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小衡去京城,是容白在溫婉打聽不到衡清消息之後做出的決定。因為小衡分析得非常有道理。


    商人的地位低下,對消息的獲取能力自然比不上官府。小衡的身份是什麽武侯之子,是個有地位的人。他找消息的能力,自然比其他人要強一些。


    但是,前幾天便開始聯係屬下的衛玄,卻沒有找到那個雙腿殘疾的衡清的消息。


    衡清到底在什麽地方?他現在在太子東宮。


    衡清在昏迷五天的時候,終於等到了從京城快馬加鞭送來的太醫。太醫一路上跟擄他一起來的人,跑死了十幾匹馬。


    下來的時候腿都在抖。


    能不抖麽?一路上吃喝都在馬上,作為一個長期在皇宮中生活的太醫,他從來沒做過這麽瘋狂的事情。


    “參見......”太子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太醫就被眼前穿著紫袍的青年拎到屋子裏:“給我看看,他怎麽回事?”


    “思慮過重,氣急攻心、”太醫握著衡清的手腕,看了半天之後,才給出一個結論。


    “怎麽治?”


    怎麽治?太醫整個人都不好了,這種怎麽治?人家這是心病,你不用心藥就能好?別逗了。這種人,要麽就這麽睡死,要麽還是得靠自己醒過來。


    安永長歎一聲,這可怎麽辦。


    他這是注定對不起這對夫妻麽?刺殺的人,是衝著他來的。但是,最後落下山崖失蹤的人是容白。吐血倒地昏迷的人,是衡清。


    最關鍵的是,人家還是他的救命恩人。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人,古往今來,估計也就他一個了。


    “聽聞,藥王穀有一術法,名為金針渡穴,倒是能將這沉迷心結之人喚醒。”最終,無計可施的太醫,將這皮球踢給了藥王穀。


    反正藥王穀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不就是把一個想死的人喊起來嘛,人家一定能做到的。


    “還愣著做什麽,去藥王穀請人!”


    誰見過藥王穀的大夫出穀救人的?太子是不是著急傻了?當然,這些話隻能在心裏想想,沒活夠的侍衛,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


    衡清到達太子東宮的時候,藥王穀的大夫也到了,帶隊的,是一個穿著白袍的青年。對於這麽容易請出來的藥王穀大夫,太子也有點奇怪。


    “草民百裏笙,見過殿下,殿下千歲。”眼前的白衣青年雖然嘴上的話恭敬有禮,但是禮節,卻僅僅是微微彎了彎身子。


    但是,太子此時沒想那麽多了。伸手抓住大夫的胳膊,就將他拉進屋子裏。這屋子是太子特地為衡清準備的。


    百裏笙站在床前的時候,忍不住感慨。短短一年沒見,衡清過得是越來越慘了。你看,這點時間沒見,這人雙頰都陷下去了。


    原本,藥王穀的大夫都不會隨便應邀出來的,大家都端著自己的高逼格。但是,這次,百裏笙一聽病人是衡清就坐不住了,再一聽,衡清都昏迷了很多天更受不住,結果,瞞著自家老爹,就帶著幾個最能耐的大夫出來了。


    幾位大夫會診之後,得出的答案驚人的一致,當然,也和之前的郎中以及太醫的答案很相似。


    這段時間,太子以及將衡清的傷全養好了,但是這人依舊不醒過來的原因很簡單,不是不能醒過來,而是不想醒過來。


    說白了,這人就是想死。


    你讓一個一點求生意誌的人,靠自己的心智活過來?拜托,他們是大夫不是神仙,就是神仙,能不能做到這這種事情,還不一定呢!


    沒有求生意誌?


    百裏笙對李嘉這個男人還算了解,這男人龜毛是龜毛了點,甚至還有點不利落,但是對活著還是很向往的。


    要是一般像他這樣的男人,沒了家產,沒了雙腿,還得靠著老婆養,早就一口氣提不上來氣死了。


    那唯一一次,衡清自己找死的時候,是什麽時候?百裏笙仰著頭,想了好一會,好像是容白染上瘟疫的時候。


    “容白呢?”對啊,這夫妻倆可以說是形影不離了,怎麽自己站在這裏這麽長時間,也沒見到容白?


    不提起容白還好,一提起容白,站在床邊的少年,就不由得悲從心中來。和先生一樣,他也是親眼看著容姐姐落到山下麵去的。


    “容白怎麽了?”本能感覺到氣氛不對勁的百裏笙一把揪住了少年的衣襟。


    “容姐姐跌下山崖了。”少年哭了,不知道他是被百裏笙人突然如羅刹般的氣質嚇哭的,還是原本就憋在心裏很久的委屈發現出來了。


    容白掉下山崖了?


    百裏笙不知為什麽,忽然想起以前衡清坐在容白身邊的時候,那雲淡風輕的話:小白離了嘉,還能活。嘉離了小白,唯死而已。


    難道,這就是他想要死去的原因?


    這種死法,也太不值得了吧!


    “我要施展金針渡穴,你們都出去吧。”想到這裏,百裏笙就氣不打一處來,找了個借口將所有人都攆出去,自己站到床邊,一把拎起衡清的衣領。


    “容白是生是死,沒有人知道,你這般,對得起為了你差點死在臨江縣的容白麽?”


    衡清一絲反應也沒有。


    “還是,你覺得,你這條屬於容白救下來的命,有自己隨便浪費的資格?”


    衡清依舊毫無反應。


    “或者說,你這般死去,容白能認可你?”最後一句,說完,百裏笙的金針紮進了衡清的穴位。


    衡清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前是容白,一身黑衣的容白右手握著長刀背在身後。容白的臉上,是笑容,笑得那般漂亮。


    衡清記憶力的容白,是很少笑的,或者,他記憶中,容白的樣子也不多。她一直在忙碌,一直在為了生存,為了自己的想法努力。


    “你這麽死真窩囊,你這樣,憑什麽跟我在一起。”他聽到對麵的容白這般說道。聲音冰冷,一點都不像自己認識的容白。反而像剛剛成婚時候那般。


    “衡清,若是容白真的死了,那唯一能給她報仇的就是你了。”這聲音熟悉,說的話,也真如同驚雷一般。


    衡清猛地睜開雙眼,沒錯,若是自己死了,誰還會去抓出傷害容白的人,那些將她逼落山崖的人,一個都不應該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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