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月回到墨華樓,剛一進門,便聽見一陣破空之聲襲來,下意識抬手,就見手心躺了一顆碧玉石。她抬眼,對坐在屋頂上的莫風華道:“敗家。”拿荊山之玉當暗器,這天下也沒第二人了。


    水鏡月躍至屋頂,將阿傑送給她的那瓶還魂丹遞了過去,道:“自己的傷不知道治,還好意思管別人。”


    莫風華笑了,接過藥瓶,道:“阿月可不是別人。”


    水鏡月伸手抓了她的手腕,道:“別貧嘴了,好好調息。”


    白日裏跟丹鶴仙子的那一戰,為了墨華樓的名聲,莫風華不能輸。同時,為了不讓墨華樓被推上風口浪尖,她也不能贏。


    她最擅長的的確是防守的功夫,但,身為殺手,怎麽可能沒有一招致命的絕招?


    旁人隻當她輕而易舉的接了丹鶴仙子的劍,卻不知道她費了多少心思,也不知道最後傷得不隻是手臂。


    莫風華翻轉手腕,抓住水鏡月的手腕,皺眉道:“你前不久剛吐了血,今日內息失控,還有精力給我療傷?真不要命了?”


    水鏡月知道她是在給自己號脈,也不抵抗,笑了笑,道:“怎麽樣?還能活多久?”


    莫風華見她心脈平和穩健,完全不像剛受過傷的模樣,放下心來,道:“上次見你使用瞳術,還是在靈空山的時候,沒想到,幾年不見,威力增大了許多。”她說著拂開水鏡月的手,道:“別,隻是小傷,吃了藥,我待會兒回房間調息一個時辰便好了。你坐下,陪姐姐聊聊天。”


    水鏡月坐下,托著腮幫子看她,“聊什麽?風花雪月還是詩詞歌賦?我可都不會。”


    莫風華被她逗笑了,“誰跟你聊那些?說說看,你今日看到什麽了,為什麽會情緒失控?”


    水鏡月微微皺眉,想了想,道:“沒什麽……風華姐,你檢查過那三人的屍體沒?”


    莫風華斜了她一眼——想岔開話題也用不著這麽惡心人吧?她沒好氣的道:“沒有,回來的時候就是吃晚飯的時間了,看一眼就差點吃不下飯,再多看幾眼,不得連隔夜飯都吐出來?”


    水鏡月起身,“我去看看,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莫風華跟了上去,“大晚上的這麽好興致?”


    水鏡月下了屋頂,偏頭問她:“在哪兒呢?”


    莫風華無奈,在前麵帶路,“走吧。”


    水鏡月跟上,“風華姐,人是在墨華樓死的,丹鶴前輩有沒有說什麽?”


    那條峽穀就在墨華樓的後麵,而那漫山的菊花、風車木屋,其實是一個陣法,進去的人會被關在木屋裏。那木屋就是個機關盒子,一般人開不了。之前丹鶴仙子的那三名弟子應該就是被困在那裏麵了,按理說,除了墨華樓的人,幾乎沒什麽人能放她們出來,更遑論殺了她們。


    莫風華挑了挑眉,道:“丹鶴前輩是真俠客,很講道理。”說著又壓低聲音,道:“不過,有時候講道理得讓人覺得她很無情。”


    水鏡月見過不少比丹鶴仙子性子還古怪的江湖前輩,無所謂的聳聳肩,“不過就是性子冷淡些罷了,不是所有人都會把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


    莫風華推開屋子,道:“你自己進去看吧,本姑娘要去睡覺,不陪你了。”


    水鏡月一把拉住她,笑嘻嘻道:“風華姐,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麽殺她們的人要大費周章的把人弄到瀑布下麵?還有,你有沒有注意到,從風車木屋到峽穀,沿著血跡的草木都十分淩亂,那些血跡很淺,不像是刀劍傷口滴落的,倒更像是摔倒的時候擦破皮留下的。”


    莫風華瞧了她一眼,“你這能力,不去當捕快,真是屈才了。”


    水鏡月見她沒反應過來,繼續道:“你有看過被殺的那四名使者的屍體嗎?四名使者,全都是一劍穿心,劍法幹淨利落。但是,至今昏迷不醒的那位使者,身上卻隻有淩亂的劃痕,手心也有擦傷的痕跡,玲玲說像是被野獸追擊時弄出的傷口。風華姐,你看這三位姑娘,像不像是被野獸追到瀑布邊,無路可逃了?她們臉上的傷口,也的確很像是動物的爪子弄傷的。”


    事情跟西南王府的使者一案有關,莫風華果然來了興致,問道:“野獸?如此,闖進陣法算是誤打誤撞?什麽野獸這麽好運氣?”


    水鏡月攤了攤手,“不過是一種猜測,人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莫風華看了水鏡月半晌,道:“阿月,你老實告訴我,你該不會是覺得,殺了西南王使者,還有丹鶴仙子的弟子的,是那什麽神石的守護神獸吧?我就不明白了,你都死了一次了,怎麽還一天到晚的打那方腦石的主意呢?”


    “我沒那麽想。不過,”水鏡月看向她的眼睛,道:“我也不會放棄尋找方腦石,死多少次都不會。”


    水鏡月說完,便進了屋。


    莫風華站在原地,寬大的袖子扇起一陣風,冷哼一聲,道:“算本姑娘欠你的。”說著便也進去了。


    雖然已經入秋,但天氣還是有些熱,莫風華特地讓人找了冰塊來保存屍體。這三人之前在江城便被人下了毀容的毒藥,如今死了又被人毀容了。對她們這種重視容貌的人來說,該是很悲哀的吧。


    水鏡月逐一檢查過後,道:“琴鳳不是擅長易容嗎?能不能給她們幾個裝扮裝扮?”


    莫風華斜睨她一眼,“琴鳳是給活人易容的。”


    水鏡月抬眼,“有什麽不一樣的?”


    莫風華懶得跟她討論這個話題,道:“身上的傷口的確很像是野獸的抓痕,而且看起來個頭不小。不過,你看這幾道,這是劍傷,還有這個是刀傷吧?”


    水鏡月點頭,指著一處傷痕道:“這個是拳頭,這人的拳頭挺大,個子應該不小……呃,風華姐,有沒有覺得,這拳法有些眼熟?”


    莫風華瞧了半天,搖頭,“亂七八糟的,哪有什麽章法?”


    水鏡月敲著下巴想了半晌,也沒想起來,搖搖頭,給幾人蓋上了白麻布,“風華姐,你覺得,這事報官如何?”


    莫風華笑著挑眉,“你想利用大理寺卿的劉青雲來幫忙查凶手?還是讓他幫我找出仇家?”


    水鏡月眨眨眼,“有什麽不一樣的嗎?朝廷欠了你那麽多人情,幫個小忙有什麽打緊?”


    兩次作案,矛頭都直指墨華樓,也就莫風華運氣,兩次都碰上比較講理的人,如今還能大搖大擺的上街遛彎。要說對方跟墨華樓沒什麽恩怨,還真不敢相信。


    莫風華道:“這事是丹鶴前輩的事,得看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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