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祈隻能晚上甚至是很晚的時候過來看她,她能得知的外界的信息很少,基本都來自護士,而護士知道的無非也就是八卦雜誌上寫的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


    在休養恢複的過程中,蕭栩是來看她最多的人。


    也隻有他來的時候,她才能稍微身心愉悅的聊上幾句,偶爾,他把她抱到輪椅上,推她去醫院的草坪上曬太陽。


    時隔九年,他自然是有些變化的攖。


    傍晚時的陽光沒那麽曬,雖然看不到,但仍覺得很舒服。


    “蕭栩,你結婚了嗎?”


    說起這個話題,男人臉上透著些別扭,但還是很幹脆的回答,“是。”


    “你經常來看我,她應該會不高興?償”


    蕭栩臉陰了陰,情緒自動浮出點暴躁,隻是竭力克製,“不高興?她就沒有高興過,一天不找我不痛快渾身不舒服。”


    盛綰綰微微挑眉,“她……脾氣不好?”


    似乎提起她,蕭栩的臉色就更陰雲密布了,很煩躁,但又刻意將語調壓淡,所以顯得陰沉沉的,“一天到晚吵著要離婚,煩死了。”


    “要離婚的理由……是什麽?”


    蕭栩沉默幾秒,方僵硬的道,“她說我在外麵養女人。”


    盛綰綰,“……她說的,是我?”


    蕭栩眉頭皺得更緊了,沒說話。


    “蕭栩……我聽護士說,來看我最多的,除了秦風就是你,你常常來看我,是因為?”


    因為她是他曾經喜歡過的女孩兒?


    可那已經是九年前的事情了,而且以她如今的感知,她沒有很明顯的覺得蕭栩對她有那方麵的念想,無論是說話還是關心,都更像是老朋友。


    當然,還有些憐惜的成分,畢竟她現在的樣子跟當初相差太多。


    蕭栩看著她雖仍舊精致但氣血蒼白的臉,“我接到任務之前不知道是你,隻說有個身份很特殊的人要交給我長期看護,不能讓身份泄露出去,要時刻關注身體的情況變化,我是半年後才知道是你。”


    他家的老頭子非要把他從邊境調回來,他一直不肯,後來他跟夏參謀長不知道達成了什麽協議,強製性的把他調回來,還交給他這麽一個屁大的任務,當時火大的很,雖然接了任務無論大小都要完成,但他幾乎是正眼沒看過,以至於長什麽樣子他都不知道。


    直到有次無意中看見她的臉,才震驚的發現竟然是她。


    他也著手調查過,但基本一無所獲,跟她有關的事跡在她父親過世後就全都被抹去了,就好像盛綰綰這個人真的已經憑空消失在這個世上。


    軍令如山,他不能向任何人泄露她的消息,甚至他的任務是守住跟她有關係的消息。


    發現是她後,他來看她的次數就多了點。


    盛綰綰點點頭,微微一笑,“那你太太真的會不高興,”她一邊笑一邊撩著自己的長發,“讓自己老公經常去看望另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而且還是他喜歡過追求過的……她必須不高興啊。”


    蕭栩看她若無其事又言笑晏晏的模樣,耳根有些泛紅,倒不是因為他現在對她有多異樣的情愫,隻不過她的確是他的初戀,青澀美好又留有遺憾的回憶。


    不過,他皺皺眉,語氣更是冷硬,“她也不喜歡我。”


    “也?”她詫異的反問,“你不喜歡她嗎?”


    蕭栩沒說話,這個問題無論是是字還是不是,他好像都卡在喉嚨裏了。


    準確的說,以他們雙雙被逼著結婚的情況,他從不認為葉歌喜歡他,她跟誰說話都好脾氣的樣子,就衝著他恨不得字字句句都帶刺能紮死他,他更沒有去想過喜不喜歡她這件事情。


    盛綰綰再度挑眉,“你喜歡她啊。”


    像是一根神經被敏感的碰觸到,男人條件反射的否認,“沒有!”


    那個不刺他就不知道怎麽說話的女人。


    “你們很奇怪啊,她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她,那你們為什麽要結婚,又為什麽不肯離婚?”


