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沙灘,水鏡月托羅叔送阿冷和秦弄墨出島。


    風尋木問秦弄墨,“秦將軍,你想要陰陽棺嗎?”


    秦弄墨答非所問,“風少俠,我記得你。”


    風尋木客氣的笑了下,“多謝。”


    秦弄墨想了想,道:“你在東瀛遇到雲淩波了吧。無論他跟你說了什麽,請不必在意。令妹的事,我很抱歉。”


    風尋木聳了聳肩,道:“我記得不錯的話,秦將軍是不會武功的。若不是阿晨自願,你們帶不走她。”


    秦弄墨淡淡笑了,“她是個好心的姑娘,能看到她有個圓滿的結局,總是讓人高興的。”


    羅叔的船準備好了,水鏡月將小賴皮叫了出來,對阿冷道:“阿冷將軍,幫我給路見平帶聲好。”


    阿冷微笑著點頭,“多謝月姑娘。”


    水鏡月訕訕的笑了笑——若是阿冷知道她把他的畫像賣給了路見平,不知道還會不會這麽客氣。能看傳說中從來不生氣的冷將軍真正冷一回臉,也是不錯的哦?


    阿冷和秦弄墨準備上船了,水鏡月卻突然叫住了秦弄墨。


    秦弄墨轉身看她,“月姑娘有事?”


    水鏡月微微皺眉,想了會兒,終於開了口,問道:“秦將軍是不是有個弟弟?”


    秦弄墨神色一滯,問道:“你怎麽知道?”


    水鏡月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道:“猜的。秦將軍應該很久沒回燕京了吧?這次回去,若是見到熟人……”她頓了頓,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抬眼看向了無邊無際的海平麵,“這些年,他並不比你好過。無論他做了什麽,請你不要怪他。”


    ***


    送走了阿冷和秦弄墨,眾人又回到悠閑度日的閑雲野鶴的日子。


    林晨風和鶴一剛剛成親,搬了新家,卻整日的往娘家跑,跟成親前也沒多大區別。不過,林晨風回來之後,雁長飛和空桑就解放了,不用再幫著帶孩子了。


    分明相處的那兩個月一直磕磕碰碰的,學生們總是搗亂,兩個師父每每被折騰得筋疲力竭。最後離開的時候,雙方卻又都有些不舍。


    水鏡月見兩人的模樣,有些好笑,問道:“收個徒弟?”


    兩人聽了對視一眼,猛搖頭。


    說起來,這段日子空桑再沒強求收阿傑當徒弟了。水鏡月問他為什麽不繼續教了,空桑聳了聳肩,說:“那小子已經能獨當一麵了,不需要師父。”


    水鏡月讓阿傑把五殘劍還給空桑,阿傑這段時間一直拿它當武器的,用得還挺稱手,有些不樂意,別扭著給人送過去了。空桑拍著他的腦門說送他了,讓阿傑很是驚喜了一番。


    私塾教武功的夫子好找,文夫子卻不好找。前段時間是風若穀跟長庚換班教的,梅海生偶爾來講一堂醫學的課。可長庚遲早是要離開的,風若穀對教書也並沒有熱情。


    長庚和水鏡月去潘奶奶的果園裏摘橙子的時候,碰上風若穀帶著一群學生在果園裏嬉鬧。風若穀說是帶學生來采風的,明天要交一篇與水果相關的文章,畫幅畫也行。


    什麽叫畫幅畫也行?到底是作文章還是畫畫呢?水鏡月覺得自家那個和尚老師帶學生也沒這麽敷衍的。


    長庚跟風若穀說:“不妨讓鶴一試試。”


    風若穀眨了眨眼,顯然無法將鶴一和夫子這個詞聯係起來。


    長庚道:“他書念的不錯,也有耐心。”


    就這樣,鶴一被自家哥哥給賣了。


    六年前,鶴一跟長庚一起來到閑雲島的時候,失憶了,但是他的學問卻是沒忘記的。在島上這些年又跟著申夫子學了幾年,早就畢業了。要說學問,當夫子的確是夠的。但他的脾氣太好,耳根子軟,不知道能不能管住那群學生。


    林晨風對鶴一卻很有信心,說要去聽他講課,弄得鶴一很不好意思。


    不過,就像長庚說的,鶴一對孩子很有耐心,好脾氣也從來都不是缺點。雖說嚴師出高徒,但當老師不一定非得要如申夫子一般嚴厲。


    清早的時候,水鏡月起得早了,去廚房找吃的,卻看到林夫人正親自下廚。這才想起和媽還沒有回來,她幫著林夫人攪雞蛋,問道:“和媽怎麽還沒回來?”


