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醫穀的西邊有一座高山,山上有一座石亭,亭子裏有一張石塌,石塌旁有一張小案,小案上有一個漆木盒子,畫著浮世濁塵繪,細膩而精致,栩栩如生。


    這裏是巫醫穀穀主的住處,薛半仙說他就是在這裏失蹤的,留下了那幅“鼠戲貓”的畫,還有這個漆木盒子。盒子有機關,他們打不開,也拿不起來。


    “是不念大師的墨跡。”水鏡月盯著那盒子看了許久,也不知看出了什麽,臉色越來越難看。


    她抬手將湊過來的阿傑推開,另一隻手中的長刀將其他幾人隔在一臂之外,“別過來!”


    她的聲音有些冷,話音落地之時,眼前的木盒轟然碎裂,勁風一過,如雪花般撒落一地,再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木盒碎裂之後,桌案上出現一顆拳頭大小的玉石,乃是上好的和田玉,溫潤如皎月。


    唐小惠眨了眨眼,“真好看,跟夜明珠似的。”


    水鏡月拿起那顆玉石看了看,發現沒什麽特別的,就隻是一塊玉而已,隨手便扔給了唐小惠,“送你。”


    唐小惠眼睛亮了亮,“阿月真大氣。”


    長庚揉著阿傑的腦袋,一邊問道:“剛剛那個盒子,有什麽問題?”


    水鏡月漫不經心道:“沒什麽,巫穀主下的一種禁製而已。”


    唐小惠問道:“阿月,那個巫醫穀的穀主是個什麽樣的人?姓巫?”


    水鏡月搖頭,“不是。沒人知道他的姓名,西域一帶所有人都叫他穀主。我不過嫌‘巫醫穀穀主’叫起來麻煩,這才叫一聲巫穀主。至於他是什麽樣的人……我隻告訴你們,遇上他,能躲多遠躲多遠,千萬不要招惹他。”


    風尋木等人之前聽薛半仙的說辭,覺得巫穀主其實也不是個壞人,而且,水鏡月跟他似乎挺熟的,看他行事,更像個喜歡惡作劇的老頑童。如今聽水鏡月如此鄭重的忠告,都有些疑惑,不自覺的就看向了站在門口的薛半仙——


    那個灰白色的身影站在雪中,才半晌功夫就白了頭,卻絲毫沒有用內力擋雪的意思。


    水鏡月挑眉,道:“沒有巫穀主的同意,巫醫穀任何人都不敢輕易踏入此地一步。”


    能讓薛半仙如此忌憚,能壓製巫醫穀這許多瘋子,巫穀主必定也非常人。


    阿傑問道:“師父,那我們進來了,沒關係嗎?”


    “你是巫醫穀的嗎?”水鏡月擺擺手,“走了。”


    幾人出了石亭,唐小惠突然問薛半仙,道:“你之前說你們都是一群惡鬼,阿月是閻王,那麽巫穀主呢?對你們而言,他是什麽樣的存在?”


    薛半仙扯著嘴角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道:“鬼王。”


    眾人微愣——鬼王,和閻王,區別在哪兒?


    水鏡月走到懸崖邊,透過重重雪幕看向西方的山穀,道:“好像出事了。”


    長庚淡淡道:“他們發現了什麽。”


    水鏡月微微皺眉,“美人魚?什麽亂七八糟的?去看看。”


    古玲和舒桐見眾人直接用輕功跳下去,連忙拉住慢了一步的廉貞和破軍,道:“別老忘了我們啊。”


    水鏡月等人下了山,往西邊走去。不多久,就聽見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是巫醫穀的那群人。他們一邊跑一邊叫嚷著什麽,似乎是想去找文俊,見是水鏡月來了,都七嘴八舌的說起來,亂糟糟的什麽都聽不清。


    “安靜!”水鏡月低喝一聲,眾人頓時安靜下來。她拎出一個人,道:“冥陰,你來說。”


    冥陰指著更西方的夜色,道:“那邊的河裏有個人。”


    另一個人冒出來,道:“是個女人,也可能是條美人魚。”


    “暈過去了哦。”


    “可能已經死了。”


    ……


    不等他們說完,水鏡月已經不見了蹤跡。


    薛半仙留在了最後麵,看了幾人一眼,道:“穀主的本事諸位是知道的,還請好自為之。”


    ***


    水鏡月等人在一條峽穀發現了冥陰口中的那個女子。


    幽幽的河水冰冷徹骨,雪仍在繼續。這高原的嚴寒,即便是習武之人,也有些不堪忍受。但是,那個女子卻絲毫不掛,赤身躺在冰雪之中。遠處一塊石頭上有一個竹背簍,裏麵有一套衣衫,已經凍結成冰,還有一些僵硬的幹糧、一把小巧的弓和一筒短箭。


    水鏡月解下外套,覆在那女子身上,將人抱了起來,一隻手按在她的手腕上,小心翼翼的輸入一絲真氣,“還活著。”


    唐小惠過來幫忙,看了看那女子一張慘白的臉,道:“投河?”


    水鏡月:“先救人。”


    兩人盤腿坐下來,將那女子環抱在中間,水鏡月握著她的手腕繼續給她輸真氣。因為女子的氣息太弱,她一次不敢用太多真氣,小心翼翼的控製著真氣的流動,隻小半個時辰,額頭上就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那女子的臉色終於恢複了一絲血色,呼吸也漸漸正常,身體也漸漸有了幾分溫度。


    唐小惠抬眼看水鏡月,道:“阿月,夠了,她沒事了。”


    水鏡月放開她的手腕,點點頭,道:“玲玲呢?讓她來看看。”


    古玲趕緊過來,給那女子把脈,半晌,道:“沒事。之前給凍壞了,身體還有些虛,好好養幾天就恢複了。”


    水鏡月起身,道:“走吧,把她送到西姑姑那兒去。”


    古玲見她隻穿了一件單衣,連忙解下自己的鬥篷,道:“二小姐,等等。”


    她拿著鬥篷慌慌張張的趕上去,披在她的肩上,剛想開口,一陣風吹來,立馬打了個噴嚏。


    水鏡月失笑,將鬥篷披到她肩上,一邊係上帶子,一邊道:“你可是大夫,你要生病了,讓病人們怎麽辦?放心好了,我內力高,這點凍還是挨得住的。”


    她說著還拉著古玲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我這會兒正熱著呢,剛好散散熱氣。”


    她話音剛落,一件厚厚的皮裘就落在肩上。她偏頭,就見阿傑正踮著腳,費力的將皮裘給她穿好……


    她看著身上的毛絨絨的白色皮裘,又看了眼不遠處側身而立的長庚,有些意外。


    阿傑好容易幫她穿好皮裘,摸了摸鼻子,冷哼一聲,道:“可不是我想給你的,是我家公子非讓我孝敬師父的。”


    水鏡月微微皺眉,道:“你家主子不是畏寒?”


    阿傑扭臉,道:“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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