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湛低聲恭謹的應下了,掃了眼地上的碎片和酒瓶,動作迅速而安靜的把房間裏收拾好。


    看了眼女孩額頭上大概是剛剛撞到床尾的殷紅和地上空了的酒瓶,想了想,還是出門拿了些傷藥又叫傭人煮了杯醒酒茶上去。


    用醫藥棉簽蘸了些藥抹上,再勸著她把醒酒喝了。


    剛好睡得迷迷糊糊的盛綰綰覺得口渴,就當做是水喝完了,最後,展湛才又將已經醉得昏睡過去的女人挪了挪位置,讓腦袋落在枕頭上,蓋好薄被,這才關燈帶上門,走了出去。


    夏天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雨聲落到葉子上,然後滑落下來蠹。


    盛綰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十點了,她輕輕的嘶了一聲,隻覺得額頭處隱隱作痛,伸手去摸,手指才按到,愈發的疼。


    坐在床上回了好一會兒的神,她才慢慢的斷斷續續的想起來,昨晚發生的事情髹。


    噢,她又失戀了。


    聽說一般人失戀後每天早上睜開眼的第一個瞬間就要重溫一下傷疤被撕開的疼。


    媽的。


    同樣是失戀,得到過再被甩,和一直被拒絕真是天壤之別的兩種感受。


    可……她好像也沒真的得到過。


    從床上爬起來,隨便穿了雙鞋子就去浴室裏洗漱,在盥洗盆前的鏡子上一眼看到自己額頭上紅腫的一小片。


    她什麽時候把腦袋給磕著了?


    對著鏡子摸了摸,覺得並不算很嚴重,大概過兩天就會自己消腫,也就沒怎麽管,直接簡單的洗漱了一把,準備下樓吃點東西。


    等她回臥室換了衣服打開門,才隱隱約約聽見樓梯口處好像有爭吵的聲音,她皺了下眉,抬腳走了過去。


    站在走廊上,一眼看見下麵展湛和陸笙兒在那拉拉扯扯。


    “我要見盛綰綰!”


    “大小姐吩咐過,她沒起床誰都不能吵她,陸小姐你要麽安靜的等,要麽請你離開。”


    陸笙兒大概是想強行闖進來,但是她也自然不可能在展湛的手裏往前多走一步,要不是還顧忌著她也是盛家的女兒,估計早就被扔出去了。


    盛綰綰一手搭在扶手上,半靠著懶洋洋的出聲,“大清早的,你們吵什麽?”


    “抱歉大小姐,陸小姐一直吵著要見您,我已經跟她說了您在休息。”


    聽到她的聲音,陸笙兒抬首看了過來,想直接往上走又被展湛的手臂攔著,“盛綰綰,你叫他讓開,我有事跟你說。”


    “是麽,”她一邊用手將長發攏起,一邊懶懶散散的開腔,“好了展湛,你讓她上來了,對了我有點餓,你幫我去廚房拿點填肚子的吃的送到我的書房裏來。”


    展湛這才鬆手,“是。”


    盛綰綰掃了他們一眼,隨即轉身朝書房走去。


    陸笙兒自然立即跟了上來。


    等她在書桌後的旋轉椅子後悠閑的坐下,陸笙兒推開門進來,她氣喘得厲害,而且臉色不是很好,有些蒼白,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病態。


    忽然想起昨晚薄錦墨說她生病了,她還以為隻是隨便說說,現在看上去倒像是真的病了。


    接受愛情的滋潤,不應該很甜蜜嗎?


    盛綰綰躺在旋轉椅中,看著站在書桌前一臉冷漠怒容的女人,勾唇笑了笑,“我說你還真是奇怪啊,你把我男朋友搶走,我屁都沒放一個,你還一張討債的臉主動的找上門,出國待了一小年,你臉大了不少?”


    相比她懶散不上心的狀態,陸笙兒整個人看上去都極其緊繃——好像她才是被搶了男人的那個。


    今天周末,不需要上課,她也不準備出門,穿的隨意,一張臉純素顏,不過照樣精致嬌豔,尤其如今愈是顯得懶散,就越是說不出來的氣場淩人。


    陸笙兒的手按在書桌上,冷冷的問,“盛綰綰,你要讓錦墨離開公司?”


    盛綰綰抬起眸,要笑不笑的道,“我不大明白你是以什麽樣的身份跟立場站在這裏質問我這個問題的,你不是股東,員工都不是,盛世的人員變動,我需要向你交代?”


    陸笙兒怒意更甚,“盛綰綰!”


