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王府,鹹德殿。


    “長庚回來了?”蒼劍鋒聽了侍衛的通報,頓時鬆了口氣,將手中的奏折一扔,“他受傷沒?你們攔他做什麽?去把人請進來,記得派個人去跟郡主說一聲。”


    那侍衛有些猶豫,道:“王爺,長庚公子倒是沒受傷,不過,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不是一個人?”蒼劍鋒有些好奇,從書桌後走出來,“走,去看看。”


    西南王府門口,聽說長庚回來了,南安郡主一陣風似的從後院跑了出來,還沒見到人呢,清清脆脆的聲音就伴著歡快的腳步聲傳了出來——


    “長庚哥哥!”


    後麵跟著幾個氣喘籲籲的侍女,提著裙子一邊追一邊叫著——


    “郡主,慢點!”


    “郡主,等等我們!”


    “郡主,小心摔跤!”


    ——好不熱鬧。


    最後那一聲提醒剛剛落地,銀色的繡花鞋踩上白色的裙裾,頓時,一聲變了調的“長庚哥哥”後麵接了一句驚叫——


    “呀——”


    後麵一群人驚呼一聲,倒吸一口氣,捂著臉不敢看——


    “郡主!”


    意料之中的疼痛等了許久都沒感覺到,身體落入一個暖融融的懷抱,南安郡主那一張皺得跟包子似的臉露出幾分困惑,小心翼翼的睜開緊閉的雙眼,第一眼看到那白色的衣襟之時,喜悅頓時飛上眉梢,“長……呃……”


    蒼疏影看著眼前的白巾蔽目的男子,愣了愣,眼神有些呆滯,半晌沒反應過來……


    “嗬。”剛剛救了美人的男子翹著嘴角笑了下,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低低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郡主,站穩了。”


    蒼疏影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整個人都撲倒在對方臂彎裏,頓時紅了臉。


    這時候,後麵的侍女也反應過來了,小跑過來將郡主扶起來,連連問道:“郡主,您沒事吧?摔到哪兒嗎?受傷沒?”


    蒼疏影擺了擺手,偏頭打量著眼前的陌生人,眼睛不由亮了亮——江湖俠客嗎?長得比長庚還好看,隻可惜……那雙眼睛……


    對方蒙著眼,卻似乎感覺到她的視線,將手中的長刀轉了個圈,背在身後,淡淡一笑,微微躬身行了禮……


    “發生什麽事了?這麽熱鬧?”西南王終於出來了,見到蒼疏影,挑眉笑了,“你這丫頭,跑得倒是快!”


    侍女們趕緊退開幾步,給王爺行禮。


    蒼疏影瞟了那位白巾遮目男子一眼,難得的行了個禮,“王兄早安。”


    “嘶——”蒼劍鋒見到她那略敷衍的禮,卻是嚇了一跳,上前摸她腦袋,“怎麽了?發燒了?臉這麽紅?要不要請蘇大夫來看看?”


    蒼疏影躲開,嬌嗔的瞪他一眼,偏頭不理人了。


    “王爺。”看完熱鬧的長庚終於走了進來,站在那位白巾蔽目的男子身旁,行了禮。


    西南王轉頭,扶了他起身,“長庚回來了,怎麽樣?受傷沒?”


    長庚道:“多謝王爺關心,長庚很好。”


    西南王抬眼看向他身後的幾人,麵帶困惑,問道:“長庚,這幾位是?”


    長庚還未開口,一個鵝黃的身影就從後麵飄了過來,朝西南王挑了挑眉,毫不見外的道:“王爺不認識小惠了?疏影啊,我跟我哥吵架啦,這幾天在你這兒避避難哈。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


    唐小惠笑眯眯的拉過身後的風尋木和千影,道:“這位是風尋木,江湖遊俠,不過名草有主了,你上別家找去哈。千影,我妹妹!可愛吧?”


    風尋木朝這位郡主點了點頭,千影抬眼認真叫了聲:“郡主姐姐好。”


    蒼疏影眨了眨眼,抬眼看唐小惠,“你哪裏跑出來的妹妹?唐門主的私生女?”


    “哈哈哈……”唐小惠忍不住笑起來,偏頭看了眼身後的白巾,伸手拍了拍蒼疏影的肩,“疏影啊,小心哦,別再摔跤了。”


    她說著,拉著千影,挽著風尋木的手臂,往府內走去了,一邊回頭對長庚道:“先走一步啦,你的長安苑住得下這麽多人麽?”


