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詭計


    “又是什麽毛手毛腳的仆人把酒打碎了嗎弗雷公爵,今天可真是個災難日啊!”


    莫列克洛挺了挺鼻梁上的單片鏡,不懷好意地從弗雷的背後看著這滿地的狼藉。


    “隻是我不小心撞倒了酒架子才會這樣的。”弗雷撿起了地上的玻璃碎渣子在手心,緩緩起身,“大人您是貴客,卻似乎比我這個家主還要留意這個家裏的動靜,應該是驚擾到您了,抱歉。”


    弗雷不想與這個神族多說什麽,轉身就朝著上麵走去。


    “公爵大人,我想我有必要去探望一下您的大女兒亞蕾莎小姐,看您今日心事重重眉頭不展,應該令愛的情況並不好吧?雖說因為那位小姐的身體狀況的緣故,剛鐸家的公子最後娶的是瑟亞伯爵的千金,然而我對這位小姐還是頗為好奇。況且,神族的醫術應該比你們人族的好的多,也許我能幫到她。”


    莫列克洛盡顯自己的善意,讓弗雷根本沒有推卻的餘地。


    “我的女兒病重,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攪,當然也包括你了莫列克洛大人!”


    弗雷心情很糟,他冷著臉對這個糾纏不斷的神族很是惱火。


    都是他們這些自詡高貴的神族,要想得到他們的庇護就必須與魔域劃清界線。


    亞蕾莎那孩子從小就被他當做莫斯法修家的大小姐養著,螞蟻都不會去捏死一隻更別說什麽作惡多端了。


    現在這樣,已經傷透了那個孩子的心,可這個神族卻似乎並不打算罷休,得寸進尺,還要非見了亞蕾莎不可。難道真要逼著他把那孩子扔在渺無人煙的荒僻角落讓她自生自滅嗎?!


    “嗬,弗雷公爵何必發這麽大的火。我也是一片好意。聽說是傳染病,才會隔離在本家以外的地方不是嗎?我對自己的醫術還是有些自信的。”


    莫列克洛相當精明,弗雷越是嚴詞拒絕,他就越是起疑。


    盡管泰敏特和他說,弗雷的長女一直都身體虛弱,並且癡戀自己的兒子特裏斯才會同意和她訂婚的,可究竟是什麽病讓這莫斯法修的家主一整日都這樣鬱鬱寡歡,看來得他親自去過目一下了。


    而且,他到了莫斯法修的領地之上,就聽到了些種種有意思的傳聞。


    莫斯法修家的大小姐是弗雷和平民妻子所生的。


    他的前妻來曆不明,而且在這位亞蕾莎大小姐幼年之時就莫名其妙地死了。。。。。。莫列克羅勾了勾唇角,他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可卻總免不了對這位神秘的大小姐的好奇心。


    “我不準你去打擾我女兒!”


    弗雷鐵青著臉色,甩手就打開了酒窖的門,頭也不回轉身就走了。


    “弗雷,弗雷?”


    泰敏特在身後喊了兩聲,公爵大人也沒有理睬他。


    彎腰和莫列克洛賠笑道歉,泰敏特心中卻是咬牙切齒的。


    他真是高看了這個鼠目寸光毫無遠誌的弗雷了,連這樣的決斷都遲遲做不了。


    他早就明白應該是亞蕾莎那個小麻煩偷偷溜了進來,不然弗雷也不至於三番兩次如此失態。


    讓他趕緊把這個麻煩給扔了,丟了,送了,隨便去哪裏都好,這麽些天居然還留在莫斯法修家的領地上!


    泰敏特送神族大人出了酒窖回了金碧輝煌觥籌交錯的殿堂,他舉著金燦燦的香檳酒周旋在各色前來慶賀的賓客之間。


    笑容浮在他油光滑膩的臉上,心裏卻始終在琢磨,那位大小姐的事情似乎已經瞞不過了。莫列克洛比想象地精明的多。


    弗雷那個紈絝子弟,當初能把那個女人帶回來娶為妻子,顯然不能過多地把這件事托付在他的手裏了。


    隻知道意氣用事卻絲毫沒有殺伐決斷的公子哥弗雷,當真不適合做這個古老家族的領頭人。


    光滑的玻璃杯壁照出了泰敏特刁鑽狡黠的神色,他轉了轉手中的高腳杯,那旋轉的液體似乎那晚的血,噴薄而出,讓他的眼中劃過陰戾和冷酷。


    他可不是為了報仇,隻是現在想到的也隻有這麽個辦法了。。。。。。


    亞蕾莎一直在等著父親回來,來玫瑰園和她說些什麽。


    然而一天天過去了,她突然意識到其實父親的解釋並沒有那麽重要。


    重要的是那個男人,她自認為也會有那麽一點喜歡她的特裏斯,是完完全全拋棄她了。


    她看著下麵那片今年格外繁盛的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田,怔怔地可以發上一天的呆。


    不知道在想什麽,腦海裏時而是母親在童年時分與她一起嬉鬧遊戲的畫麵,時而又成了特裏斯幫他溫柔地推著秋千。


    特裏斯的笑容那麽讓她迷戀。因為溫柔,因為他淺笑著就似乎能讓人覺得清澈爛漫。


    嘶。。。。。。亞蕾莎猛地被心髒的抽痛拉出了無盡的深淵。


    她含著眼淚苦笑,原來這病還有這樣的好處,以前隻是帶給她沉重的痛苦,而現在,似乎這樣才能讓她從恍惚之中清醒過來。


    “貝拉?貝拉!”亞蕾莎精神不濟,似乎大聲叫喚都會覺得頭疼。於是輕輕搖了搖鈴鐺,可是女仆貝拉依舊沒有反應。


    奇怪了。


    這裏就她們兩個人了,連園丁都在前幾天被支走了,難道貝拉也走了?


