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最後一天,一行四人終於到京城了。


    “師父,這是你的宅子?”站在白府麵前,夕顏就感覺自己是《紅樓夢》裏的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這白府簡直是金碧輝煌、富麗堂皇的代名詞:大理石的台階,名貴的地毯,尤其是門口擺放的兩尊石像,這好像是玉石的吧?


    夕顏咽了咽唾液,這得多有錢?這裏的一切簡直奢華之至!


    她在三寶鎮的宅子跟這一比,就是個渣。


    夕顏想不到自己找了個土豪的男人,而且是超級土豪。


    “現在是你的宅子。”夕顏的表情有些誇張,白清止不覺莞爾。整個藥王穀都送給她了,何況這處宅子。


    “咦,什麽味道,這麽香?”突然一陣風吹來,帶來一片香氣。夕顏嗅了嗅,好像是花香。


    “是暖梅閣的梅花。”白清止牽著夕顏的手,領她過去。


    “好漂亮。”夕顏記得在藥王穀,就種了很多桃花,花香四溢,惹人陶醉,想不到這裏種了滿園的梅樹。


    “你喜歡,就住這個院子吧。”白清止吩咐辛穀把所有的行禮搬進暖梅閣。


    “每日賞梅,再折幾枝放在床頭,這日子過的真爽!”夕顏開始幻想日後美好的日子,一臉陶醉,這小日子也是沒誰了。


    “好了,洗把臉,一會開飯了,明天好好休息一天,後天帶你去逛廟會。”白清止投好了毛巾遞到夕顏的麵前,打斷了她的幻想。


    “好。”一路上總是聽師父提起聖龍寺,夕顏也很好奇,期待著後天快快到來。


    廟會,廟會,如果早知道廟會是為了看人頭,夕顏寧可不來。


    這聖龍寺就跟現代的旅遊景區似的,簡直人山人海,除了腦袋什麽也看不見。這還隻是山腳,那山上呢?


    “今天二月二,龍抬頭,人是多了點。”白清止護著夕顏在人流裏穿梭。


    “不去進香了,估計到了山上,人一樣多。”夕顏撇撇嘴,如果上香有用,那菩薩不得忙死?


    再說她也無事可求,隻不過想來看看古代的廟會是怎樣的,是否跟電視上演的一樣。


    現在一看,也不過如此。


    “依你。”白清止的確失算了。總聽說這聖龍寺熱鬧,本想帶夕顏出來散散心,結果事與願違。


    “哎呦!”夕顏感覺被人撞了一下。


    “沒事吧?”白清止扶住夕顏搖晃的身子,看到一個人影消失在人海。


    “沒事。”夕顏趕緊摸摸自己的銀袋子,如果莫名被撞,八成是小偷。還好,銀袋子還在。那看來真是因為人多,不小心被撞了。


    終於穿過人流,找了個清淨的地方。


    “小鳳和小玲還沒跟上來,等等她們吧。”夕顏靠在白清止身上,在人群中搜索她那兩個丫頭的身影。


    自從收留了這兩個丫頭,她們就成了夕顏的貼身侍女,走哪都跟著。


    “咦,居然有賣酸梅湯的,我要喝。”夕顏是屬狗鼻子的,老遠就聞到味了,嘴裏開始泛酸,差點流哈喇子。


    “小饞貓,你在這等我,我去買。”白清止寵溺的笑笑,準備去給她買來。


    “等等,你那有零錢麽?”早上出門,夕顏就怕有小偷,整銀子全在白清止那放著,估計小偷在他身上摸不走銀子。


    她身上的銀袋子雖然大,但裝的全是銅板,偷了也不心疼。


    這可是從電視上學來的經驗。


    夕顏打開錢袋子掏錢,卻發現裏麵多了個東西。


    咦,奇怪了,今兒個不但沒丟東西,居然還有人上門送東西。


    “怎麽了?”見夕顏的臉色有異,白清止上前詢問。


    夕顏把東西拿出來遞給白清止。


    是一張白紙,有淡淡的清香,上麵有字,但夕顏看不懂。


    白清止放在鼻下一聞,千裏一線牽?


