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腳踩在細膩的白沙上,向前走,微涼的海水沒過了腳踝。海天一線的地方,掛著一輪圓月,霧氣彌漫在海麵上,如夢似幻。


    莎菲娜雙手抱膝坐在沙灘上,側著頭,看著海邊的少年,聽著海水撲打沙灘的聲音。


    少年身材單薄,但背脊挺直。


    他轉過頭看她,幽黑的眼眸似乎也帶上了霧氣。


    “很美吧?”


    洛英點了點頭,抬起腿,走到莎菲娜身邊坐下,手指插在白沙中。


    她張開手臂,身體後仰躺在了沙灘上。


    月光落在她光潔的臉頰上,“像是,擁有了這一片海,還有這一片星空……”


    轟!


    莎菲娜和洛英同時轉頭看去——


    一個巨浪砸在沙灘上,整個島似乎都顫抖了一下。


    莎菲娜猛然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幾步,蹲了下來,手指在海水中輕輕攪動了一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搓了搓,然後放在鼻尖聞了聞。


    腥味。


    她迅速的向後退去,臉色嚴肅,“我先送你回去。”


    “好。”洛英沒有多問,穿上鞋子,跟著莎菲娜的步子小跑了起來。


    “最近城裏不太平,你盡量呆在學校裏。”莎菲娜遲疑了一下,補充說:“莫名失蹤了一些人,我就是因為這個回來的。”


    “好的。”


    “有小夕在,”莎菲娜歎了口氣,“斯普林可能是格羅裏城最安全的地方了。”


    莎菲娜把洛英送到了校門後後,便急匆匆地駕駛飛車離開了。


    洛英摸了摸胸口的墜子,仰頭看著紅色的飛車在月亮上飛過。


    他慢慢往宿舍樓走去。


    “你回來了!”


    他的腳剛踏入一樓大廳,便聽到了貝恩的聲音。貝恩從電梯裏三兩步跨到他身邊,大聲說著:“明天又要比賽了,你怎麽這個點才回來,周末都沒看到你上線,去宿舍找你你人也不在,信息也不回,我還以為你死了呢,馬上就要進入第二階段了,你到底怎麽想的?”


    “嗯,我到宿舍就練。”


    貝恩皺了皺眉頭,咬了咬牙,“哎……行行行!記得要練啊!還有要練精神力啊!”


    回到宿舍後,洛英在沙發上坐下,從抽屜中拿出闊口瓶,紫色的液體還有大半瓶。他拿著瓶子,對著燈光看了看。


    “小子,當你的精神力壓過蟲子的時候,它就無法傷害到你了。反過來的話,你就會被它同化,逐漸變成蟲子。”


    洛英把瓶子放回了抽屜。


    他雙腿盤膝,閉上眼睛,開始冥想。


    他又聽到了蟲子的聲音。


    悉悉索索中,混著尖銳的撕叫聲。


    這一次,他沒有停止。


    他看到了蟲子。


    他直麵了這些蟲子——在他精神力本源中的蟲子,在他記憶中的,所有的蟲子。


    斯特爾頓空間站的負一層裏麵,飼養著蟲子。


    他推著手推車,上麵放著一盆盆的“飼料”


    蟲子圍繞著他,黑乎乎的,密密麻麻的,每一隻都和他差不多大,對著他張開鋒利的口器,抬起前肢……


    他把飼料扔給蟲子。


    它們撲騰著翅膀,爭奪著食物。它們總是吃不夠的,喂多少都吃不夠,它們會咬住食盆,咬住車……


    他引導著精神力緩緩的旋轉。


    蟲子爬在上麵,爬在每一根絲線上。


    爬在,他身體的每一處。


    癢,還有疼。


    血液沸騰,細胞破裂。他覺得他的身體,在變成蟲子。


    他沒有停止。


    他繼續冥想著,感受著他的身體,感受著他身體中的蟲子。一呼一吸間,耳邊噪雜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精神力順著特定的軌跡轉動著,每轉動一次便凝結一分,而蟲子漸漸地湮沒在他的精神力旋渦中,變得越來越淡,直至消失。


    當所有蟲子都消失的時候,他感覺到眉心中出現了另一股力量,尖銳地衝擊著他的精神力。


    黑紅色的,精神力。很細,但很堅韌。


    他胸口一悶,喉嚨中湧出腥甜的液體。咬緊了牙齒,穩住了心神,一點一點的把潰散的精神力收攏起來,他完成了一輪循環。


    然後,他讓他的精神力,和黑紅色的精神力對衝。


    它們纏繞在一起,撕扯著,絞殺著對方。


    眼睛、耳朵、鼻子、嘴巴中都流出了血。


    他堅持著,直到他看到了它——蟲子,被植入他精神力本源中的蟲子。


    他看到了它的真是麵貌。


    黑色的,一節一節的身體,每一節上都帶著刺。


    黑紅色的眼睛。


    精神力在它身邊一寸寸地炸開。


    它瑟縮成了一團,發出尖叫聲。


    然後——


    洛英的精神力猛然的壯大。


    他突破了三級!


    洛英睜開了眼睛。房間中彌漫著汗味,和血腥味,他撐著茶幾,試圖站起來,卻一陣天旋地轉,跌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


    莎菲娜再一次踏上17號島。她對著通訊器說了幾句話,按下戰鬥服上的一個按鈕,全身被一層薄薄的淺藍色呼吸膜包裹住,然後一躍跳入了大海中。


    她往深處遊動著。


    當潛入的足夠深的時候,手環上發出了白色的光,照亮了海底。


    莎菲娜的視線凝在某一處——那一處的海草的葉子,都被從中間折斷了,她往那處遊去,折下幾片葉子,再用手環拍下了附近的影像。


    當她浮出海麵時,一個穿著黑色風衣,身材頎長的男子在岸邊等他。


    “周琛?”莎菲娜收起呼吸薄膜,走到男子身邊,“你怎麽來了?”


    “我正好在城裏,我堂弟和別人打了一架,輸了找我哭鼻子呢。現在情況怎麽樣?”


    “不好說。”莎菲娜在手環上按了幾下,拍攝的影像投影他們麵前。


    周琛仔細看著,越看,眉頭越皺越緊。


    “我懷疑,有太空生物進入了海域。”莎菲娜關掉了投影,“如果我推測的沒錯的話……”


    “麻煩大了。”


    莎菲娜點了點頭,“我會向羅伯特先生匯報這件事。”


    周琛向前走了一步,看著海麵,“我覺得這事背後不簡單。我現在就去帝都。”


    “你認為,太空生物是從帝都過來的?”莎菲娜試探著問。


    周琛點了點頭,“格羅裏城的飛船入港程序是最嚴的,帝都……那裏勢力複雜,反而能渾水摸魚。最近我們有幾艘貨船停在帝都。這裏就拜托你了,莎菲娜。”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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