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雲濤快步走過冷清的大廳,穿過一扇巨大的防爆門和第四梯隊所保護的安檢通道。走到走廊盡頭,他停在一處合金電動門前,將手掌放在門旁的屏幕上。在掌紋識別的同時,大門兩側的x光機和攝像儀也對他進行了身份識別。不消片刻,電動合金門嗤的拉開,他走進門禁森嚴的保密區域。


    他來到一處陰暗的小房間裏,室內幾乎沒有任何燈具,隻有屏幕和儀器的光芒,以及一麵牆壁上透來的蒼白光明——這是一片單向透視窗戶。


    透過窗戶,雲濤和幾位同事可以俯視一間空曠的審訊室。室內幾乎沒有任何陳設,白色的地麵,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上懸掛著刺眼的日光燈,審訊室裏充斥令人心中惶惶的白光。


    在審訊室的中央,孤零零的坐著一個囚犯,手腳都拴在椅子上。他的兩側分別有一位人高馬大的士兵,穿著城市迷彩的多地形迷彩作戰服,戴著黑色的頭套,就那樣昂首挺胸、保持沉默。而在囚犯正對麵數米外,弧形的長桌後坐著4位襯衣西褲、打著領帶的審訊者——就像雲濤和其他同事們一樣。四人當中一位是記錄員,一直緘口不言、隻是神秘莫測的盯著囚犯。而另外兩人則不停的向囚犯問話,神色木然、口如連珠,如同機械一般。


    除了在被拘捕時所留下的傷痕,囚犯身上沒有任何明顯的外傷——“梯隊”的紀律禁止成員在“梯隊”設施內對囚犯進行任何不人道的虐待,但可以采取任何其他的措施。至於梯隊成員在執行外勤的時候就另當別論了,畢竟外麵的條件沒法講究,而名義上他們什麽也沒做。


    盡管沒有受到任何非人道的虐待,身體各項健康指標良好,但囚犯卻十分疲憊。這裏的一切都透露著神秘,讓他感到緊張。審訊者就像自動發球機一樣不停的提問,根本不管他是否來得及思考,隻要和之前的回答有一丁點兒出入、或是有一絲絲的猶豫和遲疑,審訊者的質問就會更加猛烈——就像被發球機用力彈出的球狠狠砸在臉上。而坐在旁邊那位從不開口的人則一直盯著他,兩隻眼睛就像攝像機一樣記錄著他一絲一毫的神色和舉止。每當他心中有一絲的猶豫、恐懼、焦躁或者任何情緒,這個“攝像機”就會稍微變換一下麻木的神色和姿勢,就好像在故意提醒著他。


    囚犯不知道這個家夥到底在幹什麽,他曾經在電視節目和書本上了解到,有一類能夠辨別他人十分微小而下意識的舉動和神態變化。囚犯記得那人走進室內後就著白水服下一粒透明無色的小藥丸,然後走到他的麵前,雙手攤開:


    “紅色藥片是一條死路,你服下紅色藥片,意味著你將頑抗到底。”


    那人麵無表情、毫無生氣的說道,兩掌中分別是一個藍色小藥丸和一個紅色小藥丸。


    “藍色藥片是能夠讓你活著離開這裏的生路,你將向人民坦白裏心中的秘密,重新做人,以後還能回到家鄉,回到你的家人身旁。”


    在一陣猶豫之後,囚犯選擇了藍色藥片。其實他一開始想選擇紅色藥片,他不認為紅色藥片會立刻殺死他、或讓他被殺——否則這些人審訊他的意義又何在?然而當他要開口選擇紅色藥丸時,他卻猶豫了,最終選擇了藍色藥片。但是他現在又感到一些後悔——也許藍色藥片實際上也是有毒的呢?


    其實藍色小藥丸隻是一種神經中樞抑製藥劑,隻要不過量服用,不會有任何危害。但它會讓人疲勞和昏沉,疲於應付審訊者如同自動發球機一般的提問。就算有倔強的囚犯選擇了紅色的,也隻是選擇了一種更加強烈的神經藥劑。至於那個“攝像機”,他確實有著能夠精密觀察他人情緒反應的能力。


    “我再問一遍,你們在離開保留地、開始計劃後,是否接觸過任何非勤國旅的人員並接受他們的幫助?”


    審訊者麵無表情的問道,複讀機一樣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有,但是……我已經說過了……”


    “他們是誰,名字叫什麽?我們需要具體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沒有直接接觸,都是頭領……”


    “你們的頭領看上去被控製了,勤國旅或者其他人是否對他做了什麽?”


    “是的、是的……有一個國外的家夥……我沒有直接接觸過他……”


    “他做了什麽?”


    “他為勤國旅出謀劃策,他給了勤國旅一些藥物,要勤國旅讓領頭在出發前服下……”


    “你確定?能說得更詳細一些嗎?”


    “我沒有親眼看到,我隻是推測……我隻是看到頭目偷偷的服藥,所以我猜……”


    雲濤轉過身去,在小屋的另外兩麵牆上是同樣的窗戶,其他的囚犯在接受同樣的審訊。


    “……我、我沒有和他們直接接觸過,但是……”


    “但是什麽?”


