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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知曉了孫溪和的心思,桑榆這兩天就稍稍回避了下,雖然知道孫溪和絕對不是那種打擾她與南山平靜生活的人,但總是覺得再見麵時,失去了之前那份坦然的心境。雖然桑榆不怎麽出麵,回避了些與孫溪和單獨相處的機會,但卻對他還是往日那般親近,家裏做了什麽好吃的,總不忘叫南山送過去一份兒。


    這天早上,窗紙蒙蒙發亮,桑榆起床後一推屋門,發現外麵紛紛揚揚地飄著雪花,遠山近樹都已是銀白一片,看那雪的厚度,應該已經足足下了一夜了。雖然下著雪,卻沒有什麽風,感覺也不冷。


    見桑榆佇立在屋門前不動,季南山好奇地湊了過來,看到外麵紛紛揚揚的大雪,也是一陣兒的驚訝,緩緩道:“老人常說大雪無聲,原來是這個意思。”


    桑榆被這片銀白色的世界所震撼,半晌都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季南山回到裏屋,取了個厚鬥篷出來,給桑榆披上係好,然後微笑著往外一推她道:“喜歡就出去遛躂會兒吧,我做飯。”


    桑榆將鬥篷上的帽子扣到頭上,回頭對季南山笑了下,眼含期待地出了門。上輩子的桑榆出生在南方,很少見到如此大雪,今日初見之下,心裏不免雀躍。


    桑榆走去了山坡那邊,腳下積雪嘎吱嘎吱的響著,單是聽這清脆的聲音,就讓她感覺極其的有趣。桑榆來來回回地走著,臨出門的時候她套了個氈窩鞋,倒也不怕將棉鞋都弄濕。


    這時候天色尚早,很多人家都還沒有起來的動靜,往日這時候本來是天色尚昏暗著,不過因為滿目是雪的原因,此時倒顯得亮了些。左右無人,視線又還好,桑榆走著走著玩心大起,彎腰捏了個雪團,瞅著不遠處那棵最大的海棠樹,一把丟了過去。


    第一個雪團沒打中,桑榆彎腰又捏了一個,這次“啪”的一聲扔到了樹幹上,桑榆抿唇笑了,卻不防樹後忽地有人咳嗽了兩聲,然後便走了出來。


    桑榆微驚,那人抬起頭來,語帶一絲無奈,叫了一句:“桑榆。”桑榆一看,眼前正是多日未見的孫溪和,不由得也愣在了那裏。


    孫溪和有點兒窘迫的解釋道:“我也是出來看雪,原本不想驚擾於你,後見你扔雪團過來,還以為被發現了。”


    桑榆這才回過神來,寒暄道:“先生起得好早。”


    孫溪和笑笑道:“這雪夜半時分就開始下了,一開始是簌簌細雪下得很急,後來飄起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煞是好看,天快亮時雪落得慢了”孫溪和抬起頭看著遠處道,“就這般不疾不徐,如詩如畫,讓人看得忘了一切世俗煩惱。”


    桑榆聽出了別個滋味,反問道:“先生一夜未睡?”


    孫溪和沒有回話,桑榆前行幾步,到了樹後,果然見那舊日在山坡上所挖的火塘那裏,隻落了一層薄雪,裏麵猶有些柴枝燃燒後形成的黑炭。


    桑榆驚詫不已:“如今這樣的天氣,縱是燃有篝火,在外枯坐半夜,也必得著涼不可,先生覺得怎樣?”


    孫溪和聞言卻笑了,慢悠悠道:“早覺陣陣發冷。”


    桑榆急道:“既如此,怎地不知道回去?”然後急道,“算了,且莫說了,先生趕緊回去,給自己抓副藥草,我也回家煮些薑湯,叫南山給你送去,到時把藥草給他,煎好後再給你送去。”


    說完桑榆轉過身子,就往回走,孫溪和連忙跟上。待到了大門口,桑榆停了停問道:“先生是因為要回京都的事兒,而心生煩悶麽?”


    孫溪和搖搖頭道:“非是為此,隻是賞雪忘了時辰,不覺一夜已過,桑榆莫要多想。”


    孫溪和說完就進了家門,桑榆在大門口若有所思,忽然吱呀一聲,梨花嫂家的大門開了,春樹與香草兩個娃子搶出門來,香草一抬眼就見著了桑榆,興奮地笑道:“三嬸,下雪了!”


    桑榆抬頭笑笑道:“是啊,下雪了。”


    香草繼續邀請道:“三嬸,堆雪人?”


    桑榆笑著推辭道:“跟你哥一起玩兒吧,三嬸兒還有活兒沒幹完哪。”


    兩個孩子笑鬧著朝山坡去了,桑榆進了屋子,發現季南山正抱著七七,在逗著玩兒。桑榆上前將七七接過來道:“剛才在外頭碰到溪和先生了,他在外麵看雪待得太久了,好似有些要傷寒的樣子,我煮點薑湯你送去吧。”


    季南山直接站起身來道:“你看著孩子,我煮吧。”


    桑榆琢磨了半晌,將七七送去了季婆子那屋,跟她說了一聲去坡下辦點事兒,就穿戴好衣裳出了門。一路往坡下走,剛覺出冷的時候,就到了季秋白門前。


    桑榆伸手推開略有些破敗的大門,一邊往院內走,一邊喊道:“秋白,在家嗎?起來沒?”


