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距離李莫愁毀去貨棧船行之事已經兩年有餘,此時沅江之上,已經重又搭起了許多貨棧船行。不過方誌興仔細瞧去,卻沒見到一個掛著“沅”字,顯然兩年前之事,讓人這些人心有餘悸,不敢觸犯,惹來了煞星。


    方誌興心中歎息,李莫愁此事,實在是做的過了。幸好她當時隻是毀去貨棧船行,並沒有殺傷人命,否則這罪過可真是又深了一層。雖然她也是心有怨氣,但如此隨意遷怒於人,總是不對,而且心中鬱積之下,反而傷了自身。


    “你們聽說過沒有,兩個月前馬老板家裏突然多了一堆金銀財物?”方誌興正在一處船行旁的酒肆暫歇,突然聽到有人說道。


    “當然聽說了,而且不止馬老板,劉老板、王老板家裏也多了一堆金銀。”另一人說道。


    方誌興聞言,心中更奇,當下豎起耳朵,稍加注意。


    “你們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敢猜另一事你們一定不知道。”那人又賣起了關子,得意洋洋道。


    “什麽事?難道是馬老板、劉老板、王老板幾年前船行被毀之事?這事早就是老黃曆了。”又一人道。


    “跟此事也有些關聯,你們不知道吧,前幾年毀去他們船行之人,正是這次送他們金銀之人!”那人說出答案,更是洋洋自得。


    眾人“啊”的一聲,那人洋洋說道:“此事是我聽馬老板的小舅子的表叔父親口說的,怎會有假?”


    有的說“怎麽可能?”,有的說“他們幾年前船行被毀,總算也是些補償。”。有的則說“這些江湖中人高來高去,朝廷也不管管!”……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方誌興聽到這裏,哪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頓時哈哈大笑。長吟一聲:“萬道光明俱未顯,一團塵垢盡皆塗!”就此揚長而去。李莫愁如此作為,可以說是他點化而來,讓他怎能不喜!至於那些財貨從何而來,方誌興略一思索,便已明白。想來五毒寨遷走之事,受到李莫愁擾亂,丟了下來。這些東西,雖然不見得能夠補償那些人的損失,卻終是一番心意。用以彌補以往的過失。她能如此作為,自己又何必擔心江湖上出現“赤練仙子”!


    方誌興不知為何,心下甚是歡喜,前些日子被瀟湘子暗算的鬱悶也一掃而空,當真胸懷大暢。眼見如此,他更不急著回山,就此租了條船,順著沅江。往洞庭而去。常言八百裏洞庭,波瀾壯闊,方誌興如今南遊。自然要去見識一番。他上一世雖然經過衡山,離洞庭不算太遠,卻因為事務繁忙,終究緣慳一麵,這一世自然要見識一番。


    船行不速,方誌興也不著急。就此優哉遊哉,往洞庭而去。如此十數日後。方才到達。這洞庭湖享譽千載,當然極為壯觀。方誌興極目望去。隻覺得浩浩湯湯、橫無際涯,不時飛起的鷗鷺,又為平靜的湖麵增添了一絲動感,極是引人注目。


    見得此景,方誌興更是胸懷大暢,就此買了一條小舟,整日在洞庭湖裏飄蕩,感受這湖中美景。每當日出日落之時,洞庭湖霞光四射,氣象萬千,煞是迷人。


    方誌興一路行來,又見得此景,身心徹底放鬆下來,隻覺又有所悟。全身真氣也愈發平靜,如同湖水一般,不起波瀾,不過動念之間,卻又浩浩湯湯,沛然莫當。見此,方誌興更是大喜,就此停留下來,細細體悟。


    這日,方誌興正乘坐小舟飄飄蕩蕩,不知到了何方,忽見數十丈外,一葉扁舟停在湖中,一個五十左右的漁人坐在船頭垂釣,船尾有個小童,正在烹茶煮酒。方誌興抬眼望去,隻覺得如同看一幅水墨山水,意境悠遠,又極為飄渺。


    看了許久,方誌興見那漁人仍端端正正地坐在船頭,釣竿釣絲都紋絲不動,不由心中大歎:瀟湘之地,果然能人輩出,看這人功力,比之掌教馬鈺師伯也不為弱了。而且這人如此耐心,當真心境極高。


    不過感歎歸感歎,方誌興卻沒有與他搭話的想法,畢竟這人如此武功,卻又不顯於世,定然不願讓人打擾,他又何必擾人雅興。


    眼看將要日落,方誌興興致已近,就要回返。孰料這時,湖麵忽起陰雲,竟然下起雨來,方誌興這不過一條小舟,也沒有船篷,頓時被淋。


    幸好這雨不大,隻是比較細密。見此,方誌興取過一個鬥笠,戴了起來。他這些日子也遇到過幾次這種狀況,並不在意。至於身上的雨水,他衣服裏還有內甲,裏麵還有內衣,更是無妨。


    正要劃槳回返,這時,方誌興突聽那漁人朗聲道:“湖上喜遇佳客,請過來共飲一杯如何?”