    盛綰綰歪頭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蹙了下眉,淡聲笑道,“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你犯不著每句話都要叫下我的名字,我知道你在跟我說話,我也聽得到。”


    “你要他離開,是因為他在這個職位上做的有什麽不對或者不夠到位的地方,還是因為他跟你分手了你報複他?”


    “是他做的不夠好又如何,是我報複他,那又怎麽樣?”


    陸笙兒手用力的捏著拳頭,冷笑著道,“盛綰綰,你知道不知道,就憑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幼稚得好笑,他更加不會喜歡你,懂嗎?”


    她輕輕懶懶的笑,“我不幼稚他也不喜歡我啊,既然如此,那無所謂。”


    “你……”


    盛綰綰擺擺手,“如果沒別的事情的話那就走吧,免得爸爸看見你生氣。”


    “盛綰綰,你還沒有回答我,如果他沒有跟你分手,你會逼他離開盛世嗎?”


    “大概……”她的臉在茶色的蓬鬆卷發下,懶洋洋的嬌媚,唯獨眉眼沒什麽色彩,透著興致缺錢的黯淡,“當然不會咯。”


    她眉梢一點點的抬起頭,長長的笑,都是嘲笑,“怎麽,你要為這個跟他分手嗎?”


    然後她就看到陸笙兒落在她書桌上的手狠狠的攥緊了。


    展湛推門而入,餐盤上放著一碗粥跟一杯牛奶,“大小姐,您的早餐。”


    盛綰綰坐直了身體,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慢慢的吹著,淡淡的道,“請陸小姐出去。”


    “盛家的所有,我什麽都不要,也什麽都不跟你搶,你若是不想看到我,我也可以保證我以後都不會出現在你的麵前,但是盛大小姐,錦墨他為盛世付出了多少心血你應該也清楚,你是股東但也不常去公司,碰麵的機會會很少……何況,你也根本找不到比他更適合的執行總裁了,不是嗎?”


    她喝著粥,不緊不慢的道,“道理我都懂,但該說的我想你也應該聽清楚了,大家的心智都正常,無需反反複複的說?”


    陸笙兒看著那悠閑喝粥的女人,死死的咬著唇。


    其實來之前,她已經準備好了麵對一個更盛氣淩人甚至是尖酸刻薄的盛綰綰,錦墨就這樣跟她分手,她必定不會甘心,何況她們原本就氣場不和。


    但除去過於的懶散和細微的不耐,盛綰綰沒有表現出其他的尖銳和攻擊。


    她這個樣子,比想象中的更難把握和揣測。


    “你無非是想報複,那如果我給你下跪,你是不是會泄恨?”


    盛綰綰將喂到嘴裏的粥咽下去,抬頭就看見那筆直站著的女人真的一副準備跪下去的模樣,她閉了閉眼,嗤笑,“我又沒死,你跪什麽?”


    “盛綰綰,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她回的輕描淡寫,“滾出去。”


    說著她就低頭繼續喝粥。


    總覺得心裏空蕩蕩的,聽人家說心跟胃是想通的,不知道填飽了胃,心裏會不會好受點。


    一大早就來唧唧歪歪的,真是煩死了。


    陸笙兒好一會兒沒出聲,展湛微低的嗓音響起,“陸小姐。”


    盛綰綰聞言抬頭,一眼看到扶著書桌站著的女人身子搖搖晃晃的,手按著腦袋,還沒等她出聲,整個人就突然倒了下去。


    展湛已經幾步上前俯身查看,幾秒後才道,“大小姐,她昏過去了,額頭很燙,可能是發高燒。”


    盛綰綰站起身看了眼被展湛抱了起來的女人,捏了捏眉心覺得頭疼,擺擺手道,“行了行了,趕緊扔到醫院裏去。”


    “好的大小姐。”


    展湛說完就抱著她迅速的轉身出門了。


    書房一下子安靜下來,剛才她還覺得陸笙兒吵,現在這安靜突然襲來,像是要將她的胸口的那一整片都掏空,喝粥的胃口跟***一下子蕩然無存。


    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陽光透不進來,很涼沁。


    有種全世界隻剩下她一個人的錯覺。


    良久,她才想起來好像應該通知那男人,這才揀起桌麵的手機開了機,發現屏幕上亮著幾個來電顯示,全都是來自薄錦墨,有四五個。


    又看了眼時間,是昨晚。


    隱約記得,她昨晚給他打了電話,慌了幾秒鍾的神,手指撥通號碼,那邊一會兒就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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