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一個男人恭敬的應下,“是,”


    然後是關上門的聲音,他走回了床邊,低聲溫柔的問,“我扶你坐起來,嗯?”


    這雖然是個問句,但他顯然也隻是在通知她,並沒有要征求她意見的意思,因為當話說完,他的手就已經伸了過來。


    盛綰綰像是觸電一般,也顧不得腦袋上的疼痛,人就條件發射急急忙忙的往後退。


    退得太急,人就滾到了床邊上,直接往下跌悅。


    她腦子一白,眼睛看不到,也不知道應該做出任何的反應,就隻能等著這麽摔下去,但是下一秒,腰就被一隻手臂穩穩的托住,抱在了懷裏。


    屬於男人的嗓音貼著耳畔響起,似溫柔似無奈,還纏繞著些笑意,“怎麽這麽不小心?攙”


    說著就已經抱起她,將她放回到大床的中央位置上,末了也沒起身離開,“還是不想坐在床上,晚上外麵也舒服,不然我抱你到陽台上去吹吹自然風?”


    現在夏天已經逐漸過去,白天正午還有些熱,但晚上已經很涼爽了。


    她一雙眼睛沒有焦距,唇也沒動,像是不打算開口說話。


    男人看了她一會兒,還是又把她抱了起來,走到了陽台上將她放下,是柔軟的沙發。


    盛綰綰突然摸了摸自己身上,果然已經不是她原本穿著的一套了,這異常柔軟舒服的麵料,應該是睡衣——


    她眼前一片黑暗,臉上麵無表情,“是你把我的衣服換了?”


    男人很溫柔,“嗯,我看你行李箱的睡衣質量很一般,所以就給你扔了,”語氣頓了頓,隨即自然又尋常的道,“放心,換衣服之前,我已經給你擦過身體了。”


    如果讓她想象這個男人是什麽樣子,盛綰綰覺得她大概能勾勒出來的形象大約是——衣冠楚楚的,神色溫和氣質紳士的三十歲上下的成功型男人,甚至,他聲音這麽好聽,想必皮相也不會太難看,甚至應該是英俊的。


    但她仍舊覺得他是個變態。


    【你放心,換衣服之前,我已經給你擦過身體了。】


    他給她換的衣服,他還給她擦了身體,他這語氣就好比他們本來就是戀人或者夫妻,做這些事情理所當然的很。


    他報那些菜名的時候,她就已經毛骨悚然。


    一樣一樣都是她最喜歡的。


    她梳理了一下思維,人往沙發裏縮了縮,手無意中摸到一個類似抱枕的玩意兒,她原本是抱過來覺得能緩一緩她的緊張,但等她摸到這個抱枕娃娃可能是個什麽的時候,她人又僵了僵,覺得身上的血更涼了。


    她喜歡抱枕,在她經常待的沙發上,尤其是比較私人的地盤上,都會放一個娃娃。


    比如薄錦墨的書房的沙發,他們臥室陽台上的沙發,她家裏臥室外的陽台,全都有,當然也不是同一個,但都是她喜歡的。


    正如她現在摸索著的這個,好像跟薄錦墨主臥陽台的那個是一樣的。


    “這是蠟筆小新嗎?”


    “定做的,喜歡嗎?”


    盛綰綰隻覺得她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於是就這麽放在自己的腿上,“你好像很了解我,”她控製著嗓音,臉龐看上去格外的冷豔,“我看你這次沒打算像上次一樣把我送回去。”


    男人有些漫不經心的笑,“回去?你去哪個地方,能稱之為回去?”


    “難不成你覺得自己是在做善事,收留無家可歸的我?你收留的方式就是一棍子把人敲暈帶回去,順便附送失明?”


    她話裏的譏誚很尖銳,毫不客氣。


    “我隻說讓他們把你帶回來,沒想到他們會用警棍把你打暈,這個算我的不對,我已經處罰過他們了,別再生氣了。”


    這個算是我不對?


    盛綰綰曲起膝蓋,抱住自己的身體,將蠟筆小新的抱枕拿開,姿勢帶著明顯的防禦,但臉上仍舊是沒什麽表情,“你是不是應該自我介紹一下。”


    他綁架她,應該不為財,可能有為色的成分,但也不急色,至少她覺得至少不是單純的為色。


    可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他還能為什麽。


    “我姓薄,單字祈,二十七歲,單身,職業麽,跟你哥哥入獄前一樣。”


    姓薄,二十七歲……


    跟薄錦墨一個姓,年紀也跟他一樣。


    她怎麽總有一種孿生兄弟的錯覺。


    “你……你跟他什麽關係?”