    聽島上那些前輩說,兩個月以前,和媽的確是在閑雲島各個島嶼找人的,可找了一個月之後就離開了,似乎是出島了。可不管她去到哪裏,有青冥在,林聽海滴一滴血在海水裏,青冥一定會回來的。


    林夫人揉著麵團,道:“和媽也有自己要處理的事。該回來的時候,會回來的。”


    水鏡月點頭,想了想,又道:“若是和媽知道她錯過了阿晨婚禮,不知道多懊惱呢。”


    婚禮過去七天之後,和媽終於回來了,但她並不是一個人回來的。水鏡月在看到她帶回來的那個人時,驚訝的同時,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二小姐。”


    “天樞叔叔?你怎麽來了?水鏡宮出了什麽事嗎?”


    來人是北鬥七星之首的天樞。


    如今的水鏡宮,宮主不在。妖魔鬼怪又都隻管醫術,宮中的事務都是天樞打理的。若不是有重要的事,他不會輕易離開。


    天樞拿出了兩封信,一封遞給了水鏡月,一封遞給了長庚。


    天樞道:“長庚公子的信是西南王府的人送到水鏡宮的,聽說公子在閑雲島,便送了過來。路上遇到和媽,她是從登州回來的,帶了路家軍路帥給二小姐的信。”


    這兩封信說的其實是同一件事。


    今年大昭南方遇上大旱,江南地區稍微好點兒,災情最嚴重的是嶺南。朝廷的賑災糧遲遲沒到,一個月前,嶺南的災民揭竿而起了,響應者甚眾。邕州知府被抓,鎮南將軍敗走,朝廷不得不派出欽差賑災,鎮壓暴民。


    路見平給水鏡月的信中說,半個月前,朝廷派出的欽差人選定了。正使是當朝丞相石君祿的兒子石昱文,副使是雁門關將領墨千殤。


    路見平的話隻說了這麽多。表麵上看,這件事並沒有不妥之處。墨千殤是奉命鎮壓暴亂,這事雖不好做,但也並不比他在雁門關打雲國軍隊更危險。


    可實際上,並非如此。


    首先一個問題就是,墨千殤並不是什麽將軍!


    這些年,墨千殤在雁門關幫忙打仗,尚家軍上下都稱他一聲墨將軍,但實際上他並沒有正式入伍,連個小兵都算不上。


    石昱文的身份也讓人有些擔心。石君祿跟尚齊石算是對頭,如今大昭和雲國和談,尚齊石的地位更是尷尬,不知道這裏麵有什麽貓膩。若是在戰場上被人從背後捅刀子,可就真的是十死無生了。


    若真的隻是賑災平叛,想來路見平也不會特地給水鏡月送信。


    長庚受到的信是西南王給他的,算是一紙調令。嶺南緊挨著西南王管轄的地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西南王府不可能置身事外。


    朝廷沒有直接委派西南王平叛,隻讓西南王配合欽差。這其中不得不說包含了朝廷對西南王的忌憚之心。如今西南王府的勢力已經從蜀中滲入雲貴地區進去,若是介入嶺南,版圖可不比大昭小多少。


    西南王給長庚的信中,派他去一趟嶺南,代表西南王府,配合欽差的行動。


    幾人看完了信,正想著心思,就聽天樞繼續道:“二小姐,還有兩件事。”


    水鏡月正擔心墨千殤的狀況,皺著眉,抬眼看他,“什麽事?”


    天樞道:“傳聞,一個月前,嶺南的大山裏出現了火龍,起義軍也是打的火龍的旗號。朝廷這次除了賑災和平叛,其實也想找到那條火龍。不過,江湖傳聞卻說,那條火龍與五行石之一的神農鞭有關。朝廷還未發兵,就已經有不少江湖人士趕往了嶺南。”


    水鏡月點了點頭,“嗯,還有一件事呢?”


    天樞露出一絲笑意,“是關於巫醫穀的。那邊的消息傳到水鏡宮之後,怪醫和鬼醫去了西域,玲玲、舒桐,還有廉貞和破軍兩個月前就回來了。那陣子有不少南邊的災民湧入江南,他們便一路往南去了,如今已經到了嶺南了。那邊有水鏡宮開設的百草堂,二小姐去了之後可以去找他們。巫醫穀的情況他們比較熟悉。”


    水鏡月挑了挑眉——總算有個好點兒的消息。


    林聽海起身,道:“吃了午飯再走吧。”


    ——是時候離開了。


    閑雲島的日子很舒服,他們卻不是一群能永遠停留在港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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