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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初冬時節,再碰上個多雲的天氣,太陽仿佛成了擺設一般,徒勞掛著卻撒不下光熱。吃完了朝飯,季南山接著蓋起了小浴間,還有點兒掃尾的活兒,陳二少照舊是換了他的衣裳,跟著一起忙活,小沈掌櫃姐弟去鄰莊了,好像說要禮聘一位手藝高超的繡娘。


    桑榆仍在灶上忙活著,她剁了點兒野豬肉做餡兒,裹上雞蛋麵兒,煎了些蘿卜合兒。季婆子抱著七七就在一旁盯著看著,桑榆能夠感覺到她的不滿,不過季婆子最終也沒有出聲埋怨,不知道是顧忌她縮奶,還是怕在陳二少麵前丟醜。


    蘿卜合兒煎好了,桑榆取了個小碟子,裝了四個,又到另一邊灶上,將早就煮好浸透的茶葉蛋撿了十個出來,放到一個小陶盆裏,然後舀了點兒茶葉湯泡上。等到桑榆從櫥櫃裏取了食盒出來,將這兩樣東西裝了,季婆子終於忍不住問了:“這是給誰送?往哪兒拿?溪和先生不是一起過來用了飯了麽!”


    桑榆將食盒蓋上回道:“我去嫂子家看看香草,這吃食不常弄,孩子準稀罕。”


    季婆子嘖嘖嘴道:“看個小孩子,用拿這麽多嗎?”


    桑榆知道她心疼,卻還是堅持道:“娘,雖說去看香草,但春樹也還是個娃,倆人一分就沒啥了,再說了,昨兒個進山運豬殺豬賣豬肉的,秋陽哥一直跟著忙活,也沒留下吃頓飯啥的,香草又是被南山嚇著糟了罪,我帶點東西過去看看,顯著不是好嘛。”


    季婆子又何嚐不知道這個理兒呢,隻是她過日子細慣了,這陣子家裏又到了之前那種窄巴時候,還得好吃好喝地給桑榆補奶,讓她心痛肉疼的。不過想了想那野豬肉有了半貫多錢的進賬,孫溪和也給了半貫錢,臉色才又緩了過來,揮揮手道:“去吧去吧。”


    桑榆進屋穿了件鬥篷,摸摸身上癟癟的錢袋,幹脆將裏麵十來個銅子兒掏了出來,又裝了一袋子炒瓜子,這才出去拎了食盒去探望小香草了。


    一出門還是感覺到涼意嗖嗖的,桑榆將袖子往下拉了拉裹著點手,看到院子裏季南山與陳二少穿得都有點單薄就道:“今兒個風不小,你倆不冷麽?”


    季南山抬頭回道:“幹起活兒身上熱乎,不覺得。”


    陳徹從小浴間裏探頭出來道:“我在爐子這屋忙活,我還熱呢!”


    桑榆邊走邊囑咐道:“等會兒不幹了歇汗兒的時候,千萬別吹風,一會兒我回來熬點薑湯,大家都喝點兒,我今兒鼻子就有點堵。”


    桑榆一進梨花嫂家院子,就看到院裏火塘那兒,春樹正蹲著呢,招呼了一聲道:“樹伢子蹲院兒裏幹嘛?這麽冷的天兒,別凍壞了!”


    春樹攏著袖子站起來,小臉讓風吹得發紅,回道:“沒事兒,三嬸,火塘這兒有點熱乎氣兒,草兒想吃烤紅薯。”


    桑榆道:“那也不用在這兒守著啊,傻伢子,算著點時候再過來扒出來就行了。你娘沒在家啊?”


    春樹比了個手指,示意桑榆小點聲,才道:“爹去坡下找二叔了,娘守了香草大半夜,天快亮了才睡著。”


    桑榆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道:“哦。樹伢子,過來,跟三嬸進屋,給你們帶好吃的來了。”


    春樹跑過來,桑榆跟在他後頭進了屋,先去梨花嫂那屋瞅了瞅,果然她還在蒙被大睡,到香草那屋一看,她倚著炕櫥裹著被子,兩隻小手伸在外頭,正擺弄著十來個山核桃玩兒。


    桑榆也有點心疼,這丫頭要不是精神頭不濟,哪是能在炕上窩著的主兒啊。香草也看見她來了,小聲招呼道:“三嬸兒!”


    桑榆點點頭,將食盒放到床頭桌上,坐到炕頭上柔聲細語問她道:“草兒還難受不?來,讓三嬸兒看看腦袋還燙不燙。”


    香草撅起屁股把腦門往這邊湊,桑榆伸手扶住她,也用腦門貼了過去,感覺了一下才道:“沒事兒,草兒不燒了,已經好了。”她這話是用哄孩子的語氣說的,滿含著感情,估計是小孩子一病都愛撒嬌,草兒忽然翹起胳膊道:“三嬸兒摟我會兒。”


    桑榆幹脆脫了鞋上了炕,也蓋到了被子裏,把香草圈進了懷裏,問道:“草兒身上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小香草道:“沒事兒了,就是有點沒勁兒。”說完問桑榆道,“三嬸兒,我真叫三叔嚇著了,你拿大鞋底子抽他沒啊?”