    亞蕾莎不知道父親是打算拿她怎麽樣。


    似乎她現在在他們眼中看來就是無窮大的麻煩。是要她離開這裏嗎?


    她舉目無親,根本不知道該去往哪裏。


    舉著幽幽的煤油燈,亞蕾莎一步步走下了階梯。


    “貝拉?貝拉!”


    亞蕾莎往後院走去。她最近經常看到貝拉站在那裏,既不是在晾衣服也不是在采集花田裏的花露。


    風吹得有些涼,亞蕾莎裹了裹身上的勾花披肩,將吹亂的長發挽向後麵,別在自己的耳後。


    “貝拉?”


    亞蕾莎看到她的背影,遠遠就叫她。


    貝拉顯然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亞蕾莎一出聲她慌得手裏的東西都重重掉在了地上。


    一簇黑影閃過,亞蕾莎發現貝拉似乎不是一個人。


    “大小姐?!您,您怎麽到這兒來了?”貝拉一把撿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東西,似乎是個小木盒,然後塞回到了自己的兜袋裏。


    “我的藥好像吃完了,叫你你又不在就來找找你了。”亞蕾莎說道。


    “哦。。。。。。因為您看著很傷心,我有來房間叫過您幾次讓您吃飯,可是你都一聲不吭的,我就想來采點咕咕草放在粥裏讓您開胃的。”


    貝拉說著,從自己的兜袋裏拿出了一把綠瑩瑩的嫩草。


    “咕咕草放在粥裏會讓小孩子的胃口大好,我媽媽以前也經常這樣煮粥給我吃,沒想到現在還有人會為我這麽做。謝謝你貝拉。”


    亞蕾莎看著那把小草,思緒一下就被拉回了有母親的時光。說話的語氣也柔軟地讓人發疼,貝拉不自覺地垂下了頭不敢去看她,捏著那把早就放在兜裏的小草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那我回去給小姐準備晚膳吧,還有藥,我去取來送到您的房間裏,請稍後。”


    貝拉加快了步子,她又恢複了往日的似乎冰塊般的表情。


    如果說剛才亞蕾莎的突然出現讓她一貫完美的疏離表情有了裂口,那麽現在她還過了神,又開始這樣畢恭畢敬,冷硬地無懈可擊。


    “好的,謝謝了。”亞蕾莎不免有些遺憾地點點頭。


    因為那把咕咕草,亞蕾莎決定什麽都不問了。


    貝拉在這裏一個人陪著她,難免會孤單吧,如果真的是偷偷帶了什麽人進來,她也當做沒看到就算了吧。


    亞蕾莎這樣想著,開始對晚上的膳食有了期待。


    那天夜裏,玫瑰園裏寂靜地一如往常。


    亞蕾莎對於這樣的凝重很習慣,這裏經常隻有她一個人,然後還有個並不太熟稔的女仆。


    她覺得貝拉還是嘴硬心軟的那種人。盡管時時刻刻像是與她保持著距離,可是看她不舒服還會特意摘草藥給她。


    如果能一直呆在這裏和她作伴就好了,可惜,貝拉和她說過,明天她就要回去本家了,她在這裏已經呆滿一周了。


    亞蕾莎搖了搖鈴鐺,她和貝拉說不用把飯菜端上來了,她自己下去吃。


    貝拉很驚訝,不過大小姐都這麽說了,她還是早早就把蒙了灰塵的餐桌好好擦了一遍。


    這灰石堡裏人少,而且亞蕾莎是個不用怎麽吃飯,甚至說是吃藥比吃飯還多的古怪小姐,所以餐廳裏有食物的飄香和煙火的熏染真是相當稀奇。


    貝拉今天多做了幾個菜。


    熱氣騰騰地放在亞蕾莎的麵前,一碗碗,冒著白煙。如果不是她真的對這些東西提不起胃口,一定會撲到這些香噴噴的菜前大快朵頤。


    貝拉的手藝真不錯,可惜除了感覺腥味她真的嚐不出什麽別的味道。


    咕咕草被切成小段與粥熬在一起,亞蕾莎滿懷期待,端過了碗來就大口嚐了一下。


    “呃!”她險先一口吐了出來。


    “怎麽了?!”一邊的貝拉臉色大變,像是嚇了一跳。


    “沒事,有點燙。”亞蕾莎用餐布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安慰她說道。


    “是嘛。。。。。。”貝拉緊張地抿了抿唇,有些不安地退縮到了一旁。


    好奇怪啊,怎麽那麽腥?她印象中的咕咕草是芳香四溢的,帶著媽媽的愛,讓她吃得很滿足和香甜。


    她有些奇怪地看著那粥,咕咕草她是認識的,的確就是這種附近很常見的小草。


    那麽就是她的胃口變了?


    變了?她真的變了嗎?


    “小姐,不好吃的話我去換麵包過來。”貝拉建議道。


    “不用,你坐下來和我一起吃吧,反正也沒別的人在這裏。”亞蕾莎的話讓一旁的侍女愣了愣。她沒動,隻是一臉納悶地看著亞蕾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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