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的降臨,許多地方都亮起了燈光,那些便是居住在此地的居民們,葉艾坐在火堆旁,一隻手抓著插魚的木棍在火上翻轉,一隻手撐著下巴,看著山下的零星卻又璀璨的燈火出神。


    遊戲場地會選在這裏,對葉艾來說是一次絕對的意外,因為這個地方他實在是太熟悉了,這可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


    自從自己的媽媽去世之後,血緣上的那位父親便帶著葉艾的姐姐出了國,隻留下當時隻有三歲的葉艾,以及年邁體衰的爺爺奶奶。


    窮苦的生活葉艾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至少不用每天都看見那個害死自己母親的人,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人欣慰了,可是在葉艾七歲的時候,那還是初春,大山裏的筍趁勢猛長的時節,爺爺奶奶進了山挖筍,回來的,卻隻有警察們帶來的衣物碎片。


    山體大麵積滑坡,兩位老人最終連屍體都找不回來。


    在失去兩位至親的同時,葉艾失去的還有生活的保障,就如同之前他對蘇酥所說的,他不會做飯,也認不出什麽野菜能吃,每當肚子餓的時候,葉艾都會在村莊裏向村民們討食吃,但是由於他們家住深山,與這些村民交情本就相當於沒有,再加上這塊地方是出了名的窮,偶爾施舍一兩碗飯菜便是村民們能做到的極限。


    有飯吃的時候,葉艾總是很開心,沒有的時候,除了餓著也沒有其他辦法,照理來說,葉艾應該會得到來自政府的資助,但是當時的戶籍係統上卻查不出葉艾這個名字,也就是所謂的黑戶。


    原本這應該是屬於政府處理妥當的範疇,但是就如同被遺忘了一般,哪怕葉艾每天都在盼著,也始終沒有人來給過他任何的回信。


    雖然生活很艱辛,尚還年幼的葉艾卻從不抱怨,至少他會認字,至少他還有著自己爺爺留下的大半個屋子的書籍,餓著肚子看書,成為了葉艾最常做的事。


    一個人待久了,葉艾雖然依舊辨識不出能吃的植物,但是漸漸的,葉艾掌握了捕獵的訣竅,也就是抓魚,抓野豬,填飽肚子的同時,剩餘的還能拿到集市去換錢。


    那個時候的葉艾,最大的夢想大概就是讀書,畢竟爺爺留下的書雖然很多,但是內容以葉艾當時淺薄的知識量根本難以理解,隻是純粹的看著字而感到有趣罷了。


    隻不過像葉艾這樣的黑戶,即使有錢也是沒有學校敢要的,村莊唯一的學校自然也是如此,但是學校的校長是方圓十裏出了名的大好人,無法讓葉艾來學校正常就讀,他便時常拿著自己的教材給葉艾開小灶,每個星期六的早晨,是他們約好的時間,這個早晨對葉艾來說是很重要的,不僅能學到更多的知識,還能吃到熱乎的饅頭。


    日子一長,星期六的早晨逐漸的成為了葉艾的精神支柱,成為了他最盼望的時刻。


    這種日子持續了大概三年,葉艾十歲的時候,那位校長被發現猝死在了家中,從此,星期六早晨的學校再也沒有了校長的身影,但是葉艾仍舊每個星期六的早晨都會去,他說不出是為了什麽,或許隻是心裏遲遲無法接受他的死?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生活又持續了兩年,葉艾的兩位姐姐找到了他,找到葉艾的時候,葉艾的雙目是空洞無神的,兩年的孤獨,足以徹底的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從內到外,葉艾整個人發生了難以言喻的巨大改變。


    為什麽會在離開這麽久之後回來找到自己?葉艾不會去思考這種問題,也懶得再思考,精神瀕臨崩潰的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這種生活,於是他藏起了真正的自己,將陽光,積極的那一麵展現給了記憶中早已經模糊的......兩位姐姐。


    事後兩位姐姐也解釋過,她們其實早就想來尋找葉艾,卻遭受到了各方麵的阻礙,以致於計劃到得現在才能夠實行,找到葉艾的時候,兩位姐姐全都哭成了淚人,看上去似乎應該是一副挺感人的畫麵,葉艾的心中,卻沒有任何的波動,不知何時起,親情......在他的心裏已經掀不起波瀾。


    之前提到過的雨醬,或許能夠算作青梅竹馬的存在,雨醬是外國人,因為家庭的緣故暫時搬到這處小山村裏居住,兩個人雖然身份不同,語言不通,但是在童心的驅使下,兩個人依舊成為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盡管他們聽不懂彼此說的話意味著什麽。


    不過這樣其實也挺好,正因為雨醬聽不懂,葉艾才能更加放心的將自己的煩惱吐露給她,雨醬離開的時候,葉艾還偷偷的哭過幾次,因為她是葉艾的第一個朋友。


    那個時候的葉艾,對雨醬其實是有著依賴心理的,就像孩子對媽媽那樣類似的感情,雨醬走的那一天,葉艾曾想過去送她,也想過去挽留她,但是他始終隻是默默的看著,不管出頭。


    因為雨醬的父母討厭他,雖然語言不通,但是臉上明顯的厭惡表情葉艾還是認得出來的,每次找雨醬玩,也一直都是躲著她的父母,現在回想起來,葉艾也還是會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膽子挺大的。


    這些往事葉艾一直都默默藏在心底,他從來沒向被人提起過,也不會拿這其中的心酸來賣可憐,隻是偶爾會從心底找出這段記憶,默默的沉思。


    這是一段令人唏噓的人生經曆,而這也正是葉艾的童年,聽起來還真是挺傳奇的。


    “小艾小艾!你在想什麽呢?連我出來了都沒注意到的大笨蛋!”


    嬌蠻的聲音在葉艾的耳邊炸響,蘇酥不知道什麽時候穿著葉艾的衣服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蹲在了葉艾的身邊,不瞞的注視著葉艾的側臉。


    “睡好了?魚剛好也能吃了,衣服也烘幹了,先去把衣服換回來吧。”


    將一旁木杆上的衣服取下遞給蘇酥,葉艾停止了回憶,將那段記憶重新放回了心底。


    “小艾......也一起進來換吧?”


    蘇酥紅著臉,小聲的喃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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