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了一個禮拜後的某天晚上。


    已經十一點多了,盛綰綰還是坐在陽台上吹風,範姨小心謹慎的勸了兩次讓她去睡覺,她也就淡淡的道,“我每天就像個廢人一樣,早點睡早點起,晚點睡晚點起,有什麽區別嗎?”


    範姨心裏歎息,也不再多說什麽。


    直到她在陽台上隱約的聽到汽車的引擎聲,盛綰綰才皺眉,這個男人已經很少在這麽晚的時候過來了。


    她想也不想的回到床上睡覺,吩咐範姨,“告訴他我睡了。攙”


    但五分鍾後,她還是被男人掀開被子從床上拎了起來,單手摟著她的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啞聲道,“綰綰,我知道你沒睡。”


    她正準備從他懷裏掙紮出來,突然聽到輕輕的一聲悅。


    “瞄~~”


    隨即一個溫熱柔軟的東西的就被塞進了她的懷裏,“抱著,我怕不小心捏死它。”


    她一怔,摟在她腰上的注意力被吸走,“什麽……”


    男人輕描淡寫的道,“來的路上撿的。”


    “我瞎了就分不清寵物貓和流浪貓?”


    男人低低的嗓音裏隱著笑,“嗯,可能是走丟的寵物貓。”


    女人白皙柔軟的手在它身上摸了摸,小心翼翼的摸到了折曲的耳朵,其實不摸她也能猜到,是蘇格蘭折耳貓。


    她四歲的時候盛柏還很忙,母親又很早過世了,那時盛柏也還沒去孤兒院把陸笙兒跟薄錦墨領回來,她也還沒跟晚安要好,一個人孤零零的,盛柏就給她買了隻寵物貓。


    她喜歡的很,一直到養到她十六歲的時候,那隻貓才因為高齡又生病去世。


    她哭了撕心裂肺的,那天晚安陪了她一個下午,連薄錦墨都難得的態度異常的好,過了大半年甚至無意的問她要不要再去買隻貓或者狗。


    她堅決的拒絕了,人比寵物的壽命長,她親手送了一次,不想再送第二次了。


    “你買隻貓來討好我?”


    “買隻貓能討好你?”


    “想都別想。”


    “我要討好你,自然要用能討好你的方式,既然不能,那就不是。”


    “那你是幾個意思。”


    男人附身,連著她的人跟他懷裏的貓一起困在雙臂之間,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她深色短發下的臉,薄唇噙著暖笑,“說了是撿來的,你不喜歡,我待會兒走的時候扔回原來的地方。”


    他說著,就要把那隻貓從她懷裏拎出去。


    “別碰!”


    他挑眉,“你還是貓?”


    “都不準碰!”


    “都歸我養。”


    盛綰綰低頭抱著那柔軟溫暖的貓,它身上很幹淨,是寵物店買回來的無疑,甚至可能也洗過澡了,反正肯定不是撿來的。


    她的手慢慢的摸著貓的背。


    男人看著她的手,白皙柔軟的手指很僵硬,動作也很僵硬。


    他看著她的臉,低聲問道,“今晚我是留下,還是你想我走?”


    盛綰綰麵無表情,“如果你給我這隻貓的條件是要跟我睡,貓你可以帶走,雖然你要睡我我除了鬧自殺也不能怎麽樣。”


    男人的氣息徒然籠罩下來,她整個人頓時僵硬得能脆生生的掰斷,“正確的說,是如果你想讓我走的話,親我一下。”


    她冷漠的撇過臉。


    但下一秒就被男人的手強硬的板了過來,隨即唇重重的落在她的臉頰上,啞聲道,“好了親完了,你的臉親的。”


    盛綰綰,“……”無聊。


    “再送個禮物給你,好不好?”


    回應的是依然死寂般的沉默。


    男人無奈的看著她精致冷淡的臉,從薄風衣的口袋裏拿了個東西出來,又拿起她的手攤開,放了進去,讓她握住。


    她一怔,很快認了出來,是軍刀。


    就是她從盛家帶走的,她哥哥的那把軍刀。


    她把貓放在自己的膝蓋跟大腿上,垂眸把被收起的刀鋒放了出來,“這是我的東西,”掀起唇角,“你給我這把刀,是讓我捅你的嗎?”


    男人還沒回答,她就握著刀柄直接一刀朝他筆直的刺去。


    薄祈眼神一暗,眼疾手快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刀尖停在他肩膀一公分的地方,眼眸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真的想我死?”


    “我不太明白你給我刀是幹什麽的,你看,很明顯,別說我是瞎的,就你雖然說是掛虛職的,但憑你的身手我是捅不到你身上的——你給我一把槍,比較有誠意。”


    他低低的笑,“你確定你捅不到我的身上?”


    “剛才不是試過……”盛綰綰一句話還沒說完,她被握住的手腕突然被帶著往前用力,她一震,失聲尖叫,“你幹什麽?”