    此時小鳳和小玲才從人群中擠出來。


    白清止便不著痕跡的把紙收了起來,吩咐兩姐妹去買酸梅湯。


    “怎麽了?”夕顏以為師父是防著那兩個丫頭,等她們走了才問。


    “此處人多,回去再說。”


    “好。”


    一回到白府,白清止就吩咐辛穀,今天晚上小心戒備,恐有不速之客來訪。


    果然,子時剛過,一道人影就悄悄潛入房中,此時白清止與夕顏已經相擁而眠。


    黑衣人在房中駐足了一下,用鼻子嗅一嗅,似乎發現了什麽,然後就直奔床頭。


    隻是他的手還沒有碰到枕頭,一把劍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門外霎時燈火通明。


    “原來你們早就知道我要來。”離陌強忍著吐血之意,淡淡道。


    “閣下用了千裏一線牽,不就是告訴我們你要來嗎?”白清止讓夕顏躲在床上不要起來,自己掀被下床。


    被劍尖逼著後退兩步,離陌道:“我並無惡意,隻想拿回我自己的東西。”


    “無惡意?什麽時候天涯閣要借助普通人來傳遞情報?你把我不會武功的妻子卷入江湖紛爭,還要如何惡意?”要不是他發現的及時,今夜來的可就不是這一個人了。


    “我被人追殺,無奈……”離陌也不想這樣,隻是他已無路可走。


    “那就可以牽連無辜的人嗎?”白清止怒問。


    “抱歉……噗——”離陌終於壓不住翻騰的血氣,一口鮮血噴出來,身體栽了下去。


    看著躺在他床上的離陌,白清止暗暗咬牙。


    這叫怎麽回事?這人莫名其妙的來到他家,給他帶來了以後有可能要麵臨的許多麻煩,而他卻躺在他的床上安睡。


    昨夜離陌吐血之後就倒地不起,白清止將他放在床上把脈,才知道他中了血枯。


    好陰毒的毒!


    血枯不會讓人立即就死,而是慢慢凝固體內的血液,讓人變得四肢麻木,一動不動,且漸漸失去觸覺,然後是說話的能力、嗅覺、聽覺,視覺,但是再此期間人卻異常清醒,最後生活在無盡的黑暗之中,聽不到,看不到,感覺不到,直至死亡。


    白清止把脈,這毒此人中了應該有些時間了,他體內還有一些其他的毒,也吃過一些解毒的藥,但均不能完全化解,卻又彼此壓製,能一直苦苦支撐到現在,也是奇跡了。


    “你在看什麽?”白清止將坐在床邊一直盯著別的男人看的夕顏拉起來。


    “我總覺得他好像在哪裏見過,可是想不起來了。”哪裏見過呢?


    “昨天撞你的不就是他嘛。”白清止提醒。


    夕顏搖搖頭,“不是,應該還早。”


    昨天夕顏根本就沒看見是誰撞了她,所以肯定不是在昨天見的。


    夕顏絞盡腦汁,細細回想,從她來到這個世界所接觸的所有男人。


    “我想起來了,那夜我獨自一個人上三界山,在蛇廟裏見過他。當時他中毒倒地,麵部青黑,難怪我一時認不出他,我還喂了他一顆解毒丹幫他解毒。”夕顏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一時間想不起來,他中毒的樣子和現在是有區別的。