    桑榆一本正經地道:“抽了啊,不光抽了,還罰他在家幹活兒呢,也不讓他吃好吃的。”說完指指桌上的食盒道,“三嬸兒把好吃的給草兒帶來了!”


    果然小香草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道:“什麽好吃的呀三嬸兒?”


    桑榆對春樹道:“樹伢子去取兩雙箸兒來,再拿個碟子。”


    等春樹拿來了,指揮著他給夾了一個蘿卜合兒,桑榆接過來喂香草:“來,嚐嚐三嬸兒煎得好不好吃。”香草兒張開嘴咬了一大口道:“好吃!”


    桑榆見春樹在那兒站著不動,就道:“樹伢子,那不還有麽,你也吃啊,要不讓你拿兩雙兒箸子幹什麽。還有,那罐裏是茶葉蛋,撈倆出來,扒了給草兒一個。”春樹這才動了起來,卻沒去吃蘿卜合兒,而是去扒茶葉蛋了。


    香草吃了兩個蘿卜合,一個茶葉蛋,看著似乎精神了點兒,桑榆把炒瓜子給他倆倒了出來,問道:“香草的草藥呢?給我帶走,後晌我煎好了給送過來。”


    春樹懂事,連忙道:“後晌我娘就能醒了,讓我娘煎就行。”


    桑榆在屋子裏掃了一眼,下了炕從櫥上拿了那包藥草道:“行啦,別跟三嬸客氣。春樹,你看著草兒點兒,不能吃太多零嘴,省得肚子難受,烤紅薯不好克化,也讓她少吃點。我家裏還有事兒,先走了啊。”


    春樹點頭應道:“哎!我送你三嬸兒。”


    兩人一起出了屋,小香草飛快地爬到桌子那兒,啊嗚一聲又塞了個蘿卜合到嘴裏。


    桑榆回到家,把七七抱過來喂了奶,然後就煮了一罐子薑湯,給大家分喝了。季南山與陳二少已經將小浴間都弄好了,桑榆過去看了看,進門兩邊各有一個竹製的豎衣架,接著便是用竹架子繃著幾張草席子做成的簡易屏風,屏風後頭是個木質大浴桶,浴桶旁就是爐灶,從浴桶裏稍微抬抬身子伸伸手,就能夠到灶上燒熱水的大銅壺,可以自行添加熱水,更難得的是挖了下水道,隻要拔出浴桶底部邊角的木塞,就能自動將廢水放走。


    桑榆看了半晌,覺得屏風後頭浴桶那四圍地麵,應該鋪成青磚比較好,這樣既平穩,水漫出來的時候,又不會泥濘濕滑。她跟季南山提了提,季南山有點為難地道:“附近並沒有磚窯,青磚要去三葉鎮上采買,咱住土房鋪磚地,娘定會覺得鋪張。”


    桑榆想了想,實在不願意再因為什麽小事跟季婆子衝突,便折中道:“那就鋪張竹席吧,竹篾子不是存得有麽,能自己編。”這回季南山沒再說什麽。


    晌午頭上的時候,梨花嫂與季秋陽都來了,這天兒眼瞅著冷了,菘菜也曬得差不多了,梨花嫂過來喊他們一起把菘菜入窖。


    桑榆招呼他們進屋來喝了盞茶,問梨花嫂道:“嫂子,我記得說下了頭場雪,菜入窖比較好,現在入窖會不會傷熱?”所謂的傷熱就是氣溫還沒低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菜窖內溫度更高,菘菜保存不住,會不住地爛葉子。


    梨花嫂道:“不會,時候到了,這天兒沒個回暖了,隻會一日冷過一日。”


    桑榆道:“能存住就行。木板子也準備好了,墊幾塊石頭搭起來就成。”


    說幹就幹,兩家開始往菜窖裏倒菘菜。陳二少覺得菜窖稀奇,跟著桑榆、梨花嫂一塊下到了窖裏,負責給擺菜。這也不是啥難活兒,隻要豎著擺,第一層菘菜一定要離地就成。木板都搭好了,左邊擺梨花嫂家的,右邊擺桑榆家的,人手夠多,沒一會兒就幹完了。


    梨花嫂看著碼好的菘菜,問桑榆道:“我記得咱兩家備的菜差不多,怎麽現在看,你家那兒還少一排呢?不會這幾天光吃菘菜了吧?”


    桑榆神秘地笑笑道:“我用一種特殊的法子醃上了,等好了拿去給你嚐嚐。”


    梨花嫂詫異道:“你得醃了好幾十顆吧?我也醃了,跟大蘿卜一起醃的,蘿卜醃的多,菘菜就醃了十二顆,我還是稀罕吃鮮菜。”


    桑榆笑道:“我醃了不到三十顆,跟你的醃法兒不一樣,到時候你嚐了就知道了。”


    梨花嫂笑道:“還神秘上了,行,要好吃的話,教教我怎麽醃。”


    桑榆幾個人爬出菜窖,苫上了厚席子,拍了拍身上的土灰。季秋陽、季南山拉著陳二少下坡了,這時候差不多該吃小食了,他們要去坡下季連水家吃酒聚聚。


    梨花嫂看他們走遠了,扯扯桑榆袖子問道:“怎麽陳二少一人兒在你家待上了?又吃又喝的?他畢竟是陶家的姑爺子,那邊兒也沒吭聲?對了,怎麽不見二丫?我覺得這也不是個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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