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月和長庚從藥廬出來,感覺剛剛申夫子的精神狀態還不錯,能吃能喝能說能笑會生氣,仍舊愛逞強不服老,兩人也放心了不少。他們先去私塾看了看,下午是念書的時間,申夫子不在,給學生們講課的是風若穀。


    雁長飛和空桑累了一上午,這會兒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樹下偷蔭涼。林聽海在整理上午學生們用過的劍,打掃庭院,聽著學堂裏講課的聲音,偏頭對水鏡月道:“這老正經還挺有兩手的,能文能武。”


    水鏡月無語,心道——您老才知道呢?!


    林聽海托著下巴,轉著眼珠不知打著什麽算盤,良久,笑了笑,道:“這下不用愁了。以後申夫子休息,阿晨也沒空,若穀正好能身兼文武夫子。”


    水鏡月張了張嘴,想了想,決定不摻和長輩之間的爭鬥,問道:“阿晨怎麽了?”


    林聽海眨了眨眼,“我等著抱外孫啊。”


    水鏡月默默轉身,拉著長庚走了,道:“我們去看看潘奶奶。”


    林聽海不怕風若穀,卻惹不起潘悅,聽言一個激靈,在身後喊道:“阿月,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手!”


    他話還沒說完,水鏡月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門口了,也不知聽到了沒有。


    閑雲島氣候溫暖,潘奶奶門口的白色賢哲花四季花開不敗。穿過花海,就是潘奶奶的小木屋了。午後的陽光有些曬,潘奶奶的竹榻也被搬到樹蔭下了。不過,這會兒潘奶奶在忙,沒在竹榻上。


    水鏡月和長庚到的時候,潘奶奶正站在花海裏,一隻手撫在白色的花瓣上,身後的衣帶隨風翻飛,惹得一兩隻彩蝶追逐著。


    水鏡月隔了老遠就朝她揮手,“潘奶奶。”


    潘奶奶抬眼看她,嘴角帶著笑意,朝她招了招手。


    水鏡月走近了,才發現她手中拿著一把小剪刀,問道:“潘奶奶,你在修剪花枝?要幫忙嗎?”


    潘奶奶搖了搖頭,含笑道:“剪兩支花插瓶。阿月,幫奶奶挑兩支。”


    水鏡月眨了眨眼,“我挑?”


    潘奶奶點頭,將手中的剪刀遞給她,“阿月的眼光素來是不錯的。”


    水鏡月笑起來,接了剪刀,抬眼從那一片花海上掃過去,不一會兒,就剪下了一支花,抬眼看長庚,問道:“好看嗎?”


    長庚點頭,“好看。”


    水鏡月把剪刀遞給他,“你也來剪一支。”


    長庚有些猶豫,“我看它們都長得一樣的。”


    水鏡月“咯咯”的笑起來,將剪刀塞進他手裏,笑道:“隨便挑一支就行啦,又不是申夫子布置的課業,不用那麽較真。”


    長庚低眉看了看眼前的幾朵白花,想了想,伸手毫不遲疑的剪下一朵,送到水鏡月麵前,“這支可以嗎?”


    水鏡月挑眉,接過花枝,將兩支花一起送到潘奶奶麵前,“可不可以要問潘奶奶了。”


    潘奶奶抬手在她額頭上輕輕點了點,笑著接過花枝,湊過去聞了聞,似乎很喜歡。


    兩人跟著潘奶奶回到小木屋,這才發現屋裏有擺了一瓶紅色的秋英,潘奶奶將那兩支白色的賢哲花插進去,稍微擺弄了下,一瓶花瞬間漂亮了許多。


    花瓶旁邊還有一盤水果,水鏡月拿了一隻蘋果,聞了聞,“潘奶奶,這是今天剛摘回來的蘋果嗎?聽舅舅說,今年果園裏大豐收,有沒有醉蘋果,或者醉梨什麽?”