    他溫溫沉沉的低笑著,語調很淡,“如果非要扯關係的話,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


    “你跟他有仇?”


    他沉吟了幾秒鍾,隨即給了個輕描淡寫的答案,“有點小矛盾。”


    她對這個男人很恐懼,而所有的恐懼有百分之八十來自未知,這未知是有一天她眼前突然冒出來一個男人——


    她對他一無所知,不知道甚至想象不出來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可他對她了如執掌,就好像分分秒秒的窺探著她的生活而從未被發覺。


    她的身邊有展湛,有盛家來來去去那麽多保鏢,還有薄錦墨,那男人不管人多渣她對於他的能力都給予充分的肯定。


    所以現在這個男人就等於是曾經窺探薄錦墨卻從沒被他發覺的存在。


    手指緊了緊,臉色仍然是止不住的泛白,木著聲音問,“你抓我,是想幹什麽。”


    薄祈用他好聽的聲音有條不紊的道,“收留你,照顧你,那些低檔次的客棧不適合你,那些廉價的衣服跟食物也都不適合你,而且,薄錦墨他差不多要找到你了,你撐不到你哥哥出獄——你躲在我這裏,無論多久都行。”


    盛綰綰聽他把話說完,才毫不克製的笑,“我是應該把你當上帝,還是應該把我自己當智障?”


    男人似乎短暫的思考了幾秒,隨即微笑,“你很美,我打算占有你,從裏到外,從身到心。”


    眼看她的臉色僵硬難看下去,他才溫溫低笑,“這應該是很顯而易見的事情,你非要聽我親口說出來?”


    當一個人的眼睛看不到,其他的感官就會隨之放大,尤其是聽覺,她聽著他的聲音,聽他說的話,隻覺得胸口的心髒都蜷縮起來了。


    他的語速很平緩,可那磁性的嗓音帶出的是毫不避諱的直白跟攻占意味,尤其是占有兩個字從他喉間溢出時,自然而然,又惹出致命的戰栗感。


    她腦袋空白了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不是跟那男人有仇,所以衝我來?”


    他耐著性子重複的回答了一遍,“我跟他沒有仇,隻有一點小矛盾。”


    盛綰綰沒再繼續問,也沒說話了。


    他說的這些她不知道是真是假,再問他也不會再說了。


    而她隻覺得自己被扔進了一個黑暗的,不知道地點,辨不清方向看不到來路跟未來的荒野中。


    她低頭,無意識的蜷縮著身子。


    薄祈起身,回到房間裏拿了一條披肩出來,俯身裹在她的肩膀上,“這個季節的午夜還是有點冷,要不要進去?”


    她條件反射的搖頭。


    她不說話,他則除了給她拿了披肩、倒水,也一直靜靜坐在她的對麵,一直到敲門聲響起,傭人端著飯菜送了上來。


    盛綰綰沒動,他便拿著碗舀了一小碗湯,再一勺一勺的喂到她的唇邊,“吃點東西就睡覺。”


    她沒張口,隻是看著他的方向,冷冷淡淡的道,“我不想吃。”


    她也不是不想吃,或者擔心他在湯裏下藥,就眼下的情況她已經是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了,這點她很清楚,但她就想稍微的試探一下,這個男人的目的跟……態度。


    可能因為不是第一次落到他的手裏,也因為上一次他沒對她做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她對這個男人入骨如髓的恐懼來自他的深沉跟未知,卻也不擔心他會一時間朝她撲過來。


    瓷器的勺子輕輕碰觸到同樣是瓷器的碗,她聽到他吹湯的輕輕的聲響,“綰綰,別鬧小孩子脾氣,張口。”


    盛綰綰不冷不熱,“我覺得作為一個被陌生男人綁架來的女人,我沒伸手掀了你的桌子,就已經表現得很成熟冷靜了。”


    “那你也應該清楚,乖乖的喝湯,吃飯,睡覺對你隻有好處,並沒有任何的壞處。”


    “這麽容易就乖,我也覺得很容易讓你覺得我這個人像個軟包子一樣想怎麽捏就怎麽捏。”


    ---題外話---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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