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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挖菜窖,首先得選塊好地方。必須得選沒動過的原土層,挖下一米多深之後,還得是粘性很高的黃土層,地勢還得高點,省得挖出水來。這挖個菜窖挺費事,盡量讓它能用上兩三年。這院子裏就棗樹那頭還有空地,卻早就定好了開春後要開成菜畦,所以季南山沒在院子裏挖。。


    最後,季南山在坡上選了一塊好地方,就是海棠樹那邊的土坡,土質符合要求,離家門也近。季秋陽不一會兒也扛著鐵鍬來了,對南山道:“咱哥倆一起挖,弄個大點兒的,我就不另挖了,咱的秋菜存一塊兒。”


    有季秋陽跟著忙乎,桑榆就輕鬆多了。昨兒個下雨,菘菜都苫1了起來,桑榆揭開油苫布,把菜倒了倒。怕地麵還潮,幹脆鋪了些幹稻草,又鋪了張草席,才一顆顆地又曬上了。


    小香草一大早就被梨花嫂打發過來,幫著照看七七。桑榆把園子裏收上來的豆角、辣椒,還有山裏采的蘑菇,都放一個大笸籮裏,拿了針線分別穿起來,晾到了棗樹枝子上。


    桑榆站在棗樹下,抬頭看了看,這不過是幾夕之間,樹上就隻餘了零星掛著的幾片黃葉,在涼風中瑟瑟搖晃。再抬眼遙望遠處,前幾日還五彩繽紛的大山密林,樹葉也已漸漸地稀落了,顏色也隨之黯淡了不少。


    桑榆搓了搓手,回到屋子裏,摸了摸給七七涼的淡糖水已經溫了,便倒進了一種特製的竹杯裏,進屋給七七喂了些水喝。


    這種竹杯跟奶瓶的作用差不多,專門喂繈褓中的嬰兒喝水的。杯體是一個拳頭粗的竹節,杯口用木塞塞住,木塞上有個細孔,細孔裏塞著一根中空的小竹管,竹管裏套著一根不知什麽材料的軟管,把軟管放到嬰兒嘴裏,吸一吸就能喝水。這比用小勺一點點的喂,要方便省事的多。


    喂完七七,桑榆又給香草沏了一杯熱糖水。小香草喝著糖水,仰臉問桑榆道:“三嬸,怎麽給七七換尿布?”


    桑榆摸摸她的小辮子道:“你幫嬸嬸看著七七就行,她要哭了你就給晃晃搖籃,她要拉了尿了,你就喊嬸嬸過來,嬸嬸給她換。”


    小香草對桑榆道:“三嬸,七七穿著土褲子呢,把她放小炕上去吧,搖籃裏地方太小啦,七七都翻不了身。我就坐炕頭上看著她,保證不讓她掉下來。”


    桑榆想了想道:“行啊,有香草看著妹妹,我放心。你等會兒,嬸嬸去烘點兒熱土,給她換換土。”


    這所謂的土褲子,其實就是把最細膩的沙土,曬好了烘熱了,用棉布兜起來,墊在嬰兒屁股底下,再用繈褓裹好了固定住。這樣小嬰兒的屁股下頭,始終有股熱乎勁,尿了之後,給她抖抖屁股底下的沙土,再換個新尿布就行。等尿了個兩三回,土都蔭潮了之後,重新換換土就可以。穿了土褲子的嬰兒,無論拉了尿了,都不會弄髒炕麵。


    七七用的細沙土,是季南山從沙質最好的地方,給她挖回來的。為了能換的過來,梨花嫂家的雙輪車,季南山一拉就拉回來半車鬥,還仔細地用細籮篩子給過了一遍,稍微大粒兒點的,都給篩了出去,剩下的這細沙土,用手一摸幹爽柔滑,都不像土了,簡直像粉麵兒,手抬高點兒都能隨風揚塵。


    當時梨花嫂看得嘖舌不已,直誇南山這個爹當得是真沒得說。而桑榆看到他對七七的好,更是覺得暖心暖肺,覺得這真是老天爺送給她的好男人。


    給七七換了新土,又把她抱到了小炕上去,七七肯定也是覺出了舒服,老自個兒嗬嗬地樂,小胳膊小腿兒踢踢打打的,格外的精神。香草見了,扭頭對桑榆道:“三嬸,你看把七七憋壞啦。”


    桑榆這個娘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最近先是搶秋,再是過節,緊接著修房子,為過冬做準備,忙得滴溜亂轉,有點兒顧不上七七,好在這孩子還算聽話,隻要跟前有個人就不鬧。”


    小香草問道:“七七什麽時候能走路啊,三嬸?她能走就好了,我帶她到處玩兒。”


    桑榆想了想道:“明年這個時候就差不多了。她現在才三個多月,翻身剛能翻利索;六個月的時候,她腰就有勁了,能自己坐著;九個月的時候,她就會到處爬啦;等一歲半,差不多就會走路了。等會走路的時候,她也差不多能一點點的學著說話啦。”


    小香草趴到炕上,湊到七七臉前道:“快點長吧七七,姐姐等得著急。”


    桑榆想去院子裏收拾收拾柴火垛,就對香草道:“嬸嬸去院裏幹活,七七要尿了什麽的,你就大聲喊我。對了,看著她別摔下來,還有什麽吃的都不能給她哦,她太小了,隻能吃奶喝水,別的都不行,嚼碎了喂也不行,她還不會消化,會生病的。”


    小香草點了點頭,桑榆又囑咐道:“也不能讓她舔糖,萬一吸進嘴裏,卡在喉嚨裏,那可就完了。一定記住啊,香草!”