    潘奶奶擺好花瓶,拿起搖椅上的針線筐,坐下來,拿了頂針戴上,一邊笑道:“沒有了。不過,今早你若穀叔叔還說要釀些果子酒,阿月到時候可以嚐嚐。”


    水鏡月眼睛亮了亮,將手中的蘋果順手塞給了身旁的長庚,“那島上的前輩可都有口福了。”


    她見潘奶奶正拿著一塊紅色的絲綢在繡些什麽,有些好奇,問道:“潘奶奶繡的是什麽?”


    潘奶奶手上的動作不停,道:“做兩個香囊。阿晨和鶴一成親的日子應該快到了,不知道趕不趕得及。”


    水鏡月愣了會兒,半晌才反應過來,問道:“送給阿晨和鶴一的成親禮物?”


    潘奶奶點頭,抬眼看她,“阿月的禮物準備好了嗎?”


    水鏡月摸了摸鼻子,眼睛轉了一圈,最後望了望屋頂。


    潘奶奶失笑,“忘了?長庚呢?”


    長庚正在削蘋果,聽言抬頭道:“差不多……應該趕得及。”


    水鏡月好奇,“你準備的什麽禮物?什麽時候準備的?”


    長庚將削好的蘋果切下一小塊,塞進她嘴裏,道:“你昨晚還見過的。”


    水鏡月咬著蘋果眨了眨眼,“木偶?”


    長庚點頭,“嗯。”


    水鏡月恍然,“你雕的兩個人是鶴一和阿晨啊。”


    長庚搖頭,“是按照他們的樣子雕一雙兒女。”


    水鏡月抬眉,讚道:“這個不錯啊。”她說著又有些憂慮,“我該送什麽禮物呢?早知道在東瀛的時候挑些特產就好了。”


    長庚給她出主意,“要不然兩個木偶你雕一個小阿晨?就當是我跟你一起送的。”


    水鏡月搖頭,“不要。這是你想的主意,你都雕了那麽久了,我拿來用……感覺跟作弊似的。”


    長庚有些好笑,又切了小片蘋果遞到她嘴邊,“這有什麽?之前也是你教我怎麽雕的。”


    水鏡月張嘴將蘋果含進去,“我就這一個妹妹呢,得送點誠心誠意的東西。”


    長庚道:“不然你畫一幅畫?上次送給阿傑的那幅,他就挺喜歡的。”


    水鏡月托著下巴,偏頭看他,“擱誰都送畫的話會不會不太好?要是跟師父撞禮了可就太丟人了。我再想想吧,婚禮不是在年底辦嗎?還有小半年,早著呢。”


    潘奶奶聽了抬頭,道:“可不早了。婚禮多半要提前。”


    水鏡月驚訝,“提前?為什麽?日子不是天命老人定下的麽?”


    長庚抬眼,問得有些小心翼翼,“是因為申夫子嗎?”


    潘奶奶道:“隻是原因之一吧。阿晨和鶴一過得好,什麽日子都是良辰吉日。”


    水鏡月明白了,神色也有些黯然,“可阿晨和鶴一還沒回來呢。”


    潘奶奶低眉繼續穿針引線,“青冥不是已經找去了嗎?等兩人回來了,差不多也該辦喜事了。阿月也不用著急,青冥找到他們至少要一個月,申夫子的身體需要調養一陣子,還有弄潮的事……算下來,婚禮最快也要等到十月了。”


    水鏡月胡思亂想著,也不知想到什麽,突然就笑了,道:“這狀況,好像是阿晨跟鶴一私奔了。”


    長庚不由笑了,潘奶奶笑著搖頭,道:“是喜事,該笑著的。”


    水鏡月咧了咧嘴,將長庚手中剩下的半顆蘋果搶過來咬著,抬眼瞧了瞧眼前的插花,道:“潘奶奶,問你個事。賢哲花能讓人產生幻覺,那這世上有沒有讓人做噩夢的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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