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驕用了一天的時間重新整理了這案情,從一開始的杜小姐遇害,到如今劉子蘊的自殺,這兩者的關聯,她一步一步在腦海中重新過了一遍,一次次的細想推翻再猜想再推翻。腦海不時的浮現起劉子蘊那蒼白的臉色。也許她應該從一開始杜小姐的遇害而查起。說起這杜小姐遇害一案,衙門結案神速,誤認殺人的凶手陳秀才也認罪入牢。可當她一翻開時宗本時,那陳詞間卻處處透著矛盾。譬如說這凶器吧,由於當時考慮到杜小姐的清白,杜家並未允許仵作進行屍檢,隻能匆忙檢查了表麵的痕跡,致命傷等。


    翻開仵作的記錄,杜小姐的致命傷在喉嚨處,頸部的口咽部和咽喉被整齊的切斷。而從陳秀才家中搜出的那把剪刀,雖然鋒利,可要是切斷氣管,那可就萬萬不能。何青驕猜想,那傷口倒像是刀劍一類的利器所傷而成。更何況,屍體不被允許屍檢隨後就草草落葬,這裏麵是否還有內情?這一點,她也並不得知。


    默認罪名的陳秀才,話語自相矛盾的紅纓,恩將仇報的繼夫人林氏,自殺而亡的劉子蘊,這幾人又在案中充當什麽角色?


    雖說劉子蘊已死,但之前默認罪名的陳秀才依舊被關在大牢中,也許從他身上有更清晰的線索。正當她想滅燈休息時,突然有人急急忙忙地敲響了她家的門。何青驕認得這人是黃大人身邊的侍衛。


    “怎麽了?”何青驕注視著這跑得氣喘喘的人,問。


    這人拱手行禮,說:“何捕頭,黃大人讓你立刻去衙門。!”


    何青驕自然是片刻不得停留,快速地整理起身上的衣物,拿上桌上的腰牌,快速地趕往衙門。


    已是傍晚,這一路的街道燈火輝煌,街上行人見她著急也都紛紛避讓,有認識的人更是大聲呼喊打起了招呼。何青驕雖然冷著臉,但都一一點頭示意。


    進入衙門時,並沒有看見黃大人。一小廝見著她微笑的領著她入了內院。走廊幾處拐彎,還未來到黃大人的房間,就聽到那裏傳來了幾人吃喝玩樂的吹捧調笑聲。


    小廝示意她暫時在門外先等候一會,他這就進去稟告。


    何青驕挺直了身子站在門邊上,房內的一言一句自然也是聽在耳中。無非就是那杜家小姐被殺害的案件,這當時在淮安城內轟動一時的案件,到今日的劉子蘊畏罪自殺的明了,這在黃大人即將退任的日子裏得到破解讓人信服之類的話。


    “黃大人,杜某在此謝過大人,抓拿真凶。”


    “是啊,黃大人料事如神.......”說話的人也跟著附和。


    片刻後,黃大人發話了,“各位,這說得什麽話,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下官既然為這淮安城內的知府,必然是要保這一方平安的。李大人,你說,是吧?”


    李大人?


    何青驕想了想,頓時明白這位李大人正是前不久在杜府遇上的新任知府李子皓李大人。那麽他的門人蕭先生是否也在裏麵?這兩人是否也如黃大人所說的,甚是讚同那劉子蘊畏罪自殺的說法?一度,她的神色有些迷茫,神色越發的冷漠。


    “黃大人所言極是。”那位李大人語氣停了一下,接著又說:“還要煩請黃大人,寫成卷宗,放入衙門宗案室。”


    “這好說,好說。來,李兄,敬你一杯。”


    站在門外的何青驕眉頭微皺,滿是忍耐的閉了下眼睛,將眼底的壓抑盡收,留下了幾分決意。難不成,這些人瞧不出那劉子蘊自殺的蹊蹺?還是隻為了早早將此案了解而不顧真凶逍遙法外?