    蕭栩一臉陰鬱的不快,“結婚是為了負責,但既然已經結了當然不能為了子虛烏有的事情離婚。”


    他沒有在外麵養女人,綰綰在醫院所有的花銷沒有一分錢是來自他,那女人就知道整天瞎鬧。


    結婚是為了負責……是葉歌啊。


    盛綰綰閉了閉眼,薄錦墨那個混蛋……


    她嗓音輕輕柔柔的問,“就算她整天找你不痛快,整天說要離婚,她也不喜歡你,你也不肯離婚?”?蕭栩眉頭皺得更緊,也是,為什麽這麽一個女人他就沒想過跟她離婚。


    “你們……有夫妻生活嗎?”


    蕭栩,“……當然。”


    真的是好當然啊。


    盛綰綰沒再繼續詢問了,別人夫妻之間的事情,她幹涉太多不好,隻是擦邊的提醒,“你可以感覺一下,她是不是真的不喜歡你……還是其實是吃醋。”


    蕭栩低頭看著她單薄蒼白的模樣,沉聲道,“綰綰,”


    她仰臉笑了笑,“怎麽了?”


    蕭栩麵色嚴肅,“你跟薄祈,是什麽關係?”


    她麵上的笑容就這麽淡下去,直到完全沒有,傍晚的涼風從她身上吹拂而過,揚起發梢,“你沒見過他嗎?”


    “沒有,除了秦風跟夏參謀,見過他的人很少。”


    這麽神秘啊,那也難怪,他的確是需要這麽神秘。


    盛綰綰歪頭笑著,“你知道他什麽,能給我說說嗎?”


    “綰綰。”


    她低低的問,“如果我請你把我的消息帶給我哥,你能幫我嗎?”


    橘色的夕陽落在她的身上,襯得她前所未有的柔弱,眼神幽深,沒有焦距的空洞。


    半響,蕭栩道,“對不起。”


    她搖頭笑笑,低聲道,“我知道,你不用覺得對不起,這麽容易不把任務當一回事的軍人當然不是合格的軍人,何況我現在也沒有危險。”


    準確的說,她大概不會有危險。


    薄祈他……可能真的不會傷她,如他所說,她隻要負責養好身體,暫時的失去自由,好像的確談不上特別大的損失。


    可是……薄錦墨呢?


    繼續這樣下去,她就算是躲過了薄錦墨,她也躲不過薄祈。


    說到底,她不過是以另一種方式繼續被同一個男人陰魂不散的纏著。


    她扶額,手撐著自己的腦袋,兀自的失笑,腦子裏像是無數根線都混亂的纏繞在了一起,薄錦墨,薄錦墨……這個男人是不是準備一輩子跟她捆在一起?


    “蕭栩,你能不能告訴我……薄錦墨現在的狀況?”


    蕭栩看她低著腦袋,她漂亮的雙眼茫而亂,猶豫而困擾,他開口,“你想知道,我替你去了解。”


    她仍是低著腦袋,“謝謝。”


    “你還是忘不了他嗎?”


    盛綰綰又笑了下,手指按在自己的太陽穴上,真的不是忘不了啊。


    是他現在綁著她,而她隻是想掙脫繩索。


    …………


    她隻能接收外麵的消息,但跟她有關的任何信息都無法透露出去。


    盛綰綰每天能做的就是靜靜的養身體,以她現在的狀態,就算薄祈肯放了她,她也沒辦法從醫院出去。


    時間之於她,全都隻在身體的恢複中有意義。


    她的眼睛也需要動手術,準確的說,還有幾場或大或小的手術在等著她。


    薄祈來看她,很頻繁。


    當初在紅楓別墅,她覺得他喜怒無常,性格多變,不太喜歡那個不愛說話的薄祈。


    他每次來的時候,她都試圖感知。


    在知道這個事實的前提下,她幾乎可以全然無壓力的判斷和分辨出他們。


    可他每一次來,都在深夜,都是溫柔而耐心的。


    直到有一天,蕭栩有些暴躁的跟她說,“薄錦墨他,好像交了個新的女朋友。”


    她微微一怔,隨即淡淡的笑,“原來陸笙兒真的不是他的女朋友啊。”


    “綰綰。”?她仰著臉笑道,“漂亮嗎?”


    “他那個女朋友,似乎……很像你。”


    盛綰綰再度怔在那裏,失笑,“像我?”


    蕭栩淡淡的陳述,“長得不像,但那個圈子的人都說,他找了個小嫩模,才十九歲,長得還沒有陸笙兒漂亮,名聲也是不太好,脾氣也不好,驕縱蠻不講理,從哪一個方麵來說都配不上他今時今日的地位,除了——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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