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頭一天夜裏歿的,當時,太子殿下正在陛下的寢殿中,跟太子殿下一起的,還有陛下的心腹,以及各位娘娘。


    躺在床上的陛下,心心念念的是每日服食的仙丹,可是那夜的仙丹一吃下去,陛下就吐了血。


    太醫來的太遲,到的時候,陛下已經去了。


    之後舉國縞素。


    國不可一日無君,所以就算太子再三堅持,還是在陛下歿了的第三天,登基為帝。這下,所有人都放下心了,隻要新帝登基,就等於奪嫡之戰的結束。


    太子,不,新帝也是這麽想的。


    唯一滿腹憂愁的人,隻有衡清。


    不知怎麽的,太子即位,並不能讓衡清安下心來,他腦子裏還都是六皇子的事情。如果按照六皇子轉變心性的時間來算。這些事情,六皇子已經謀算了三年多。


    數次交手來看,六皇子跟其他皇子不一樣,他是個很聰明的對手。所以,花了三年多的時間不可能在太子即位之後,就收手。


    衡清甚至覺得,這個六皇子就是那個公子世。如果猜得不錯,他的目標絕對是皇位。衡清能夠想象大雍的皇位若是落在祁國的皇子手中,大雍也就到頭了。


    新帝即位,接著便是大赦天下。其中,大赦的人,還有那個來不及處死的白漠。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的白漠,在大赦之後,便被押往邊疆。他不想離開京城,可是,他也知道,京城中沒有人能救下自己了。


    去邊疆的路,有三千裏。每一步,都得他自己走。他已經不是之前那高高在上的禮部尚書了,他現在隻是一個囚犯。


    夜色深深,衡清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大半夜他從床上坐起,透過窗戶,看著外麵的星空。


    “天太亮,睡不著?”容白也醒了。現在工坊已經上正軌了,有了無音的加入,大部分的東西,都不需要容白手工製造。


    “不是。”


    “那就是太吵了。”容白起身,走到窗戶前,將窗戶關上。外麵的蟲鳴聲頓時小了不少:“外麵確實有點吵,關著窗戶,又有點熱。”


    容白擦了把汗,夏天到了。容白在這個世界已經兩年了,兩年的生活,讓容白覺得,自己嬌氣不少。至少,現在的容白,實在想象不出以前自己怎麽能在五十度以上的世界生存的。


    喘了口氣,容白打開門出去。


    天太熱了,沒有降溫措施,她可睡不著覺。


    容白的小院子是有冰窖的,其實,京城有錢人家,多多少少都會弄個冰窖,她們家的冰窖入口,就在容白的房間外麵。


    沒一會,容白就端著冰塊回了房間。冰水灑在地上,屋子頓時清涼起來。


    “衡清,剛剛看到冰窖裏還有去年冬天小衡獵的獵物。”用棉布將冰塊包了好多層,放在衡清身邊一個身位的地方:“明天我做了給你吃吧,還有土龍的肉,看著也不錯。”


    容白冰窖裏除了冰塊,更多的是一些不易保存的東西。


    衡清本來就不熱,和容白不同,衡清的身體一直缺乏鍛煉,本就體寒。夏天對他來說,氣候正好,冬天就有點冷了。


    伸手,將容白拉到冰塊旁邊:“那肉都過了半年了。”


    “半年而已。”容白聳肩。“咱們冰窖可比別的冰窖好得多,小衡設計的冰窖,隻要凍著,別說半年,就是十年,拿出來的東西,也是能吃的。”


    “小白可別說大話,十年的東西,早就爛幹淨了。”衡清笑著回道。


    別說十年了,就是上次那個夏櫻的屍體,就算努力保存,短短十幾天,也開始腐爛了。要不是運氣好,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靠一具屍體扳倒白漠。


    “怎麽會!”容白十分不讚同:“我們那時候,吃了不少次冷凍十多年的蔬菜啊。”容白很不解。


    蔬菜,別說是冷凍十年了,就是冷凍一百年的,隻要不變質,有什麽是不能吃的!


    衡清無言,在他眼中,就算放在井水中的飯菜,也隻能多吃一頓。更別說,那沒有熏過的肉,過半年再拿出來吃了。


    容白不管,將衡清按到在床上:“你好好休息,最近看你都瘦了,我記得鹿肉大補,給你做一點。”


    衡清不得已,隻能乖乖的躺在床上,他可不打算吃什麽放了半年的鹿肉。


    第二天,原本還打算阻止容白做黑暗料理的衡清,終於還是沒有機會阻止她,因為一顆丹藥,出現在新帝的龍案上。


    那粒丹藥,正是陛下一直吃的仙丹。不過,仙丹下麵,壓著一份丹藥配方,配方上每一個藥材,都注明了毒性。


    沒錯,是毒性,先帝一直以來,服用的,根本不是仙丹,而是毒藥。太醫的脈案,也證明了這一點,定時請的龍脈,確實是在服用仙丹以後越來越危險。可惜,仙丹的效果實在立竿見影,陛下根本想不到,那藥物還有這麽嚴重的副作用。


    但是,這仙丹,正是皇宮主管祭天的大師進貢了,說白了就是禮部的人準備的。


    沒人知道,這個時候,這個東西到底怎麽到禦書房的,不過,這東西顯然出現眾人並不會毫無反應。


    看到這個東西,陛下第一時間就找了太醫驗證。結果,顯然那張配方一點問題都沒有!那丹藥確實是由哪些材料煉製的,甚至,藥效也跟配方上的一致!


    所以,新帝必須得麵臨一個問題,查出先帝死因。


    因為,這一出之後所有人都知道,先帝歿並不是正常的疾病,而是有人蓄意謀殺。一般謀殺也就殺了,但是新帝不查這件事情,那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要說,新帝最信任的人,隻有雲霽。所以,這件事情一爆發,新帝就直接找上雲霽。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衡清不再是他第一個求助對象,他已經將那個坐在輪椅上的青年,他已經將衡清拋到腦後。甚至,在朝堂上看到他的時候,也會刻意避開他的目光。


    “陛下,這件事情,難道不讓衡清知道?”雲霽倒是對衡清的能力很有信心:“若是他的話,一定能知道什麽。”


    “玉宇。”新帝長歎一聲:“衡清,的確能知道些什麽,可是,朕不願聽到那些結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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