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俊到水鏡月的住處,告訴他們說那夜在雪水中撿回的姑娘恢複得差不多了,讓人去把她接過來。


    水鏡月聽言立馬就去將人接了過來。她知道西羽的性子,照顧病人的時候傾心嗬護,病好了就毫不留情的趕人走。


    不過,水鏡月住的那棟屋子,是她五年前來巫醫穀之時,巫穀主讓讓人給她建的,再怎麽寬敞,住他們這許多人也實在太擠了。這幾日廉貞和破軍都是在屋頂上睡的,現在又多了一人,實在有些住不下。


    把那姑娘送到別處?別開玩笑了,這整個山穀,連西羽都不願收留她,其他人即便是收留她了,估計也是不懷好意的。


    於是,水鏡月當即決定,走人了。


    當然要帶那位姑娘一起走。水鏡月看得出,這姑娘不會武功,就是平常人家的小女兒。不過,一個姑娘家的,為什麽會在大雪夜跑到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赤身躺在冰冷的河水裏?


    那姑娘說,她叫雪姬,十六歲,是從西夜國來的。


    她是來昆侖山尋玉的。而她之所以會一絲不掛,是因為一個傳說——在月夜,赤身女子在河水中撿到的玉石是最為純淨的。


    那夜她在河邊尋玉,沒想到後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雪,她本想上岸的,不曾想沒走兩步便暈倒了。


    雪姬說著說著不由哭了起來,她家裏隻有一個爺爺,原本是王城裏的鐵匠,兩年前因為年齡大了,被趕了出來。如今家裏的生活越來越拮據,她聽人說昆侖山這邊的玉石很值錢,便想來試試。


    她一邊抹眼淚一邊說自己沒用,出來大半年了,好容易到了昆侖山,卻連一塊玉石都沒找到……


    唐小惠走到雪姬跟前,道:“誰說你沒找到的?”


    她說著,從腰包裏掏出那顆明月般的和田玉,塞進雪姬手中,揚眉一笑,道:“那晚我們在你身邊撿到的。”


    雪姬看著手中那顆圓潤的玉石,濕漉漉的眼睛有些驚疑不定,仰頭問道:“真的是我找到的?”


    唐小惠認真點頭,“當然,我們都是從中原來的,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雪姬轉頭看其他人,眾人忙跟著點頭,道:“是姑娘的。”


    雪姬破涕為笑,“謝謝你們。”


    聽說水鏡月等人要走,薛半仙特地送來幾帖藥,說是早先答應水鏡月的,給長庚用的,對緩解疼痛有奇效。


    阿傑接了藥,有些不放心,給古玲和舒桐檢查了一番。


    古玲和舒桐研究了半晌,道:“無害,不過,不知道效果如何。”


    薛半仙氣哼哼的斜眼看兩人,說沒規矩,不懂得尊重長輩。


    薛半仙問水鏡月,“阿月,你走了,巫醫穀怎麽辦?”


    水鏡月無所謂道:“我還沒找到巫穀主呢,現在你們還不歸我管吧?再者說,以前巫穀主每年在這穀中呆了幾日?你們不一樣過得好好的?”


    薛半仙道:“這次不一樣,穀主失蹤了,穀中人心動蕩,恐生變故,阿月還是小心為上。”


    水鏡月輕笑一聲,“人心動蕩?別說還不知道巫穀主是被人抓走了,還是自己走的。在沒有見到他的屍骨之前,這穀中有誰敢造次?你是想讓我留下來不成?”


    薛半仙摸了摸鼻子,道:“不敢。”


    水鏡月挑眉,“所以,你想要什麽?”


    薛半仙伸手指了指古玲和舒桐兩人,道:“讓他們留下。”


    古玲和舒桐被點名,有些莫名所以。


    水鏡月看著這三人,又看了看周圍巫醫穀眾人眼中的光芒,不由笑了,道:“怎麽,想收徒弟啊?他們可是華一山和華重山的弟子。”


    巫醫穀眾人撓著腦袋看別處,薛半仙麵不改色,道:“華一山和華重山也是巫醫穀出去的,算起來我們都是兩個娃娃的師叔,也有教導之責。”


    水鏡月看向古玲和舒桐,問道:“你們呢?想留下來嗎?”


    她見兩人猶豫,接著道:“巫醫穀每個人都有一手絕活,很多都是醫書上學不到的,留下來能學到很多東西。你們兩人不用顧忌,我行走江湖這些年,沒那麽容易死。”


    古玲瞪她一眼,“二小姐,別老咒自個兒成不?每次我都聽得心驚膽戰。”


    水鏡月伸手揉她腦袋,道:“行了,放心好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如此,舒桐和古玲便留在巫醫穀了,水鏡月讓廉貞和破軍也留了下來,這兩人跟出來的目的,本就是保護舒桐和古玲。


    水鏡月離開之時,古玲給她準備了個大包裹,拉著她的手一個勁兒的叮囑她要好好照顧自己,記得好好吃飯,天冷了要添衣服,不能仗著自己內力高就亂來,還特地警告她離開西域之時一定要來接他們,不準丟下他們,雲雲。


    巫醫穀眾人站在古玲幾人身後,喜氣洋洋的揮手,不像是送別的,倒像是迎客的。


    阿傑騎著馬兒,一路走一路回頭,似乎還挺不舍的。他一隻手撫摸著冥陰送的沙蟲寶寶,一邊問水鏡月,道:“師父,巫醫穀的爺爺奶奶都是很好的人,為什麽別人都那麽怕他們呢?”


    水鏡月嫌棄的看一眼他手中那紅色的蠕蟲,趕蒼蠅似的趕他,“離為師遠點。”


    阿傑舉著沙蟲寶寶湊近了些,道:“小沙很可愛的,師父不喜歡嗎?”


    不僅水鏡月,阿離也覺得這蟲子髒兮兮惡心巴拉的,阿傑每走近一步,它就讓開三步,估計以後都不會跟點點一個馬廄呆了。


    阿傑撫摸著沙蟲寶寶,安慰它,“沒關係,師父不喜歡你,阿傑喜歡你。”


    水鏡月扶額,她以前養老鼠養蟑螂養蚊子就已經很離譜了,沒想到收個徒弟比自己還離譜。


    水鏡月雙手抱胸,對阿傑道:“以後不準走近為師三丈範圍內。”


    阿傑扁嘴,舉著沙蟲寶寶,一人一蟲,可憐巴巴的委屈兮兮的看著她。


    水鏡月不為所動,拉著阿離又走遠了些。


    阿傑追上去,道:“師父,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停!”水鏡月抬手止住他,“你就在那兒,為師跟你講就是了。”


    她舒了口氣,轉頭看前方的路,道:“巫醫穀為什麽叫巫醫穀?本質上穀中的那些爺爺奶奶仍舊是大夫,功夫並不如何,主要還是依靠毒術、蠱術之流。而且,你在巫醫穀見到的那些人,基本都是排不上名號的,他們很多人隻是因為性格怪異,或者研究的醫術不被世人理解,再或者因為某些緣故走投無路才進了巫醫穀。我們這群人中,有兩個神醫弟子,還有一個唐門弟子,他們怎麽占得到便宜?再說,有為師在,他們誰敢輕舉妄動?”


    阿傑問道:“師父,他們那麽怕你,是因為那個巫穀主嗎?”


    水鏡月揚眉,“那是因為為師人見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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