    刀鋒準確無誤的沒入血肉,她手上的力氣驀然的鬆開,但沒用,她握著刀柄,她的手被替他握著。


    帶著沙啞的笑聲,“剛才是試過了,現在呢?”


    臥室裏那麽安靜,男人的嗓音落下後,仿佛都能聽到滴滴答答的,血滴落的聲音。


    她腦子一片空白,震驚而恐慌,嗓音都在顫抖,“你瘋了是不是?”


    “早就瘋了。”


    她不知道刀子刺在了什麽地方,握刀的手想撤都撤不了,“你鬆手,鬆手!”


    瞥了眼她腿上的折耳貓,“對不起,把你的貓給弄髒了,毛上沾了血,需要洗洗才行。”


    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瘋子?


    薄祈鬆了手,站直了身軀,籠罩著她的氣場也驀然的離開了,唯獨剩下他溫和又寵溺的嗓音,“這把刀傷我可以,別用來傷你自己,否則你一定會比現在後悔,嗯?”


    說罷,把沾血的刀從她手裏拿走,扔到了一邊,“擦幹淨收起再給你。”


    盛綰綰呆呆的坐在那裏,沒動,也沒說話。


    “很晚了,你該睡了,我也該去醫院了,我讓範姨過來收拾下。”


    你該睡了,我也該去醫院了。


    她閉著眼睛,聽到臥室的門一開一關的聲音。


    這算什麽?強一暴她之後給她的道歉?


    範姨還在樓上,他一下去她就看到就看到男人深藍色的襯衫肩膀上已經被血染濕了,連忙驚慌的問道,“天啊……先生,您這是怎麽了?”


    她幾步迎上去,“我去拿醫藥箱,先給您止血,還是現在叫救護車……”


    他掀起眼皮淡淡的看了範姨一眼,“我沒事,待會兒去醫院看看就行了,”男人側過身,用下巴指著樓上,溫淡的嗓音有條不紊的道,“我剛帶了隻貓過來,剛才好像沾了血,你上去給它擦幹淨,床上有血就換一套,睡前記得給她喝牛奶。”?範姨幾乎是震驚的聽著他說這些,人也有些反應不過來,“好……好。”


    “對了,那隻貓,她吩咐你給它買什麽你就買,其他的不用你照顧,你照顧她的人就行。”


    範姨不懂,盛小姐眼睛看不到自己都需要人照顧,她哪裏能再去照顧寵物,但看著眼前的男人,雖然他始終冷淡但也沒對他們發過脾氣或者說過什麽重話,可仍然令人感到畏懼,所以他這麽吩咐,她也就隻能點著頭答應。


    “哎,盛小姐我會照顧,您趕緊去醫院吧……”


    “嗯。”


    回到車上,低頭瞥了眼自己的肩膀,又閉了閉眼。


    媽的。


    他是不是應該趴下睡一會兒,待會兒醒來疼的就不是他了。


    想了想還是開燈,在車裏找出臨時緊急醫藥箱,解開扣子做了簡單的止血處理,然後才驅車離開。


    別墅裏麵。


    範姨進去的時候,盛綰綰還是那麽呆呆的坐在床上,好像一動也沒動過。


    小小的幾乎還是貓崽的折耳貓靜靜的趴在地毯上,幾乎要蜷縮成一團毛球,背上的確有些醒目的血,範姨強笑著,也不敢問發生了什麽事,“盛小姐,我很快收拾完,您等一會兒。”


    她沒出聲。


    範姨小心的抱起那隻貓,小心的問道,“盛小姐,先生吩咐我把洗洗上麵的血,用水洗就好了嗎?”


    “嗯,你小心點。”


    “哎,我這就去。”


    範姨順勢又看了看,床上沒有血,不過地毯上有點。


    “範姨,”她還沒走進浴室,就聽盛綰綰的聲音在問,“他怎麽樣了。”


    這話一聽就知道是問誰,範姨抱著貓想了想,斟酌著回道,“傷在肩膀上……應該沒什麽大礙,不過血流了很多,衣服都被血浸濕了,而且他又不肯上藥,說叫救護車他也不要……我還是有點擔心他出事。”


    盛綰綰靜了靜,才淡淡的道,“你把貓洗完後給我,然後再拿條新毛巾過來,明天讓人買貓砂,幼貓的貓糧,貓鏟,貓浴液,再買個舒服的小窩。”


    “好的盛小姐。”


    “去吧。”