    這時,房門悄然打開,見剛才那位小廝朝她點了點頭,低聲又道:“何捕頭,大人請你入內。”


    不由得,她的腳步跟隨著小廝,一步步踏入了房中。房內的那些人一一注視起了她,眼神裏包涵著審視,疑惑,喜悅等等。為由的是李大人身旁坐著的門人蕭先生,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也並沒有表態。他深深地看了何青驕一眼,帶著睥睨與壓迫。


    “黃大人。”突然發現有人站了起來走到她的身前,何青驕立刻收回了視線,見是知府黃大人,連忙行起禮來。


    “何青驕啊,這次讓你奔波趕回為了徹查此案,確實是本官大意。如今這起案件水落石出,之前你的休假,本官必定會重新安排,好讓你休整一番。”黃大人呷了一口清酒地撫著唇邊的兩撇胡子,輕笑道。已有幾分醉意的臉上,一片通紅。“來,本官敬你一杯。算是給你賠罪。”


    何青驕對此不以為然,麵色平靜對著黃大人低聲說道:“大人,屬下不敢。屬下這有要事相報。”


    “喲,何青驕,本官宣你來,就是為了讓你好好休息。你看,你,怎麽又辦起事來了?”黃大人不禁搖了搖頭,一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深長道:“聽本官一言。這鐵打的身子也得要喘氣的機會吧。”


    “大人,此事與杜小姐遇害一案密切相關,還請大人屏退他人。”她縱然有些羞愧,更是很不甘心。頂著他人奇異的目光,何青驕心中猛然一沉,又重申了一遍。“請大人先行屏退其他人。”


    “何青驕,你說的這是什麽胡話,那殺害杜家小姐的真凶已經畏罪自殺。這又有什麽事情是和杜小姐的案件相關。莫不是,告訴本官那殺害杜小姐的凶手並非劉子蘊,而是另有其人?!真凶還逍遙法外。”這話一出,房內的幾人又不安躁動了起來。黃大人隻朝小廝點了點頭,一一把房內的人送走。最後一個離開的是門人蕭先生,他臉上麵無表情,視線從她的身上一閃而過。


    片刻後,黃大人晃了晃那昏漲的腦袋,額上布著一層細汗,盯著那低頭抿嘴不語的何青驕,心底也是料定這人必定是發現了些重要的線索。終究沉聲問道:“說吧。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何青驕這才抬起了頭,欲言又止,“屬下愚鈍,至今為止,依舊還未能抓拿到真正殺害杜小姐的凶手。對於劉子蘊的自殺,甚是半點頭緒都不得。但,凶手作案總有露出破綻的時候,屬下也一定能查出殺人動機和殺害這兩人的凶手。還請大人暫未把此案終結,同時也給屬下些時日,自然會把真凶擒拿歸案。”


    黃大人一愣,隨後擰了擰眉頭,怒氣不自覺的開始湧入胸腔直衝頭上,忽然又想起好友離去時的請求,那渾身的怒氣也就散得七七八八。“你也知道,本官退任的日子不遠了,你這一查也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隻怕這案一日未結,本官的聲譽也深受影響。”


    這當官的,誰人不想自己的政績漂亮?這一點,她是知道的。


    “給本官說說,這幾日,可有什麽線索?接下來,你想幹什麽?若是不明不白的,本官可不敢幫你。”黃大人漸漸平緩了情緒,清清嗓子,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杜小姐遇害的地點在閨房。昨日屬下與侯成隨意看了幾眼,杜府守衛雖不太深嚴,可陌生人貿然入內將杜小姐殺害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說,是這人對杜府的地形非常熟悉。”何青驕遲疑了一下,瞧著他一臉的若有所思,邃然又道:“而那劉子蘊借住在杜府的時間不長,對於那裏的地形大概也是一知半解。自然也就將他排除在外。而令屬下矚目的是,杜小姐的貼身丫環紅纓。昨日見她時,明顯語句自相矛盾。”


    “那,那就是那個丫環殺了她家小姐?”黃大人臉色一驚,嘴角顫了顫,真真是沒想到啊。


    何青驕頗有耐心的回了他一句:“屬下不知,隻是覺得她更為可疑。”


    “那就把她抓回衙門。”黃大人似看出了她的想法,連忙解釋道:“本官是說,把她抓入大牢嚴密把控以防她隨時逃脫。”


    他的窘迫,何青驕看在眼中,卻有些苦笑不得。對於他的做法,她並不讚同。這萬一凶手另有其人,打草驚蛇怕是得不償失。“不,大人。”


    “恩?”黃大人疑惑了起來,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你這是另有辦法?”要是嚴刑逼供的事情,他可是做不來。


    聽著他的話,何青驕沉重的黑瞳深邃不已,不禁輕歎了一聲,“有一件事情還請大人答應。”


    “哦?!”聽她的口氣很篤定,仿佛她已胸有成竹自己一定會答應。“你說來聽聽。”


    “煩請大人說服杜家,開棺驗屍。”一字一句顯得分外沉重。


    黃大人大吃一驚,語氣波瀾:“你說,開棺驗屍?”


    “對,重新驗屍。”這句語氣平穩,但魄力猶如晴天霹靂閃在房內立著的黃大人,久久回不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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