    小香草見桑榆說得鄭重,用力點頭道:“知道了,三嬸。”說完跳下炕,把腰裏係著的小布袋解下來,塞到了桑榆手裏道,“嬸嬸,你先替我保管,這裏頭都是吃的。”


    桑榆接過來揣到了懷裏,摸摸香草的頭道:“乖,嬸嬸一會兒給你做好吃的。”然後就去院子裏,收拾柴火垛去了。


    這陣子儲備的木柴,都堆放在了小廈子裏,橫七豎八有些亂。桑榆都給扒拉了出來,不用劈的細樹枝碼到了一起,需要劈的木塊樹根什麽的碼在了一起,用來引火的幹蒿草、樹葉子什麽的,堆在了一起。


    弄完了看著立整了不少,桑榆直了直腰,進屋準備做飯。先去裏屋看了下七七,小香草正逗她玩,看到桑榆進來,大呼小叫道:“三嬸你來,看七七多有力氣!”說完爬到小炕上,在七七右邊拍著巴掌道,“來,七七,妹妹,這邊這邊!”


    七七被她吸引了注意力,扭頭看著她。香草伸手比劃著:“翻一個,妹妹!”七七忽然一使勁,帶著土褲子翻轉了180度,臉朝下了,然後自己扭過頭來,邊看著香草邊樂。小香草哈哈樂著,過去把七七又給放正了。桑榆也笑起來,沒想到七七力氣這麽大了,看來夜裏給她擋枕頭,十分有必要啊。


    桑榆囑咐道:“香草,別老讓妹妹大翻身哦,她還沒多少力氣,別扭著腰。”香草道:“三嬸,把七七再放搖籃裏吧,我搖搖她,她玩了這好半天了,估計累了,一會兒就能睡著。”


    果然沒一會兒,香草就出來了,做了個鬼臉對桑榆道:“睡著啦!”說完又扭著手道,“三嬸,我想去看我爹和三叔挖菜窖。”桑榆知道她愛動,看了七七半晌,在家窩不住了,就放她去了。


    香草又係上她的吃食小布袋,跑去了山坡上,發現春樹也蹲在那裏看呢。這個菜窖長兩米,寬一米半,南山他們已挖了一米來深,碰到了粘硬的黃土層,用鐵鍬是挖不動了,正用鎬一點點地鑿,鑿下來的土再用鐵鍬揚上去。


    季秋陽一抬頭,看自家倆娃娃都蹲上頭呢,就道:“等再挖深了,爹就揚不上去了這土。你倆就下來,把爹用鎬鑿下來的土,都裝筐子裏,係上繩子,讓你三叔往上頭提。”


    春樹在上頭答應:“知道了,爹!”香草咬著糖跑了:“我去拿簸箕!”這簸箕一直拿到飯好了,也沒拿過來。


    香草先是跑回自己家裏,拿了簸箕又去了桑榆那兒,把簸箕放到棗樹下頭,進了屋門。桑榆正在大鍋裏烙餅,另一側的雙火口灶上,一個灶上煮著粥,一個灶上燉著什麽,一陣陣的香氣透了出來。


    香草先去裏屋看了看七七,出來道:“三嬸,七七還睡呢,我娘跟阿嬤趕集也沒回來,飯好了等她們不?”


    桑榆道:“不等,咱們先吃,你爹和你三叔挖菜窖肯定餓了。家裏還有剩下的餃子呢,等你娘和你阿嬤回來,給她們熱餃子吃。”


    香草湊過來道:“咱們吃餅還吃什麽?”


    桑榆道:“嬸嬸做了菘菜豬肉燉薯粉。”想了想又道,“去隔壁喊你溪和伯(bai)伯2,讓他過來一起吃飯。”


    香草拍拍手道:“要能天天吃肉菜,幹點活兒也成啊。”說完搖頭晃腦地去了,早把簸箕的事兒忘腦袋後頭了。


    結果孫溪和自己已做了飯,便沒過來吃。季秋陽和季南山都餓壞了,一人吃了一大張油餅,還吃了好幾個菜窩窩,粥回了不知道幾次碗,一大炒鍋的燉菜,吃了個見底兒。


    吃完飯,喝了壺茶,歇了一會兒,季婆子與梨花嫂還沒回來,估計這次采辦的東西比較多,要傍晚時候才能到家了。


    歇個差不多,接著去挖菜窖。這回,季秋陽一手拎著簸箕,一手拎著香草,給提溜著幹活兒去了。小香草邊踉踉蹌蹌地跟著跑,邊跟他爹解釋著:“我忘了嘛,爹你鬆手,我自己走,哎呀,哥啊,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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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苫:shan,四聲。指蓋上。苫布,是一種防雨的油紙布。


    2伯伯:bai,一聲。就是大伯的意思,但鄉下一般喊bai~b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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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第二更,有空了多碼點兒,補上之前沒更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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