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錦墨喝完粥就躺下了,腦袋過於的混沌,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


    薄硯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蹙起小眉頭道,“爸爸,你額頭好燙,是不是發燒了?”


    男人微微的睜開,“沒事。”?薄硯眉毛蹙得更緊,但沒再說什麽,安靜了下來,準備讓他休息半個小時,然後叫他起來吃藥,量體溫。


    兒子在這裏,盛綰綰沒有心思走遠,她跟米悅就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喝咖啡聊天,沒一會兒就收到短信。


    【媽媽,爸爸好像發燒了。攖】


    她擰著眉頭,編輯了一句話,【你小心別被傳染了。】


    末了,又覺得不合適,所以逐字刪除,重新編輯,【給他吃退燒藥,燒得厲害的話就要去醫院了。】【好。償】


    米悅湊過來看了眼她的短信,挑了挑眉,“你兒子是個世紀暖男的苗子。”


    盛綰綰眨眨眼,一臉驕傲,“像我。”


    “你兒子除了眼睛像你,其他哪哪都像薄錦墨。”


    盛綰綰,“……”


    “長得像他也沒關係,反正他長得是沒話說,性格不像他就好。”


    米悅看著她,若有所思的問道,“你真的……一點都不考慮他?”


    “考慮什麽?”


    “薄錦墨,”米悅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望著他,紅唇抿著笑,“別的不說,他硬性條件一流,愛你……也的確很愛你,我覺得你接受他,他以後都會對你很好。”


    盛綰綰點點頭,不否認,隨意的笑了笑,“我對他沒什麽想法,暫時對男人都沒什麽想法。”


    半個小時後,她的手機再度響了,這次是直接打進來的電話。


    她剛接下,就聽到薄硯焦灼的聲音傳來,“媽媽,媽媽,我叫不醒爸爸了,他,他好像暈倒了。”


    ………………


    醫院。


    幸好米悅是在這裏紮根長大的,各行各業都多多少少有幾個朋友,很快的叫了救護車把他送到醫院。薄錦墨躺在病床上,吊著點滴。


    五十多歲的穿著白大褂的本土美國醫生看著他們,問道,“誰是家屬?”


    米悅看了看醫生,又看了看盛綰綰,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


    醫生看著盛綰綰,臉上是克製不住的嚴厲,“你們是怎麽照顧病人的?病成這樣,高燒三十九度八,再晚點送過來腦子都可能燒壞!”


    盛綰綰低著腦袋沒說話,也沒有辯解什麽。


    她也是真的沒想到這男人隔幾年才偶爾感冒一次,就一個晚上能燒到這麽厲害。


    薄硯站在盛綰綰的身邊,抿著小嘴低著腦袋也沒說話。


    醫生又嚴厲的叮囑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才離去。


    米悅看她一眼,“我去辦住院手續,你跟小硯在這裏。”


    “好,麻煩你了。”


    因著米悅的關係,薄錦墨住的也少是高級病房,盛綰綰在沙發前坐下,慢慢的俯下身,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短發滑落了下來,一下子覺得身心疲憊。


    薄硯站在她的麵前,“媽媽。”


    她伸手,輕輕的把他入懷,“乖兒子。”


    他伸出小手,不似七七那樣柔軟,但動作很輕,“媽媽,爸爸說他以前做過很多讓你不開心的事情,你是不是還不肯原諒他?”


    “沒有。”


    “那你為什麽,不肯見爸爸?”


    “因為……小硯,有些事情你要長大才能明白,媽媽跟爸爸已經不在一起了,以後也不會在一起,那不見麵的話,對媽媽跟爸爸都會更好。”


    薄硯困惑的看著她,“可是我覺得爸爸他,很想見你。”


    盛綰綰抿唇,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沒說話。


    “爸爸問我,你在舅舅家,開不開心,問你吃了什麽,穿了什麽衣服,有沒有陌生叔叔跟你說話,他很想你呀。”


    兒子都要成為他的間諜了,這個男人……


    她還沒說話,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


    盛西爵長腿幾步跨了進來,後麵跟著的是米悅,還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


    盛綰綰連忙站了起來,“哥,”她笑了下,“你怎麽也來了?”


