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徐長青便邁步準備前往村公所,但到了門口的時候,有人在外麵敲門,打開門一看,隻見一個腰間別著旱煙袋、背著被褥毛毯的老農站在們門口。


    老農見到徐長青後,並沒有像那些年青人一樣驚詫,僅僅隻是愣了愣,跟著眼中便顯露出一絲同情之色,然後笑了兩聲,說道:“顧妹子做事不周到,把同誌你丟在這裏就走了,我聽送煤火的小孫說你來的時候沒有帶東西,被褥衣物都沒有,我先把我家多出的一床被褥拿過來給你用著,等會兒再去給你找幾件換洗的衣物……”


    “等等!”徐長青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自來熟的熱心人,不由得愣了一下,跟著就打斷他的話,道:“老人家可能誤會了,我並不是分配到這裏的下鄉知青,隻是一個普通的旅行者,想要看看自己以前待過的地方。”


    “呃!這我倒是沒有了解清楚。”老農怔了一下,尷尬的笑了笑,但還是拿著被褥走到屋裏,並說道:“不過,事情也一樣,不管你是下鄉的知青,還是散心的旅行者,既然來了我們桃花鄉,我們就不能讓你凍著餓著,被褥你住在這裏總會用得著,離開的時候,就把它放在這裏好了,說不定以後住在這裏的知青也能夠用得上。”說著,他不容徐長青反對便將被褥放在了簡陋的竹床上,熟練的攤開放好,然後看到屋內沒有生火,便又說道:“看來你應該是住在大城市裏麵的人吧?用的都是做好的煤塊,沒有用過這種土煤球,不知道怎麽生火,讓我來幫你把火點燃吧!”


    “不用!真的不用!”麵對這樣一個熱心人,徐長青真的有些招架不住。在其動手之前,連忙將其拉住,說道:“我這人不怕冷。但受不了煤球那股氣味,所以沒有生火。”


    老農聞言。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徐長青,畢竟這裏冷得讓人不禁想要抱團火在懷裏,竟然還會有人因為受不了煤球的氣味,不生火。隻是,當他的視線落在了徐長青布滿燒傷的臉上時,似乎想到了什麽,臉上露出了恍然之色,跟著拍了拍腦門。說道:“看我這糊塗的,既然不喜歡生火,就不生火吧!等會兒,我讓人給你拿一個熱水瓶來,多喝點熱水一樣暖身子。”


    見到老農的樣子,徐長青明白對方是誤會自己被燒傷所以畏懼火焰,不敢生火,對此他也沒有多做解釋,一切順其自然。


    在將被褥放下後,老農並沒有走。而是隨便找來了兩張凳子擺好坐下,將旱煙袋取下來,熟練的上了煙絲。點燃後,抽了一口,才朝徐長青,問道:“老漢我叫陳貴新,是這裏的村長,還沒有請教同誌貴姓?”


    見到老農這種做派,徐長青倒是有些想笑,明白老農這一趟送被褥是假,打探底細倒是真的。隻是手段有些拙劣,節奏把握不夠而已。隻是他這熱心倒也不是假的,這讓徐長青沒有感到任何不適。也沒有生出一點反感。


    “鄙人叫徐長青。”徐長青沒有隱瞞自己的姓名,說道。


    “徐長青?”老農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麽事情,用一種怪異的視線打量了徐長青良久。


    如此明顯的反應,徐長青怎麽會不知道老農心中所想,但卻也沒有說破,而是反問道:“怎麽鄙人的名字有問題嗎?”


    “沒什麽,隻是當年這桃花鄉也有一個人和你是同樣的名字,聽到你的名字就想到了他罷了。”老農回過神來,解釋了一下,隻是臉上的疑惑並沒有消退,並且隨著思緒,嘴裏喃喃自語道:“莫非……不會、不會……”


    徐長青雖然在陳家衝的地位特殊,但其真實身份和地位並不被一般人知道,對於陳家衝的普通百姓而言,他僅僅隻是一個義莊的看守者,隻不過因為陳家對其態度尊重,所以陳家衝不明就裏的百姓至少表麵上也會表現出恭敬的態度。


    因為華夏時局動蕩,韶關又是北上南下的兵家重地,從而使得這一帶的戰禍遠遠要比其他地方多得多,陳家衝即便有陳家保護,但也難以抵擋兵禍,大量定居於此的百姓流落他鄉,再加上饑荒、瘟疫等災禍,使得現在的桃花鄉內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非常少,而這老農則是其中之一,而且他也是對徐長青稍微有些了解的人。


