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薄錦墨是冷色調的男人,那麽陸笙兒毫無疑問也是冷色調的女人。


    這樣站著,像是同一陣線,倒是般配異常。


    不過盛綰綰這個時候看著他們,已經沒什麽感覺了。


    盛柏看著那個還很年輕的男人,紋路漸深的臉上幾乎沒有表露出什麽情緒,顯得波瀾不驚,甚至連意外都沒有,“你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


    男人單手插一入褲袋,冷峻又閑適,那副斯文的眼鏡讓他看上去甚至是從容儒雅。


    “從一開始。髹”


    一開始?


    盛柏眼底略過極淺的意外,而後便是了然,冷笑,話卻是讚歎的,“一開始,沒記錯的話,你才十一歲。”


    薄錦墨微微的淡笑,“人的記憶一般從五歲開始,我能記得三歲時候的發生的事情,十一歲,太足夠了。”


    盛柏同樣淡笑,“我說的是,你十一歲就學會不動聲色,每天看到仇人還能恭恭敬敬。”


    “您的女兒,如今也慢慢學會不動聲色了。”


    不動聲色四個字,跟年紀基本沒有多大的關係。


    被迫經曆的多了,自然就學會了。


    盛柏看著他,即便麵容蒼老,跟年輕的男人相比,到底有過更多沾染血色的歲月,那些處變不驚的從容已經衍生在骨子裏,“你很有手段,我的確低估你了。”


    他淡淡的道,“這些年,我一直在盯著你,你娶綰綰的目的幾乎昭然若揭,讓所有人認為你娶她是圖謀不軌,是為了她手上的股份。”


    男人垂眸淡淡的笑著,沒有說話。


    “你寧願耐著性子花三年以上的精力和時間變無數的手段出來去對付或者收服盛世的其他每一個股東,卻始終把她晾在一邊,除了當個幌子轉移視線,娶她對你的益處幾乎可以忽視。”


    他答得自然,“沒有這個幌子,我不是也許沒辦法逃不過您的眼睛?”


    盛柏看著他,唇上的意味極深,淡聲道,“倒是個不錯的借口。”


    薄錦墨鏡片下的眸徒然深暗了下去,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暗被堪破了一個角落,鏡片上的白光一閃,掩住了所有的情緒。


    薄唇弧度輕輕,淡得可以忽視,“盛叔叔,我們之間的戰役不是還沒結束麽,”


    他掀起眼皮,視線終於落在那沒有開口說過話的女人身上,低低長長的笑,“這麽寶貝她,為什麽要把那百分之十的股份給她?”


    盛綰綰抿唇,望著他,冷豔無比,“沒有今天我也未必會給你,你憑什麽認為,今天過後,我還是會給你。”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


    從黎糯不小心湊巧看到她想撞教訓他開始,他這些年循序漸進不動聲色的計劃提前被一個不起眼的意外的角色給揭破了一個角落。


    再加上陸笙兒回國,自作主張的去看林璿的媽媽。


    盛世的股東他已經控製了一大半,但總有幾顆釘子是他沒敲下來的,或者再需要一點時間他也能敲下來,但至少目前,還沒有。


    他還沒完全執掌整個公司的權力,現在爸爸發現了,自然不可能再給他機會一顆顆的敲。


    可他現在站在那裏,從容平緩的談那些被他一個人掩藏多年的過去,以及,把目光投向她的身上,堂而皇之的宣布。


    他下一個要敲下來的,是她。


    平平緩緩,自信猖狂。


    薄錦墨跟她對視的目光近乎專注,深沉,仿佛蓄著笑,“隻要你身上但凡有一點點的善良,那麽對我來說,全身上下都是致命的弱點,你說呢?”


    盛綰綰自然不會再回她和薄錦墨的家,重新住回了盛家。


    他們走的時候,她追了上去。


    拉開車門的男人側過身看她,英俊沉靜的麵容,似乎等待她開口。


    但盛綰綰的視線卻直接越過了他,落在了陸笙兒的身上,麵無表情的開口,“陸笙兒,一個娶了別的女人的男人對你而言,比得過血緣?”


