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月等人真正離開天山的時候,已經到三月底了。之所以拖了這麽幾天,主要還是因為雁長飛,還有巫醫穀的事。


    先說巫醫穀。水鏡月雖莫名其妙的接了巫醫穀穀主之位,穀中上下也都知道她不會長留西域,但也不能真的放手不管。她畢竟不是曾經的巫穀主,沒那種威懾力。西羽在這邊留了這麽多天,也是想問問她的想法。


    水鏡月其實並不擔心巫醫穀那群妖魔鬼怪弄出什麽幺蛾子。江湖中雖已有什羅教教主、巫醫穀穀主已經死了的流言,但是,更多的人都相信,他隻是離開了,總有一天還會回來。別說還沒確定巫穀主是不是還活著,就是親眼看到了巫穀主的屍體,巫醫穀的那群人也會懷疑那屍體是不是真的。隻要一天不確定巫穀主已經死了,巫醫穀的人就不會太出格。


    水鏡月問西羽:“你覺得,巫醫穀有可能成為西域的水鏡宮麽?”


    西羽有些驚訝,“你想讓他們出穀?”


    水鏡月點頭:“我不懂醫術,不過在水鏡宮那麽多年,總還是有點了解醫者的想法。一個人學醫的理由很多,但能堅持了一輩子,初衷肯定也是想要懸壺濟世的。”


    西羽沉默良久,道:“你不擔心他們惹事?”


    水鏡月笑了笑,“其實,我有時候會想,當初若華把那群人都聚集在巫醫穀,或許並不是因為他們會傷害旁人。而是因為,他們在外麵的世界會被旁人欺負。”


    西羽啞然,“你這丫頭……那個人哪有那麽好心腸?他就是閑得慌,覺得這群人壞得有趣,找個樂子而已。”


    水鏡月沒有接這句話,道:“我寫封信給天樞,看看水鏡宮那邊能不能派幾個人過來,最好是讓妖魔鬼怪來一趟。玲玲和舒桐也先留在這邊,等這邊穩定些了,再讓他們回杭州去。”


    西羽皺著眉,仍舊有些擔憂。


    水鏡月道:“這事不著急,慢慢來,你跟薛半仙好好合計合計。穀中那些人,願意出穀救死扶傷的就出穀,不願意的還是留在穀中,不強求。不過,若是在外麵惹了人命官司,一律按西域的律法來處置,有敢不從的,我這個做穀主的,自然會清理門戶。”


    水鏡月說得很簡單,但是實施起來並不容易。首先一個,巫醫穀的大夫打著救死扶傷的旗子行走西域,有幾個人真的敢讓他們看病的?若是遭到西域江湖的截殺該怎麽辦?到時候,她不在西域,輕輕鬆鬆的當了甩手掌櫃,真正苦的還是古玲他們幾個。要弄砸了,說不定整個巫醫穀就這麽毀了。


    古玲、舒桐、廉貞和破軍,就這樣跟西羽又回到巫醫穀了。古玲這次倒是很配合,沒吵著要跟著水鏡月,還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定會把巫醫穀發揚光大,弄得水鏡月哭笑不得。


    至於雁長飛,聽說閑雲島住了一群世外高人之後,就打定主意要跟水鏡月他們一起走,沉舟又是一番說教。雁長飛也不爭辯,反正到時候他要跑,也沒人攔得住。一旁的空桑揚了揚眉,說:“我身為昆侖派掌門,滿世界的跑,門下弟子也都好好的,難道天山派的弟子就做不到?”一幹天山弟子在下麵嗷嗷直衝雁長飛叫著表忠心——“掌門不在,我們也一定好好練功!”氣得沉舟他們幾個師叔連夜下了天山,表示再也不管天山派那檔子破事了。


    雁長飛也還算有點靠譜,走之前將派中一應事務交給侍楚打理,連天山派十大高手都得聽他的,有誰不服氣的直接來找他雁長飛,若是找侍楚的麻煩,直接卷鋪蓋走人。侍楚戰戰兢兢的想請辭,雁長飛拍著他的肩膀鼓勵他好好幹,提著刀就下山了。


    水鏡月醒來的那天就打算下天山的,這麽一拖再拖的,很快就到三月底了。不過,他們這次行程比較輕鬆,主要是去閑雲島參加風尋木的妹妹的婚禮的,不著急。


    閑雲島在江湖中很有名,但隻是個傳說中的地方,即便是江湖百曉生都對它的存在閉嘴不言。聽聞那裏等閑不許人進去,進了之後就別想出來,幾個人還有些擔心。風尋木是林島主的兒子,水鏡月是林島主的外甥女,唐小惠和長庚,還有阿傑,這三人算得上是家屬。可雁長飛和空桑呢?這兩人以什麽名義進去?


