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尚書有點懵。


    他最擔心的,就是別人問起他臨江縣的諸多事宜。臨江災後的事情,他最多也就是個出出力的人,甚至,力都沒出完,就撂挑子走人了。尤其是在衡清說的那學校開辦之前。


    那個學校的存在,鄭尚書是知道的。當初,最先被邀請的人,就是鄭尚書。不過,他拒絕了。因為,當時已經是考評期的最後階段,他本就不必要插手,更別說,那銀子從倉庫中拿出來,自己考評的政績就會差不少。


    雖說,自己是臨江的父母官,但是,就算是父母官,那也是官,而不是真正的父母啊!


    “鄭愛卿,你對著臨江的學校了解多少?”陛下含笑問道。


    “回陛下,微臣在臨江的時候,還沒有臨江學校。”這個時候,鄭尚書可不會糊裏糊塗的就貪這點功勞:“當初,臨江百廢待興,力保百姓已經十分艱難,臣無暇分心這些事情。”


    鄭尚書說的很溫婉,比起百姓的生死來說,辦學校什麽的,都是不足為道的。沒有百姓,辦了學校,到底什麽人去上?


    “臨江的教育,是在鄭大人考評之後方才發展起來的。”衡清也沒戳穿鄭尚書:“如今,京城也有個與學生設想中一般的書院,若是各位大人不相信,自可去鬆下書院,親自體會一次。”


    任何嘴上說說的東西,都比不上事實來得有說服力。


    這下,沒人再懷疑衡清。京城的鬆下書院,可是出名很久了。首先,它的規模,是整個京城最大的。其次,它的實力也非常大。單單一個圖書館,便能說明一切,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沒有學生。尤記得鬆下書院開門的那一天,幾十個馬車,排成一行,緩緩駛進書院的場景可是嚇呆了不少人。


    陛下又問了一些書院的細節,以及各種各樣的規劃,衡清婉婉道來。到後麵,整個朝堂上,隻有衡清與陛下的你問我答。就算是這樣,也沒有一個官員敢打斷,甚至還有人聽得如癡如醉。


    “如今看來,這第一名,也實至名歸。”問題討論告一段落,陛下站起身感慨:“衡清,朕曾說過,你若是三元及第,那朕便許你入朝為官。如今,你三元及第,朕也兌現諾言,如今吏部侍郎空缺,你頂了這個缺。”


    “謝主隆恩。”衡清俯首,姿態嚴謹。


    說完,看著另外兩位:“趙銘,你的眼力極好,有見地,卻少思緒,朕封你為韓林編撰,多看看古今典籍,看看聖人與凡人之間的差距。”


    “謝主隆恩。”趙銘叩首,姿態極其恭敬。


    “陽舒,你這想法,著實紙上談兵,不了解百姓生活,朕便封你為巡按使,好好為朕看看百姓是怎麽生活的,不遊曆天下,不準歸來!”


    “謝陛下!”傅元開開心心的拜倒在地。


    三人的名詞,看陛下的封賞便可知曉。接著,陛下便禦筆卸下金榜,交給內侍,送至宮外。


    “你三人,著了衣裳,去遊街吧!”陛下笑嗬嗬揮揮手。


    散朝之後,陛下隨著內侍進了偏殿。偏殿如今已經沒有人了,考試早就結束,偏殿隻剩下擺放依舊整齊的桌案。一排排,一列列,十分規整。


    “陛下,您也真是,本就屬意那李嘉,何苦在叫大殿上為難他呢?”陛下腳步有些虛浮,踉蹌坐在主位上,內侍見狀伸手便扶著陛下。等他坐在主位上,從懷中掏出一個金色的小盒子,將裏麵的丹藥遞給陛下。


    “那不是為難。”咽下丹藥,陛下咳嗽了兩聲:“他身負殘疾,又不似陽舒那般有後台,想要提拔他,隻能讓百官知道他的才能。可惜,這人,就算真的能用了,恐怕也不是我能用得到的。”


    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陛下慎言,陛下還屬壯年,怎得說這些?”


    內侍沒有得到回應,吃了藥的陛下,已經撐著腦袋,睡著了。歎了口氣,內侍隻能令人拿來陛下的大氅。


    另一邊,遊街的隊伍,遇到了史上最大的困難。那就是衡清根本上不了馬!你見過,不能騎馬的狀元麽!沒見過的話,眼前就是一個。衡清站不起來,更別說騎馬了。不能騎馬,怎麽遊街?


    正當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衡清看到老熟人了。


    那人是陛下身邊的宮人,前兩次衡清進考場,都是這人幫忙的。


    “李公子,不,這次得叫李狀元了。”宮人滿臉堆笑著打招呼:“恭喜李公子三元及第。”


    宮人生意尖細,卻帶著討好。


    “若不是公公幫忙,嘉恐怕連鄉試那一關都過不了。”衡清微笑著回道。


    衡清說的絲毫沒有誇大,鄉試會試,一考就是九天。九天對於一般人來說,不是什麽難事,就算狼狽一點,味道大一點,也大多能接受。


    但是,衡清就不一樣了。


    “狀元爺這句話,就折煞奴家了。這考試,可不是奴家替您考的。”說著,揮手讓身後的人上前:“太子殿下為狀元爺求了情,陛下賜了公子馬車。”


    衡清順著宮人指著的方向看去,那裏停著一輛精致的馬車。


    “新科遊街,自然有些花俏,公子還請忍耐一二。”那宮人兩次跟衡清相處的時間,也有近二十天了。自然知道,這個青年,不喜歡花俏的東西。


    “無妨。”衡清溫和的回道。


    既然衡清要坐馬車了,那另外兩個人也就不能騎馬了。不然,都穿著紅色的衣衫,知道的,知道是新科遊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人家娶媳婦呢!


    “看著你的模樣,我就覺得見到熟人了。”三人坐上馬車之後,傅元坐在衡清的右邊:“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要是他沒出那檔子事情,應該也是個跟你一樣的人吧。你在大殿上說的東西,跟他說的,有的一拚。”


    衡清自然知道,傅元說的是誰。


    當初墨染的事情,說到底,被騙得最慘的,就是這貨了。以為真心交到了朋友,為朋友願意兩肋插刀,結果到最後,朋友還是個壓根不存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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