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同樣開口罵的人,是國子監祭酒。


    他是沈卿然的親身父親,也是四皇子的嶽父。白漠從一個小小的翰林,爬到如今的位置,有多少,是他老人家的手段。


    可是,這結果呢?


    結果這人居然做出這種畜生都不如的事情,而且,還當著自己這個做父親的麵這樣罵自己的女兒。


    “豎子!我兒哪裏對不起你了!”原本對女兒女婿十分信任的沈大人根本不想聽這個堂的。可是,耐不住三皇子的再三邀請,結果,來之後差點沒把自己氣死。


    上一次白漠這樣被當眾辱罵,還是在遇到溫婉父母之前。


    不過,他腦子裏想的是沈卿然對不起他什麽。可不還真給他找到了點東西:“她對得起我?若不是她,我怎麽可能年至而立,膝下無子?”


    沈卿然整個懵了。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白漠會在這個時候,拿這種事情來說!再說,真正命令溫婉墮胎的人,難道不是白漠?


    “白漠,我真是錯看你了。”沈卿然忽然站起來,指著白漠,手指都在顫抖。


    沈卿然對男人,要的不多,不求榮華富貴,不求出人頭地,可是,這個男人連最基本的責任感都沒有。


    沈卿然終於明白,自己之後見溫婉的時候,溫婉那從骨子裏的鄙夷到底怎麽回事了。沒錯,溫婉就是看不起她沈卿然,因為,她瞎了眼睛啊!


    白漠梗著脖子。


    沈卿然顫抖著顫抖著,忽然笑了。


    “白漠,你真是讓人看不起啊。”如果之前的歇斯底裏,讓圍觀的人對眼前這個女人有些鄙夷,那現在,眾人目光不由自製的移到白漠的身上。


    一個讓人看不起的女人更看不起的男人,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


    “以前,是我眼睛瞎,現在我明白,當初溫婉為什麽寧願落了孩子,也要離開你了。她一定看清你了。”


    白漠後退一步。


    溫婉,大概是白漠心裏最不能提起的人。每次聽到這兩個字,白漠就知道自己有多失敗,被一個女人,耍了近半年的時間,是誰都忍不了的事情。


    沈卿然這個時候,還會注意白漠麽?當然不會,所以,她也沒看到白漠泛紅的眼睛,自顧自的發泄:“你這個人,早年受衢州溫氏的惠,怎麽回報的?帶著人家獨女私奔?”


    白漠又後退一步,沈卿然又追上前一步。


    這些信息,都是在那兩個孩子那邊得到的,得到之後,溫婉還派人核實過,結果果真讓人失望:“溫婉為了你操持家業,最終雖然是因為我的過錯,可是,你白漠沒有過錯?”


    白漠又退了一大步,還想後退的時候,腳跟撞上門檻。


    抬頭,眼前的沈卿然還在咄咄逼人:“寵妾滅妻,你白漠也算熟手了?若無我沈家,你白漠如何能在五年之內官至尚書?你以為你有多少能耐?俸祿不夠你在外揮霍,整個尚書府靠我娘家鋪子,你何德何能?”


    場中一片嘩然。


    接著,甚至還有圍觀的婦人低頭掰著手指算賬。


    “白漠,我沈卿然是抬不起頭,但是,那是對溫婉!我跟你之間,誰抬不起頭還是未知呢!”沈卿然從來沒有這樣酣暢淋漓過,她忽然不嫉妒溫婉了,她羨慕溫婉。


    拋開之前的一切,從頭開始,不再為任何人活著,多好。沈卿然甚至還開始回憶起自己未曾被贖身的日子,在那園子裏,雖然不開心,但怎麽都比做個身心受氣的尚書夫人好!


    “賤人......”


    白漠的話還沒說完,沈卿然冷笑:“誰是賤人?我沈卿然自從成為你白漠的夫人,有哪裏做的不好?你呢?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能讓我這般對待。”


    啪!


    一切都安靜了。


    所有人都看著捂著臉的沈卿然。誰也不知道,堂堂禮部尚書大人居然在公堂上壓不住脾氣,對結發妻子動手。


    “你打我?”沈卿然捂著臉,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白漠皺著眉。


    上首的刑部尚書怎麽也想不到,公堂上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扭頭,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國子監祭酒。結果,老人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


    “我跟你拚了!”沈卿然直接朝白漠撲了過去。


    兩人很快纏鬥在一塊,打得難分難舍。眾人還沒看多久,堂上一聲尖叫,接著,便大亂起來。國子監祭酒青紫著臉倒了下去,嘴角淌下鮮血。


    沈卿然聽到響動,下意識的回頭,看到父親的樣子,目眥欲裂。回手就給白漠一巴掌,然後才發現,自己的脖子在白漠的手中。


    眾人都被國子監祭酒吸引了目光,誰也沒有注意到白漠。


    沈卿然想要求救,可是,喉嚨被掐住,她喊不出聲音,雙腳離地,她發不出動靜。頭越來越昏沉,胸越來越悶。掙紮的動靜也越來越小。


    手中的人,不再掙紮,周圍不再有聲響,失智的白漠才回神。


    然後,整個公堂上所有人,都以看著怪物的眼神看著自己。下意識的鬆手,手中的軀體嘭的一聲落地。


    “殺人了!”


    不知道是誰,忽然喊了一聲,接著,一個一個傳開了。


    白漠沒有動,他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右手,除了手背上有幾道指甲的印記,什麽都沒有。甚至兩個官差上前,將他的手鎖到背後的時候,白漠也毫無反應。


    他殺人了。還當著官員百姓的麵,在公堂上殺人了。


    白漠腦子裏隻有這一句話。


    春桃默默的跪在地上,她顫抖著。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人死去了,可是,這是她見過最震驚的一次死亡。


    “押入大牢吧。”


    刑部尚書無力的命令,剛剛一瞬間發生的兩件事情,他差點被嚇攤了。國子監祭酒,是朝中不少大員的老師,當堂氣暈。國子監祭酒的女兒,在他的公堂上被人掐死,每一個看著都不是小事。


    三皇子點點頭,抬眸看了一眼震驚的四皇子,站起身,搖著紙扇往公堂外麵走去,出府衙的時候,三皇子收起扇子,側頭,對身後的小廝開口:“天終於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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