    “難怪他把東西放在你身上。”原來有這個前因。白清止也終於明白此人為什麽把紙條放到夕顏身上,也算是對她的一種信任。


    “他的毒你能解嗎?”夕顏問。


    “沒把握。”我不能,你能。可是這話白清止不能說,也不會說。


    所以現在白清止隻能盡量去壓製毒性。


    待離陌轉醒時,毒素開始全麵爆發,已經起不開床了。


    這些日子他東躲西藏,勞於奔命,全憑一口氣撐著,如今是再也撐不下去了。


    “你醒了?你有什麽事要交代了嗎?我師父說,這兩日你可能就要失語了。”夕顏端著藥,慢慢吹溫,一口一口給他喂下去。


    “謝謝!我叫離陌。”離陌望著夕顏。


    “我叫杜夕顏。”夕顏也自報家門。


    “姑娘兩次救命之恩,在下若不死,必做牛做馬,一生守護。”其實這話,離陌也覺得太沒誠意,即便他不死,恐怕也站不起來了。


    最近怎麽這麽多人說要給她做牛做馬啊,她又不缺牛馬。


    “原來你真記得我啊,不用,不用,這次救你的是我師父,不用算在我頭上。對了,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我師父雖說可以保你的命,但是你這毒卻很難解。”如果讓她躺在床上一輩子,不能動,無知覺,那簡直生不如死,還不如當個植物人呢,最起碼不清醒。


    “那張紙……”離陌問。


    “在這呢。”夕顏轉身去拿。


    “不用了,你收著便好,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拿。”


    “我師父說,這張紙會給我們帶來很大的麻煩……”夕顏也想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可如今人都在她家躺著,還怎麽扔?


    “抱歉……”離陌真心愧疚。


    “算了,我想師父他應該能解決吧?”夕顏還是相信白清止的能力的。


    一天之後,離陌失語了。


    “你今天要進宮述職?”夕顏到今天才知道,他師父不僅僅是藥王穀的穀主,竟還是太醫。


    可歎當初石慧娘說他醫術不好,她也嘲笑他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嗯,三年孝期已滿。”白清止本打算這次進京是辭職的,沒想到變成了述職。


    “藥王穀不是身在江湖嗎?你怎麽成了太醫?”夕顏幫師父整理好官服。


    “藥王穀曆來就是半身江湖,半身朝廷。不過藥王穀有藥王穀的規矩,在朝,隻醫天子與太子,太後也不行,除非皇上下旨。在野,就要按照藥王穀的規矩來,少一樣也不行。”要不然藥王穀的門檻早就被江湖人踏破了,人累都累死了,哪裏還有逍遙日子過。


    “那你以後每天都要進宮當值嗎?”那豈不是很忙,夕顏感覺自己要被拋棄了。


    “不會,若無事,我隻需每月為皇上和太子請平安脈即可,平日裏有專職太醫。”他守孝期間,皇上也沒放過他,雖不是月月診脈,一年也要春秋兩季進宮,待上半月,才允許他離開。


    “那你快去吧,早去早回。”夕顏將白清止送到門外,待他走遠才轉回。


    白清止不在,夕顏覺得無聊,一開始還能看會書,可是沒人督促,就懈怠了。


    過了午飯,白清止也沒回來,夕顏小憩了一會,實在看不下書,她買的那兩個丫頭也不知所蹤。


    不知為何,這兩丫頭似乎知道夕顏防著她們,從不接近白清止,連帶著也不靠近她,除了每日把該做完的做完,絕不在她眼前晃。


    有一次,夕顏沐浴,想找她們搓背,可她倆卻紅著臉去找來了白清止,說不打擾他們的閨房之樂。


    這懶也是偷到一定境界了,偏偏白清止喜滋滋地說對。


    夕顏記得這兩丫頭說有冤,要來京城告狀,可這都幾天了,也沒見她們有動靜啊。


    於是夕顏就把她倆尋了來,問問怎麽回事。


    兩個丫頭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回複,說她們的冤情太大,平常官員管不了,除非是告禦狀。


    可如今她們在白府當差,若貿然告禦狀,勢必會連累白府。


    白清止也私下和她們說過,她們家的冤情不是一時一刻能平反的,沒有足夠的證據,隻能是徒勞,沒準還會把自己搭進去,所以讓她們靜待時機。


    師父何時插手的?她怎麽不知?哼,還說什麽不在意這倆丫頭,看看,現在多上心!


    夕顏揮手,讓她們下去。


    夕顏也知道自己這醋吃的沒道理,可是是個男人心中都有綺念吧?這可是一對姐妹花,生的又如此貌美,現在年紀還小,看不出什麽風情,可過兩年,那絕對是風華絕代。


    不過後來又想想,自己持身不正,與別的男子有染,師父雖然不高興,可不也沒說什麽嘛,她又哪來的道理去責怪師父?


    這樣想想心態也就平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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