    方誌興抬眼望去,見這漁人已經帶上鬥笠,披上了一身蓑衣,當真是“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聽他吐屬雅致,方誌興更是心喜,也有心結交一番,說道:“隻怕打擾長者。”


    那漁人笑道:“萍水相逢一杯酒,更是暢人胸懷,快請過來。”說著就命小童劃船靠近。


    方誌興見此,不再推拒,當下鼓動袖風,撥動湖麵湖水,就此靠了過去。他將雕翅功用在此處,倒是極為巧妙。雖然速度慢了點,又頗耗功力,倒是極為優雅。


    那漁人見得如此,更是哈哈一笑,說道:“妙極!妙極!原來是同道中人!”方誌興勤修自然呼吸法,氣息微弱,如今真氣又有如湖水,真可謂波瀾不驚,這漁人功力雖高,卻也沒有察覺到方誌興身懷武功。他此番邀請方誌興,純是怕他受雨淋了,感染風寒。當然,方誌興那一身道袍和氣度風姿,也是原因之一,若是方誌興是個粗鄙之人,他可就不見得如此了。


    方誌興微微一笑,說道:“不及長者定力!”他此番顯露功力,倒不是顯擺,而是向這對方表明自己身懷武藝,免得被他無意間發現之後,反而懷疑自己心懷不軌。此舉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任誰也說不出什麽。


    眼看兩舟相近,方誌興一個跨步,就此邁了過去。那小童拿過一身蓑衣,讓他披上,然後將兩船拴在一起,不再劃動,就此在湖中飄蕩。


    兩人都是身懷武功,對這點細雨自然並不在意,當下並不進艙,就此擺了杯水酒,飲了起來。


    “莫要老稱呼長者,叫我一聲老哥即行,不知小友如何稱呼?”兩人喝了杯酒,那漁人問道。


    方誌興聽他如此,連稱不敢,回道:“貧道全真方誌興,家師廣寧子!”


    “原來是重陽真人門下,怪不得如此不凡。老哥我姓名不提也罷,好事者稱我為煙波釣叟。”那漁人說道。全真教雖然在南方勢力不顯,但在北方卻有獨尊之勢,更何況全真教祖師王重陽當年華山論劍,奪得天下第一,武林中誰人不知,這煙波釣叟既有武功,當然也知道些江湖中事。


    方誌興聞言,頓時響起了這位在神雕中側麵出現的人物,心下微微一笑,沒想到會遇到此人。他知道這人雖然名號不彰,卻連東邪黃藥師都誇他武功不錯,如今一見,果然不凡。


    “長者……”方誌興話還未畢,便被這人打斷,說道:“叫聲老哥即可!何必長者長者,平白把人叫老了!”說著自己都笑了起來。


    方誌興被他打斷,也不生氣,說道:“如此貧道僭越了!老哥喚我一聲誌興即可!”


    “這就對了嘛,誌興小友,來,我們今日相見,實是有緣,先飲一杯!”說著煙波釣叟又和他飲了起來。


    方誌興也不推脫,當下兩人就在湖中細雨之中,就此開懷暢飲,談天說地。煙波釣叟是淡泊隱逸之人,否則也不會擁有如此武功,卻一直聲名不彰。而方誌興這一世在全真修道六年,愈發率性純真。兩人一番相談,甚是投機,心下都是甚喜,認為交到了一個誌趣相合的好友。


    又談了一會,眼見細雨初歇,湖麵卻又起了霧來,暮靄蒼蒼,難以看清。煙波釣叟道:“這大霧彌漫,隻怕過一會兒就難以看清了,舍下就在湖濱,不揣冒昧,想請誌興小友盤桓數日。”


    方誌興新交到一位好友,也不想就此分別,見他說得誠懇,便道:“如此就叨擾老哥了!”他如今性情率真,凡事順著心意,並不刻意推拒。不說兩人甚是相合,就是這人有什麽壞心思,他還能怕了不成,以他如今戰力,除了當世五絕那種人物,又何有懼哉!


    煙波釣叟大喜,當下親自劃船,就此回去。方誌興也劃著小舟,尾隨而去。兩人速度都是極快,不一會兒已到達湖濱。這煙波釣叟雖然不算清貧如洗,卻也遠稱不上富貴。方誌興到了地方,隻見到有幾間竹木小院,在湖邊簇然而立,雖然簡樸,卻和周圍環境極為相合,更顯隱逸瀟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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