    “頭目在和他們見麵的時候,我偶然聽到他們的談話……我猜其中一個人可能是‘山鷹’……”


    “你是在什麽時候,在哪裏目擊到他們見麵的?”


    “大概……大概是上周,我記得不太清了……”


    ……


    “這些照片上的人你是否見過?”


    “我……記不太清楚……”


    “你說過部分武器是由這個黑幫走私進來的。”


    “我是聽說的……我沒有接觸過這些人……”


    “你接觸過任何向你們提供協助的人嗎?”


    “有……有幾個……”


    “我需要具體的信息,他們的名字,身份,他們在哪裏。”


    ……


    雲濤轉身離開狹窄陰暗的小間,走到外麵的辦公室。辦公室十分寬敞卻燈光幽暗,雲濤在桌旁坐下,一旁的屏幕上播放著從鳳塔大樓和大院內監視攝像中截取的影像。在所有的畫麵上都是這次犯人們的身影——尤其是他們的正麵畫麵。雖然監視攝像沒能記錄下他們的談話,但是畫麵的下方卻配著字幕,這都是“梯隊”的神經網絡超算對犯人麵部活動所分析出的談話內容,準確度和分析速度都遠勝現在人類的唇語大師。


    “他們還算挺配合的。”雲濤對身旁的同事說道。


    “哼,是啊……不過掌握的信息也很有限。”


    “有多麽有限?”


    “他們交待了自己的原本身份,和勤國旅招募他們的過程。在此之前,他們都是分散在全國各地、尤其是保留地的各類邊緣人士,沒有什麽特定的特征和背景。在經過訓練和演練後,他們遵照指示潛伏了起來,按照預先的計劃兵分各路潛入鳳凰城,呆在勤國旅事先準備好的安全屋裏等待。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和勤國旅安排的協助人員沒有任何多餘的交流,直到實施這次襲擊之前,他們也一直沒有和勤國旅再聯係過——就像軍事行動中的通信靜默。”


    “原來如此……”


    “不僅如此,根據線人提供的消息,整個勤國旅對於此事都處於信息管製的狀態。在完成前期準備步驟後,大部分資料和痕跡也被銷毀或雪藏。而且在此之前,勤國旅內部和各分支還借此進行了一次清洗。不僅如此,他們在吸納其他極端勢力時也進行了徹底的清算。不聽話的刺頭都被清理掉,不被信任的人就被完全排除在計劃和行動之外,這導致我們和其他部門、甚至外國勢力安插的內線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而在他們為襲擊計劃而招募新炮灰時,我們也正試圖再安排人進去,但他們采取了一些手段。”


    “什麽手段?”


    雲濤專注而冷靜的看著同事,同事繼續娓娓說道:


    “首先,勤國旅特意排除了有某些前科或經驗的人,對於主動投靠的人一律拒之門外,這樣就排除了很多混入內線的機會。然後,他們隨機的在社會邊緣人群中挑選有潛力和機會的人,這些人大多窮困潦倒、經濟拮據甚至孑然一身,社會不會關注這些人,因此就算他們失蹤了,也很難引起懷疑。勤國旅先派外圍人員去接觸他們,但不是直白的告訴他們要加入極端組織或是什麽去幹一票大的,而是說有一個很艱苦但是能來錢的工作。”


    “工作?”


    “是的,工作,清理戰爭廢墟和危險廢料的工作,在境外的保留地或戰後隔離區。勤國旅的外圍人員本身就是一群黑幫或蛇頭之類的,冠冕堂皇的開著一些小企業,人口運輸和勞工派遣本身就是他們的生意之一。尤其是所謂的勞務派遣,他們介紹的工作都是常人不願意幹的,工作地點也都是些荒郊野嶺甚至危險的地方。這些地方大多都被當地政府委派給所謂的安保公司去管理,所以環境都相對封閉而混亂,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


    “所以也方便勤國旅控製這些人。如果他們不願意為勤國旅賣命,勤國旅大可以把他們扣押在那裏繼續幹活,或者幹脆殺死他們,並偽造成因生產事故而死亡。反正他們都是缺乏依靠的人,就算死在那裏,也很難申冤。如果他們同意了,就在那裏隱蔽的接受訓練,然後隱去過去的背景、改換身份再送回國內。”


    雲濤冷冷說道。


    “是的,大致就是這樣。更何況,那些所謂的安保公司也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不是蛇頭和勞務派遣公司的合作夥伴,就是他們的自己人。普通人一旦被派到那裏,除非能滿足派遣公司的苛刻條件,否則就插翅難飛了。”同事點點頭,微妙的一笑。雲濤也若有所思的微微點著頭,神色嚴肅而冷峻。


    “所以他們把人派到哪裏去了?”


    “東歐、西伯利亞、美國……但尤其是日本。他們也不想太麻煩。”


    “看來,我們有必要派人去調查一下。”他沉聲說道,站起身來。


    “哦,還有……根據他們所接觸到的信息,他們不是勤國旅所派出的唯一一支隊伍。勤國旅已經準備發動更多的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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