    她也不等人回答,繼續走,低頭看千影,問道:“千影啊,你說,你月姐姐是不是故意的?”


    千影抬頭看她,茫然的眨了眨眼。


    風尋木回頭,看了眼那對並排站在一起的白衣人,摸著下巴道:“別說,她那股爽利勁兒,我都學不來,嘖,長庚完全被比下去了啊。”


    長庚看著三人走遠,對西南王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道:“半路上碰到的。”說著,伸手拉著身旁的白巾往前走了一步,繼續給西南王介紹,“這位是月先生,長庚在西域的時候認識的江湖高手,阿傑的輕功就是他教的。這次也是多虧了月先生,長庚才得以脫險。”


    月先生淡笑著點了點頭,“見過王爺。”


    蒼劍鋒打量了他一番,擺了擺手,“月先生客氣了,先生救了長庚,就是西南王府的恩人了。”


    他說著又看向了站在後麵的幾個黑衣人。長庚繼續介紹道:“這位是天山派掌門,雁長飛。昆侖派掌門,空桑。這兩位是水鏡宮北鬥七星的弟子,廉貞和破軍。他們都是月先生的朋友,一起來參加唐門門主的繼承典禮的。”


    雁長飛抱著長刀沒動作,趴在他肩頭的九靈,舔著爪子瞧了一眼這位年輕的王爺,眯著眼睛打了個嗬欠……空桑點了點頭,廉貞和破軍拱了拱手……


    蒼劍鋒倒是不介意幾人的無禮,看幾人的眼神反倒多了幾分驚訝和羨慕——年紀輕輕的,原來都這麽大來頭,江湖果然臥虎藏龍啊。他拍了拍長庚的手臂,道:“既然是朋友,就都住下吧。”說著看了眼一旁的蒼疏影道:“莽莽撞撞的,還不回去?”


    蒼疏影行了禮,飛快的跑了。身後的侍女趕緊跟上,“郡主,當心點兒!”


    蒼劍鋒看著自家妹妹走遠,無奈的搖了搖頭,回頭道:“長庚,你的朋友都是江湖人,想必也不喜歡王府的酒宴,本王就不做那些個吃力不討好的事了,你自己招呼著,有什麽需要就跟紀榮說。”


    長庚躬身行禮,“多謝王爺。”


    蒼劍鋒擺了擺手,“晚些時候到書房來一趟。”又對其他人拱了拱手,“各位自便,本王先告辭了。”說著轉身就離開了。


    長庚偏頭,伸手拉著月先生的手,淡淡笑了,“月先生小心點兒,這邊走。”


    月先生朝他咧了咧嘴,咬牙切齒般道:“多謝了,長庚公子。”


    這位月先生,自然就是水鏡月了。


    她原本還擔心,長庚帶她來西南王府,該怎麽跟西南王介紹,說是阿傑的師父?一個小廝的師父能住在王府嗎?


    長庚讓她不要擔心,然後拿根白色長布條蒙了她的眼睛,說她雖穿了一身男裝,但那雙眼睛太漂亮,遠看是個瀟灑男兒,一對上眼睛就露陷兒了。她想了想,覺得蒙上眼睛也好,月姑娘的眼睛太好認,遇上熟人被認出來的風險比較大,也就同意了。


    末了,臨到出門,其他人聽說兩人要去西南王府,也都跟著起哄,說要來參觀參觀王府,瞧瞧這位鎮守西南的王爺。


    廉貞點著頭,說所有的目標都湊到一起,不擔心唐四不主動找上來。雁長飛和空桑原本對王府沒什麽興趣,聽言也挑了挑眉,表示要來王府等著會會那位百多年來唯一一位從血獄走出來的唐四公子。


    最後,也就隻綠竹,說留下來看家,說不定明天離虹和笑鳳仙就回來了。賴輕行說不跟著年輕人湊熱鬧,留下來給綠竹當護花使者。


    從杏林酒家到西南王府的路上,水鏡月看著那一長串尾巴,還有些擔心給長庚添麻煩,聽說他在王府的日子不大好過,一下子帶這麽多人進去,會不會給他招來什麽閑言碎語。長庚倒是很鎮定,笑著安慰說沒事,聚在一起也好,人多好辦事麽。


    結果……好吧,的確沒事。


    一群人順順利利的進了王府,長庚那故事編得天衣無縫的,連“人質”突然跑回來了的理由都找好了……


    隻是,被長庚拉著往前走的水鏡月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由仰頭望天,透過那白布看向頭頂暖洋洋的太陽——這王府,真是熱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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