馬戍邊,郡主隨行住邊區……


    廉貞說,被南安郡主和西南王同時選中的就是比武第一名的那位,叫淩翔……看他在王府看到蒼劍鋒的表情,兩人好像也是認識的……


    破軍說,最有意思的是那位高黎山的郡主也看上這位駙馬,原本以為會是一場大戲,不料,那淩翔瞧都沒瞧這位天仙似的聖女一眼,冷哼一聲說不娶妖女……


    廉貞和破軍在屋頂上聽著笑出了聲……一眾護衛緊張的跑過來,見是熟人,不由鬆了口氣。當初兩人在王府的時候跟這群護衛軍混的賊熟,一起切磋功夫各種討教,那位護衛長看著他們鬼鬼祟祟的模樣,扶額,道:“在自家後院躲什麽?”


    比武招親結束了,唐門門主的繼承典禮也差不多到了。


    不過,就在幾萬江湖人趕往龍泉山,準備吃喜宴的時候,唐家堡放出消息,說唐老夫人逝世,門主繼承典禮取消,三年內唐家堡不辦任何喜事……


    唐老夫人逝世的當晚,唐震來了杏林酒家,站在唐小惠麵前,歎息一般說道:“七丫頭,該回家了……”


    聽說,唐老夫人的遺體會被送至恭州安葬,不過喪禮是在龍泉山上辦的,很是盛大,江湖人都留下來喝了杯酒……


    風尋木和千影跟著唐小惠去了唐家堡,笑鳳仙和賴輕行也去送了唐老夫人一程,廉貞和破軍代表水鏡宮去參加喪禮,杏林酒家顯得有些清靜。


    水鏡月沒去參加喪禮,一早就坐在杏林酒家的屋頂,時不時撓撓團在腳邊的九靈,看一會兒繁華落盡的杏花樹,看一會兒白雲飄飄的藍天,思緒卻是不知被三月的風吹到哪兒去了……


    隻是,她沒能清靜多久,就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斷了。


    來人一身白衣飄飄,白巾蒙麵,正是黎雲坊的高潔。


    水鏡月本不想理她,但高潔是衝著她來的,她躲了倒是容易,若是給酒樓惹了麻煩可不好——黎雲坊擅蠱,不小心留下一兩隻蟲子,可不是好玩的。


    街道上人多,水鏡月把她帶到後院,剛倒了杯茶,正在養傷的長庚就出來了。


    高潔見長庚冷了臉色,十分識時務的站了起來,道:“我今日就是來告辭的。”


    長庚把水鏡月拉到身後,讓阿傑送客。


    高潔笑著後退,看著兩人,道:“長庚公子,你不想知道星熒是怎麽死的嗎?不想知道幻海宮有什麽秘密嗎?不想知道星熒為什麽跟離火生死決戰嗎?”


    她說著又看了眼神色不善的阿傑,道:“幻海宮的繼承人,你知道黎雲坊跟幻海宮有什麽關係嗎?”


    她剛說完,屋頂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高黎山的聖女,就是黎雲坊高黎的女兒,長飛,是你師父追殺了二十年的仇人。”


    隔著麵紗,都能看出聖女臉上的笑容僵了……


    空桑這個挑事兒的,這會兒反倒拉著要拔刀的雁長飛,看向長庚,道:“殺了她會很麻煩嗎?”


    長庚淡淡道:“大理皇帝會給西南王寫封感謝信。”


    空桑鬆開了雁長飛——


    一道白影閃過天際,黑影緊跟而上……


    空桑對水鏡月挑了挑眉,跟上去看熱鬧……呃,是去幫忙。


    長庚拍了拍阿傑的腦袋,握緊了水鏡月的手,道:“帶你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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