    陸笙兒看著她,冷嘲譏誚,“剛才我跟錦墨一起出現,你看到他有質問我半句嗎?你知道他為什麽不質問我嗎,因為他心虛,知道沒有資格質問我。”


    盛綰綰仍是麵無表情,等著她的下文。


    “你隻知道我媽媽是因為救錦墨而死,應該不知道到底是怎麽死的吧?”陸笙兒看著她終於呆怔住的神色,冷笑,“就是因為盛家的人她才會死的,所以你說,我是應該把他當恩人,還是仇人?”


    …………


    盛柏讓她不用操心公司的事情。


    她即便是想操心也操心不來,所以隻是點頭答應,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家裏。


    隻不過,薄錦墨那天在書房說的話,她始終如鯁在喉。


    他要從她的手上拿股份,遲早會動手,但過了三四天,她沒察覺到他任何的動靜。


    甚至因為怕他會直接用綁架的手段迫使爸爸退位,她待在盛家也很少出門。


    直到一個禮拜後,晚安給她打電話。


    慕家出事的速度那麽快,快得讓人措手不及,甚至很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到底問題出在哪裏。


    快到她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晚安給她打電話的時候,慕老人都已經在醫院了。


    等她趕到醫院,晚安和白叔在急救室外等著。


    晚安這麽多年來,幾乎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情,尤其是爺爺一直都是她的依靠,突然就這麽倒下去,她再怎麽性子冷靜也是個沒經曆過什麽大風大雨的小姑娘,難免有些六神無主。


    盛綰綰過去的時候,她渾身都是冰涼的,抱著她似乎想哭,卻又掉不出眼淚。


    急救室的燈沒有熄滅,她的神經幾乎是蹦到了極致。


    直到一個小時後,醫生出來告訴她病人暫時脫離了危險。


    盛綰綰替她住院手續,把慕老轉移到高級病房,又陪她跟醫生交流了爺爺的病情,把瑣碎的事情塵埃落定的處理完,她才離開醫院。


    她知道應該冷靜,但是沒有她沒有辦法冷靜。


    就像她知道憤怒是無能的表現。


    但她現在隻知道,憤怒需要發泄。


    整個股東大會都呈現出分庭抗禮的白熱化階段,薄錦墨目前也仍舊穩坐著執行總裁的位置。


    她推開辦公室進去的時候,男人正低頭處理文件,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鋼筆,優雅而清冷,見她闖進來,也隻是抬眸看著,薄唇掀出淡笑,“我以為,你比以前更沉得住氣了,看來還沒到那個地步。”


    等他一句話說完,女人就已經拿起他書桌上的水杯用力的砸向了落地窗。


    砰的尖銳的一聲,瓷質的杯子支離破碎。


    這個杯子,是大概他們結婚半年後,她有次去日本買回來的。


    是工藝品,有一對,一隻放在他的辦公室,另一隻在她的辦公室。


    薄錦墨眼睛眯了起來,狹長陰冷,望著女人精致的因為怒氣而生動的眉眼,不溫不火的提醒,“你砸壞的我所有的東西,都是要付出代價的,綰綰。”


    代價?她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嗎?


    杯子隻是開始,他的筆記本,他整個辦公室裏能砸的東西全都被她砸了。


    中間郝特助在外麵聽到聲響鬥膽敲門進來詢問,見到的就是滿地的狼藉和冷漠張狂的女人,自家上司站在一側淡淡的看著她,沒有出手阻止,甚至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薄……薄總。”


    那男人看都未曾看他一眼,“出去。”


    他瞧著那發泄的女人,唇畔噙著淡淡的笑。


    盛大小姐從來比一般人來得放肆,歸根究底除去她的身份背景給了她放肆的機會,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別人在意的風度和姿態,她或者有些在意,但在意的不多。


    砸東西是一種原始,而有效的方式。


    他等著她砸完,將他的辦公室砸得沒有半點完好的地方。


    她知道跟他說所謂不要牽扯無辜都是屁話,所以她一個字都沒說。


    砸完她便麵無表情的準備走人。


    薄錦墨唇上的笑有些深,如今是看都懶得看他了。


    盛綰綰手落在門把上,聽到男人的嗓音自她身後響起,“你知道慕家一夕衰敗,這座城市有多少有錢有勢的男人垂涎端莊美麗的第一名媛,想把那個高高在上的慕家千金汙染成除了皮相跟*就再不值錢的女人?”


    ---題外話----_-


    不好意思,今天大姨媽來了,腦袋快要痛炸,勉強更六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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