    他站在病房,立即顯得高高大大的,瞥了眼病床上的男人,淡淡的道,“聽說他腦子都差點燒壞了,所以我帶了個專業的看護過來照顧他,我給顧南城打過電話了,他會聯係他的手下,坐最快的航班過來。”


    盛綰綰點了點頭,“哥,麻煩你了,”她低頭,牽著薄硯的手,“小硯,這是舅舅,叫人。”


    “舅舅。”


    盛西爵走了過去,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淡淡的笑,“好孩子。”


    米悅在後麵道,“到吃午餐的時間了,反正有看護照顧他,我們要不要先去吃個飯。”


    “好啊。”


    薄硯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沒有出聲。


    盛西爵跟米悅走在前麵,盛綰綰牽著兒子跟在後麵,看護準備留下。


    反手拉著門把準備帶上,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已經響起,“綰綰。”


    盛綰綰聽到聲音,還是站定了腳步,朝著他看了過去。


    薄錦墨已經睜開了眼,眼鏡被護士取下,臉色呈現出病態的蒼白,但一雙眼眸格外的漆黑,又暗又深,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洞,要將人吸進去。


    她記憶裏,從沒見過他如此虛弱的模樣。


    雖然他受過更重的傷,也曾幾度住院,但從未像現在這樣,透著從裏到外的疲倦,虛弱,死寂。


    過了一會兒,她還是淡淡的出聲了,“給你吊了點滴,醫生說你燒得很嚴重,至少休息一個禮拜,我哥給你請了專業的看護,顧南城會聯係你的秘書或者助理,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好好養病吧。”


    他看著她,漆黑的眸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她,“那你還來嗎?”


    聽得出來,他現在出聲都有些困難。


    那眼神平靜而執拗,盛綰綰跟他對視幾秒後,很快的錯開了視線。


    她沒回答,既沒有直白的拒絕,也沒有給予肯定的答複。


    最後,還是薄硯出聲打破這對峙的沉默,“爸爸,我會來看你,”他抬頭看了眼盛綰綰,又補充道,“媽媽會送我過來。”


    “嗯,好,你帶媽媽去吃飯。”


    盛綰綰牽著薄硯出去,將病房的門帶上。


    安靜的病房裏,隻能聞到消毒水的味道。


    經驗豐富的看護小心的看著病床上即便病態也仍然俊美的臉,看著他眼裏微弱的燈光漸漸的熄滅了過去,又想起剛剛那個小男孩叫他爸爸,叫那女人媽媽,大約就猜到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她走過去,小心翼翼的問道,“先生,您是先打完點滴,還是我現在就給您拿飯過來。”


    男人淡淡的闔上眼,“晚點吃。”


    “好的先生。”


    ………………


    吃完飯後,薄硯想回病房陪薄錦墨,盛綰綰沒法拒絕,也不能讓兒子不要關心自己爸爸,於是起身帶他去。


    盛西爵跟米悅於是點了兩杯冷飲,等她下來,然後帶她一起回去,晚上叫司機過來接薄硯。


    走到門口的時候,薄硯牽著她的手道,“媽媽,我們打包一份飯給爸爸帶過去吧。”


    盛綰綰低頭,“醫院裏有飯菜吃啊。”


    “我覺得我們剛剛吃的菜,好吃。”


    當然好吃,因為剛哥哥就在說,米悅沒事幹的時候最大的興趣就是嚐遍各地美食,紐約是她最熟悉的城市,她帶來的餐廳自然是沒話說的。


    盛綰綰摸摸他的腦袋,“好,那就帶一份。”


    點餐的時候,服務生問薄硯,“小朋友,你爸爸喜歡吃什麽啊?”


    “爸爸發燒了,要清淡一點的。”


    小小年紀,他怎麽連感冒了要吃清淡一點都知道?


    盛綰綰還是開了口,點了幾個薄錦墨喜歡的又偏清淡的菜色。


    “好的夫人,請您稍等。”


    半個小時後,看護聽到有人敲門連忙過去開。


    薄硯站在門口,抱著食盒,“我給爸爸帶了午餐,阿姨你不用去醫院拿飯菜了。”


    “好好好,我正準備去呢,先生的點滴大概還有十五分鍾就沒有了。”


    薄錦墨已經小睡了一覺,正靠在墊高的枕頭上看手機,見薄硯抱著食盒進來,啞聲問道,“誰送你過來的?”


    “是媽媽。”


    “她人呢。”


    薄硯把飯放下,才看著他道,“媽媽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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