    風尋木不懷好意的看了眼長庚,道:“就說是阿月的追求者,我爹定然歡迎。”


    烏炎挑了挑眉,拍了拍雁長飛的肩膀,“小子,我看好你。”


    空桑無所謂的咧了咧嘴,雁長飛有些莫名。


    水鏡月咳嗽一聲,沒好氣的瞪了風尋木一眼,道:“這麽詆毀你爹的名聲,有意思麽?”


    風尋木笑笑,澄清道:“我爹很好說話的,島上的前輩也很好客。”


    說起這次同行的,最讓水鏡月發愁的不是雁長飛和空桑,更不是身份特殊的長庚,而是九靈——沒錯,就是蒼燼,或者說若華,送給她的那隻白貓!


    “為什麽偏偏是貓?”水鏡月看到風尋木托著的那隻白貓,有些抓狂,“他教我送葬歌的時候,可沒說要代他養貓!”


    風尋木無奈,將白貓塞進一旁阿傑的懷裏,有些莫名:“你不是挺喜歡小動物的?連耗子都養了,為什麽不能養貓?”


    那白貓在阿傑懷裏動了動,睜開眼睛瞧了阿傑一眼,然後從他懷裏跳到一旁長庚身上,蜷成一團,又睡了。


    烏炎在一旁摸著阿離的鬃毛,道:“阿月,你要真不喜歡,扔給天山派的小徒弟養著唄。”


    水鏡月瞧著那隻安安靜靜在阿傑懷裏打盹兒的貓兒,沒說話。


    最後,九靈終究還是跟著一起上路了。老實說,水鏡月雖不喜歡貓,卻也不得不承認——這隻白貓很漂亮,毛色純正,雪白雪白的,沒有一絲雜色,一雙紅眼睛純淨如琉璃,而且性子也溫順,不吵不鬧的。一行人都很喜歡它,當然,除了水鏡月。


    水鏡月想起上次烏炎回閑雲島時騙她的事,去找烏炎算賬——其實她主要是想問問水鏡花是不是他帶走的,水離城是不是也在閑雲島。


    關於水鏡花的事,烏炎否認得很爽快。但是說到水離城,便支支吾吾的不肯理人了。最後惱羞成怒,親自考校了她這段時間有沒有好好練功夫,累得她躺在地上一個字都不想說了。


    不過,隻看烏炎的態度,水鏡月大概也能猜到了。水鏡花應該不是他帶走的,那就隻能是墨千殤帶走的了。至於水離城,他大概是不願意見她的。


    婚禮是在年底,原本並不著急。不過,就在一眾人優哉遊哉的趕到金城時,水鏡月讓言酒歡幫忙帶封信給夏成林,烏炎歪著腦袋盯著那封信,慢悠悠的從懷裏取了封信遞給風尋木,說是他爹,也就是閑雲島島主林聽海給他的,之前太忙給忘了。


    林聽海的信是催風尋木和水鏡月回家的。神通廣大的林島主不知從哪兒聽來,他家風流少爺在中原找了位紅顏知己,還許了人家一輩子,定要讓他帶回家看看,若是能在年底把喜事一起辦了那就更好了。林島主的話是說——妹妹都出嫁了,哥哥還沒娶妻,像什麽話?太沒出息了。風尋木看著這段話摸下巴望天——他什麽時候許了哪位姑娘家一輩子?


    林聽海還暗示他把長庚也帶回去,隻說新郎官總不能沒個親人在場。末了,又加上一句說,孩子長大了是該出去闖闖,但也別忘了回家。風尋木把這句話給長庚看,長庚喝了一口酒,點頭應了。


    風尋木讀完信,坐在門口的台階上發了會兒呆,喃喃道:“這封信太奇怪了,家裏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水鏡月將那封信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問道:“很正常啊,哪裏奇怪了?”


    風尋木道:“就是太正常了,所以才奇怪啊。”


    水鏡月嗓子裏堵了堵,想起風尋木那個不靠譜的爹,無奈點頭,表示同意,轉頭問烏炎:“師父,閑雲島遇上什麽麻煩了嗎?”


    烏炎眨著眼睛還沒開口,風尋木就搶口道:“你師父是個什麽性子你還不知道?閑雲島什麽時候沉了他都能躺在洞裏睡大覺!”


    水鏡月點頭。


    烏炎撇著嘴,“啪啪”兩聲,一人腦門上拍了一巴掌。


    水鏡月揉著腦門道:“既然擔心,就早些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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