    範姨去了浴室,盛綰綰靠著枕頭坐在床上,淡淡的想,刺他肩膀一刀,難道能死了不成,就算是路上失血過多出車禍也是他自找的。


    那刀也不是她刺的,不叫救護車也是他自己決定的,跟她無關。


    ………………


    薄錦墨第二天還沒清醒過來,肩膀上的痛就清晰的傳來。


    他眉頭一皺,還是坐了起來,低頭看向自己的肩膀,原本穿著的睡袍不見了,上半身是赤果著的,肩膀上是醒目的白色繃帶,痛楚由這個地方而來。


    英俊的臉冷漠而麵無表情。


    果然。


    洗漱完,吃早餐,他跟陸笙兒都是住盛家別墅,不過陸笙兒要拍戲很少回來,即便回來也很晚,早上也很早就走了。


    最開始的時候,他也曾淡淡的表示過拍個戲而言,不用那麽起早貪黑,偶爾不忙也會過去接她,不過陸笙兒並不喜歡。


    因為一旦他本人出現在片場,整個場子都沒人敢讓他等,於是提早收工。


    陸笙兒發了幾次脾氣,說不喜歡別人幹擾她拍戲,於是他也不再多言,她對待她的事業向來勤奮花了比任何事多的精力。


    一旦他態度強勢的插手,她會直接說——【當初你要報複盛家跟盛綰綰戀愛、結婚、發生關係,我都接受了,我都退讓了……難道我拍戲也要退讓。】


    他無話可說,又或者是好像也懶得再說什麽。


    他偶爾跟顧南城聊起,因為慕晚安也是導演,同樣是起早貪黑,不過顧南城要接要送,她也不怎麽會拒絕,至少他每次去找她一起吃飯,除非是吵架鬧矛盾,否則她都不會拒絕。


    陸笙兒不一樣,她不喜歡這種“特殊待遇”,劇組的人都吃盒飯,她怎麽能去昂貴的西餐廳,她跟圈內的工作人員關係都不錯,不過圈內投資商這一層的關係就不大好了,但她也不需要這些。


    他疲於做這種無意義的爭吵,也不能拿慕晚安跟她比……慕晚安骨子裏傲慢,別人在她身後議論也好唾棄也罷,於她而言都是沒有意義的東西,在她的概念裏,吃盒飯還是吃西餐是她的選擇,跟她拍電影這件事情沒有任何關係,你是羨慕她還是不屑她,她也不放在眼裏。


    每個人在意的東西不一樣,陸笙兒對她的形象經營又維護得小心翼翼,她是清高的,也是敏感的。


    他也不在意這些。


    他曾答應過陸臻要照顧她,既然她平安無事,又追逐著她的夢想,其他的,好像也不需要了。


    更何況……他如今是個病人。


    ………………


    薄錦墨原本是想打個電話給範姨問問她的情況,但想一想,還是親自開車過去了。


    他是下班後過去的,盛綰綰已經吃完晚飯,正在給貓喂吃的,穿著長裙蹲在陽台上,臉上是久違的笑,時不時摸摸那隻貓的腦袋,自言自語的說著些什麽話。


    他倚在門框上,低眸看著那個渾然沒有察覺到他出現的女人,好似有一隻手伸進了他的胸膛裏,死死的攥著他的心髒,用力的擰著專著,綿長的痛楚逐漸加深著。


    範姨已經告訴他,她今天一天都在逗那隻貓,也恢複了之前散步的習慣,礙於他們是他的人不怎麽跟他們聊天,但跟貓倒是很聊得來。


    反正對寵物而言,是誰買了它們不重要,誰照顧著它們,它們才認誰。


    雖然談不上多開心,但的確不像前段時間那麽悶悶不樂不聲不響了,至少有事情做肯走動了。


    換言之,她被薄祈哄好了。


    一隻折耳貓,還有一刀。


    強一暴她的是他,哄好她的卻是薄祈。


    沒有比這更能諷刺他的事情了,他幾乎能聽到男人諷刺他的嘲笑聲。


    盛綰綰其實知道他來了,隻不過沒有主動的搭理。


    但他一直沒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出聲,她抱起吃完了的折耳貓站了起來,淡淡的問,“你準備關我到什麽時候?”


    薄錦墨看著那隻很小的貓,他當然認識這是什麽貓,在他進盛家的時候,她就養過一隻。


    他出現之後,她就把名字都改成了墨墨。


    那貓死了以後,她就再也不養寵物了。


    這貓跟那隻貓,連貓色都是一模一樣的,雖然她其實看不到,但也用足了心。


    “心情不好?怎麽,被老婆發現了嗎。”


    他盯著她的臉,低低啞啞的問,“你怎麽知道,我心情不好。”


    她淡淡的回,“感覺啊,沒被老婆發現的話……怎麽,昨晚沒掌握好分寸,把自己的肩膀給廢了?”


    “綰綰。”


    “怎麽?”


    男人眼眸極深的注視著她,找回自己的聲音,“如果我那晚沒強來……你是不是會接受我?”


    那嗓音沙啞又緩慢,不太像他一慣或溫和調侃,或者高冷惜字如金的風格,充滿著頹靡的自嘲跟黯淡……盛綰綰覺得被自己深愛的老婆戴了綠帽的男人都不過如此。


    她靜靜的站在那裏,長裙到腳踝,眉梢挑起,幾分涼薄幾分冷刺,“你是來表達對我的後悔的?”


    ---題外話---第二更,五千字,一萬更新畢,上個月有欠加更新應該都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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