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來的吃虧?”陳皇後輕嗤道:


    “本宮若講實情,皇上倒以為是本宮讒言中傷她,不如瞞著,彼此都好。”


    拂冬想了想:


    “娘娘思慮周全,隻是陛下若去查了,豈不是又成了您瞞而不告之罪?”


    這話又戳到了陳皇後傷心處,平柳忙忙地橫了拂冬一眼:


    “你是發昏頭了。”


    拂冬這才察覺說差了,正要赧然地告錯,卻被陳皇後攔了:


    “拂冬之言,不中聽,倒也是實話。”


    她免不了苦笑,低首喃喃道:


    “他哪次不是錯想偏想本宮……”


    平柳在側,輕道:


    “這倒是不妨礙的,陛下若問了,您隻實話應他,陛下若追問您何故要瞞他,您隻說,您不肯信如香夫人是那起子不三不四的人,因此做主瞞了,私底下細查,想還她清白,再言此事。”


    陳皇後的麵色稍霽,不動聲色地細聽著。


    又聽得平柳侃侃道:


    “她會賢,我們就不會擺好人譜子了?若陛下肯多問一句,定是要讚娘娘賢德能幹的。”


    陳皇後長籲口氣,眉心蹙著的愁思也漸漸散了:


    “你這是句句話,句句都說到本宮心坎上。”她拍了拍平柳的手:


    “走罷,扶本宮回宮去,這頭杵著單吹涼風,倒也沒意思。”


    卻說顧昭和自出了宮門,倒也沒有在陳國街巷多停駐,徑直上了鸞轎。


    卻不是對陳國民生百態失了趣味,實是她華服錦衣,又鑲翠戴鳳的,豈不是刻意招歹人惦記衝撞。


    倒是冬青,趁人不注意,左顧右盼了好些時,玉容雖穩些,可也忍不住透過簾子縫,往外覷幾眼。


    顧昭和見著,不免笑:


    “身上可都揣了銀子?”


    冬青玉容不明,點點頭,輕道:


    “帶了許些,隻是未多帶,想著今日入宮去,大多是備著給下頭人的打賞,公主看中什麽?若是不夠,先教人上別院支去。”


    玉容也道:


    “奴婢這兒,倒是有一二百兩銀票,又不是擺酒吃宴的大開銷,該是夠了。”


    顧昭和一一聽著,麵上更是輕盈笑:


    “既是如此,且準你們半日假,自往這城裏逛去,豈不大好?”


    誰知兩個丫頭子半點不猶豫,忙忙搖頭:


    “萬不可!哪能奴婢們都離了?您自個家去,身邊又沒得個稱心如意的服侍人,奴婢們便是頑去,心頭也不安生,待公主哪日得閑,再攜奴婢們長見識,也不遲的。”


    顧昭和主意已打定,溫和道:


    “我這頭明裏有侍衛照應,暗地又有暗衛護著,且隻半日功夫,你們有什麽放不下心的,況且我也不是白讓你們去,還順道要讓你們當個差。”


    “什麽差?”冬青玉容不明所以。


    顧昭和緩緩道:


    “那新玉家的采璿和春梅嫂的五兒,前日裏說定了要與我當差的,你們瞧瞧去,若她們未曾反悔,你們親領她們過來,這一趟,全當為她們長長臉子。”


    冬青玉容皆細細想,縱然眉目眼底有些憂色,卻還是點頭應了。


    又聽得顧昭和道:


    “且記得,除了賣身銀子不算,多給幾兩讓她們家裏也寬裕寬裕,待她們好些,她們做事方能誠心。”


    冬青有些忍不住:


    “這些來往,奴婢們都還有底,隻是公主,倒不是奴婢有意將人往壞處想,采璿五兒終究是陳國人,日後陳嶽起了紛爭,您說她們心往哪頭偏?”


    玉容也點了點頭:


    “奴婢也覺得不甚妥,一來不知根底,倒不如下頭提兩個小丫頭子妥當,二是也不能服眾。”


    這兩人自從昨夜聽了顧昭和前世恩怨,便對陳國人不上眼得很。


    連先頭有一分欣賞的采璿,五兒也一並冷了。


    “我讓你們親去,也是讓你們收偏見的,哪國沒幾個蠻纏刁鑽的,哪國又真缺了好人?便是前世嶽國陳國那般不容水火,可暗中助我大嶽百姓,幫襯百姓們渡過難關的,竟也不少。”


    顧昭和細細道來,見著冬青玉容皆低首,瞧不清是真服氣了,還是尚有些愁緒在,隻得又道:


    “陳嶽兩國間,雖注定起紛爭,可我必定想法子,不讓這戰火燎原的,無論陳是國,是大嶽,百姓皆無辜,我所想所求,自然非興風作浪,荼毒百姓,而是要將幾個狼子野心的高位者掀下馬去,若陳國能江山換代,是個不好喜功的賢明君往即位,那便是再好不過了,陳嶽不打仗,采璿,五兒,便不會左右難為。”


    冬青玉容聽她輕描淡寫地說這話,有些慌了手腳:


    “好了,奴婢們盡依您就是了,您也是心寬,這話便是閉上房門,也該小心翼翼地說,如今倒拿到外頭大談了。”


    顧昭和知曉她倆是為她好,輕笑聽著,她那般沉靜端坐,倒讓兩人不好再說。


    “罷了罷了。”


    冬青無奈道,透過簾縫,遙遙往前頭一指:


    “奴婢們往那條街上逛一會子,便接了人家去。”


    顧昭和點點頭,又想著什麽,清眸裏多了絲向往色:


    “我記得那條街,有戶楊家,專做饅頭的,他家大白饅頭又甜又香,白如雪,揭之有千層,你們順道也與我帶些。”


    冬青玉容不免失笑:


    “當是什麽珍饈美味,小小饅頭也值您如此惦記?”


    將她似有些失落,明知她是裝來唬她們的,卻皆忍不住笑:


    “好了,都依您的,給您買兩大屜子,準讓您吃撐吃煩呢。”


    顧昭和這才又笑了,卻又有些不放心,忍不住提個醒兒:


    “你們點兩個侍衛去,當防身的?”


    玉容忍不住笑:


    “公主,您倒是忘了奴婢老本行了,莫說是兩個侍衛,便是這裏頭二十個,奴婢也能不輸呢,真遇了事,還指不定是誰周全誰。”


    顧昭和搖搖頭,肅道:


    “我曉得,你是藝高人膽大,可那些拐子流子,見著你們是孤身女兒,指不定要尋麻煩的,縱釀不成錯,可便是那蒼蠅蚊子,你們也煩的,不如與侍衛一道,你們也少些閑事。”


    玉容冬青不好辜負她囑咐,隻好挑兩個氣勢足的侍衛,一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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