    喊了好幾聲,卻沒聽見有人答應,桑榆邊繼續小聲地叫著秋白的名字,邊到了屋門那,推了下門,發現從裏麵閂著呢,便又轉過臥房的窗前,敲起了窗戶。


    “秋白,秋白,起來沒?我是桑榆。”桑榆在外頭邊敲邊喊。


    敲完聽了聽,裏屋終於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桑榆這才略安心了些,繼續道:“秋白,起來開下門,我找你有點事兒。”


    這話剛說完,那邊堂屋門就開了,桑榆兩步走過去,隻見門裏麵季秋白瘦的憔悴不已,臉上一片蒼白,估計是被早晨的冷空氣嗆了一口,捂著嘴低低地咳嗽起來,等不咳了,才嘶啞著嗓子道:“進來吧。”


    桑榆驚道:“你病了?病了多久了?怎地不去找溪……”說到這兒桑榆停了下,改詞兒道,“怎地不去找你哥和你嫂子呢?”桑榆邊說邊進了門,然後將屋門掩上了。


    跟在季秋白身後進了她的臥房,發現裏麵雖然隻幾件不值錢的家什兒,倒收拾得整潔幹淨,隻是可能許久沒出門的關係,屋子裏也沒有通風,隱隱有一種奇怪的味道。


    季秋白往炕頭上一歪,指指炕稍道:“坐吧,有什麽事兒?”


    桑榆往炕梢那一坐,然後又伸手摸了摸道:“我記得你這雖不是正經的火炕,但也有一條火道與鍋台相連的,每天做做飯炕頭也能有個熱乎氣兒,怎地這麽涼?”


    說完桑榆往外間走去,查看了下灶上,又返回屋子道:“你幾天沒動火了?你病了多久了?”


    季秋白的神色懨懨的,很沒有精神,嘴唇也又白又幹,她沒有回桑榆的話,倒是嘶啞著嗓子問道:“他要走了,是麽?”


    桑榆站起身來道:“你想知道什麽,我都會與你說,但你現在還是先別開口說話了,我去燒點熱水來,一會兒我們慢慢說,你在炕上倒一會兒吧。”


    桑榆去了堂屋,將屋門開了一條小縫,她想給屋子通通風,又不敢直接開裏屋的窗戶,怕吹著季秋白燒起來。透過門縫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桑榆回身到堂屋灶台那,翻了翻總算找出了一塊老薑,便也不燒開水了,直接煮了一大鍋薑湯。


    這一燒火,屋裏的炕頭也有了點熱乎氣兒,桑榆進了趟屋子,看季秋白倚著炕櫥靠著枕頭微眯著眼睛,就給她拉過被來嚴嚴實實地裹上了。她一動,季秋白就有所察覺,睜開了眼睛。桑榆看她醒了,把薑湯端了過來道:“你先喝了,然後躺下發發汗。”


    季秋白倒也聽話,接過來吹著,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眼睛卻一直盯著桑榆。桑榆知道她什麽意思,便坐到炕上道:“他是要走了,明年開春雪一化估計就要起程。”


    看到季秋白眼睛裏的光芒漸漸地更加暗淡下來,桑榆想了想又道:“他提起過,如果你願意,可以帶你一起去京都。”


    季秋白也不顧薑湯的熱度,連喝了幾大口,然後將碗放下了,接話道:“認我做個義妹,然後在那裏給我找個好人家嫁了,是麽?”


    桑榆微愣,回道:“義妹什麽的,我倒沒聽說。”然後停了一會兒,又向秋白道,“本來我今天過來,是因為早起碰到先生,發覺他好似有些傷寒,想看你是否有空前去照料一二,卻不想你病得更加嚴重。”


    季秋白聽說溪和先生病了,臉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憂色,卻又很快恢複了平靜,她看向桑榆,忽然淡淡地來了一句:“我知道我配不上他,原也沒報什麽希望。”她抬眼看向桑榆接著道,“沒想到後來,我發現他居然喜歡你……”


    桑榆聽到“居然”兩個字,眉頭微微皺了皺,卻並沒有說什麽。


    季秋白接著道:“我本覺得他那樣的人物,是我們這種鄉下姑娘高攀不上的。但是他喜歡你,可見他是不在乎這些身份地位的,也讓我覺得事有可為。自從知道他要離開之後,我夜夜難以成眠,這幾日憂思更甚,食不下咽,漸漸虛弱,昨夜裏大雪紛飛,我不自覺地披衣出門,在山坡那兒碰見了他,直到天快亮時才回來。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麽嗎?”


    作者有話要說:北北回來了,從今天開始,恢複正常更新。o(n_n)o~事情辦得還算順利,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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