    別看老農相貌蒼老得跟七八十歲一樣,實際上他才五十出頭,六十不到,在他懂事的時候,徐長青已經離開陳家衝桃花山了,他對徐長青這個名字的深刻印象全都來自於他父母在世的時候,給他兒子說的那些荒誕故事。老農本來也不姓陳,隻因為他家世代都是陳家的雇農、長工、奴仆,所以被冠以了主家的姓氏,以示親近。正因如此,他們家對陳家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也有些了解,而桃花山義莊這個和陳家關係密切的特殊存在也在其中。


    老農小時候曾經在水陸法會上做過童子,為遊魂野鬼掌燈引路,因為年紀很小,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對鬼神之事,他卻比其他人更加相信,因為他曾親眼見過徐長青施法的樣子。雖然,那段記憶已經不太清楚了,但在後來他母親給他兒子講故事的時候,那段記憶又再次加深,而就在前幾天鄉裏發生了一些怪事,讓他再度記起了過去的一些事,現在眼前這個被火燒得麵目全非的外地人說出一個如此熟悉的名字,讓他不由自主想了很多。


    在剛剛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老農不由得將眼前之人和記憶中那個徐長青聯係到了一起,但隨後又認為不可能。因為如果按照記憶中那人的歲數計算的,活到現今至少已經**十歲了,而眼前這人雖然因為燒傷,而無法從麵貌上看出其年紀,但聽他的聲音最多隻有二三十歲,一點也不蒼老,絕對不可能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人。


    見到老農似乎陷入到了回憶之中,徐長青也沒有出聲打擾,而是安靜的坐在一旁等著對方自己恢複。他已經猜出老農過去肯定見過自己,隻不過就如同雄鷹不可能看得清地下的螞蟻一樣,他也同樣沒有花心思留意或者記憶自己身邊任何一個路人,所以他也不清楚這老農是什麽情況下認識自己的,隻能隱約猜測可能和陳家有關係。


    “嗬嗬!人一老了就很喜歡回憶過去,讓客人枯坐在這裏實在失禮。”過了一小會兒,老農從恍惚狀態下恢複過來,尷尬的笑了兩聲,緩解了一下周圍的氣氛,然後又直爽的說道:“聽說徐同誌以前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說不定我們還認識。”


    “或許吧!”徐長青含糊了一下,轉頭看了看桃花山方向,說道:“我還記得當年那一片桃花盛景,原曾想過來看看,隻是……可惜了!”


    “是呀!可惜了!”或許是被徐長青的情緒感染了,老農也忍不住將心裏話給說出來了,隻是隨後又意識到這樣說不合適,便立刻補充道:“隻不過,桃花美景再怎麽好看,也填不飽肚子,現在改成田地了,每年糧食足夠村裏人一日兩餐吃飽,這比起當年舊社會的時候可是要好多了。”


    “以人為本行的是國之正道。”徐長青似乎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惱怒之情,而是冷靜下來思考問題,在老農談及桃花山的改造後,也讚同的點點頭,隨後他又問道:“有件事我還想要向老人家你打聽一下,我記得桃花山上還有一株長勢極為神異的大桃樹,據說這株大桃樹似乎是此山所有桃樹的母鍾,不知道當年那株大桃樹……”


    “那株大桃樹已經送到京城了,具體種在哪裏就不太清楚了。”老農沒有多想就直接回答道:“當時有人說這麽大一棵桃樹就這樣砍了實在可惜,後來正好是建國十周年,是所有就有人提議將這東西作為我們鄉送給國家的禮物。這件事上報給了市裏,上麵好像也很重視,還專門派了一支軍隊和一些搞植物的知識分子來協助移植這株桃樹。”


    “移植京城了?”徐長青微微愣了一下,很快臉上就露出了一絲欣慰的表情,心中隱隱猜到當時大桃樹應該已經意識到了災劫降臨,繼續留在桃花山隻會被人道之力毀掉,倒不如舍棄這裏所有的一切,得到一線生機。否則的話,村名在砍伐大桃樹的時候,即便有人道之力壓製,已經和此地靈脈融為一體的大桃樹要是拚死反抗,恐怕也會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靈脈毫發無傷。


    “莫非其中有什麽聯係?”徐長青的多疑性子讓他想到自己在聽到有關陳攖寧的事情後,臨時改變南下的決定,而是北上,現在北上的理由又多了一個,這讓他不由自主的覺得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聯係,或者被什麽無形之力操控等等。


    在提到了那棵大桃樹後,老農便像是有心事一般眉頭微微皺起,頗顯疑惑的偷偷看了麵露沉思之色的徐長青一眼,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沒有說出口。


    徐長青雖然在想事情,但也能夠察覺到老農的情緒和動作,但他沒有多事,主動詢問,而是轉而問了一個自己想要知道的另外一件事,道:“另外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問一下老人家,以前住在這裏的陳家現在去哪裏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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