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錦墨抱著她下樓,在客廳的中央遇到了正準備上去的盛西爵。


    兩人視線有幾秒鍾的交錯。


    盛西爵看著自己的妹妹,也沒動手,隻是盯著那森冷斯文的男人嗤笑,“你的本事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哥。”


    薄錦墨看一眼就不再看任何人,隻低頭看著懷裏女人的神色變化,淡淡道,:“先吃飯。”


    說罷就直接抱著她往客廳走去,也沒多看任何人一眼魍。


    晚安看著盛西爵冷峻逼人的神色微微歎息,“西爵,綰綰好像才做完手術,先吃完飯再說吧。”


    他麵無表情,偏過身子看著那男人的背影。


    米悅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提醒他,“怎麽說這也是晚安的家,你們還是別在人家的地盤上鬧起來,再說你妹妹能找回來……也有顧南城一份功勞。”


    盛西爵沒有表態,隻是道,“先吃飯。”


    南沉別墅是少有的熱鬧,幾乎還是頭一次這麽多人吃飯。


    晚安跟盛西爵走進去的時候,就看到綰綰俯身低頭在跟七七說話。


    “姨姨,你的眼睛看不到嗎?為什麽會看不到呢?”


    顧南城和薄錦墨都看著他,連冷峻都皺著小眉頭看著那個漂亮的雙眼無神的女人。


    盛綰綰抬著手,動作格外小心的慢慢往下探,一點點的觸摸到她的腦袋。


    七七懵懂的看著她,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待自己,但還是乖巧懂事的抱著她的手準備的摸到自己的臉上。


    童音稚嫩清晰,“姨姨你真漂亮。”


    她笑,“真的嗎?”


    七七認真道,“真的呀,除了媽媽你最漂亮啦。”


    盛綰綰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掌中的小臉蛋,那麽柔軟,觸感真實。


    沒過多久,她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自然的笑著,“吃飯吧。”


    晚安坐她身側,看她平靜的容顏和手上已然熟練給自己喂飯的動作,顯然,她已經適應這種生活了。


    餐桌上的氛圍有些奇怪,沒有人主動說話,明明一桌人卻隻有吃飯的聲音。


    還沒有平時他們一家四口來的熱鬧。


    突然,銀叉落在瓷器上的聲音清脆突兀的響起,一下敲碎了這安靜。


    眾人都下意識看向製造這聲音的男人。


    薄錦墨淡淡然從容不迫的把他的叉子撿起,然後擱在一邊,接著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低頭吃飯。


    過來大約五分鍾,薄錦墨去拾筷子,不知怎麽就沒拿穩,精致的木質筷子掉到了地上。


    顧南城無語的看向他,“你手廢了?”


    薄錦墨從容的招來傭人,撿起筷子,換了一雙,“你家的筷子太滑。”


    吃個飯非要盯著對麵女人,怪他家的筷子?


    臉皮也是沒有。


    一餐飯下來,男人一般吃得比女人快,盛西爵和薄錦墨都已經吃完了,隻有薄錦墨還在那裏慢斯條理的吃著。


    盛西爵動作頗為優雅的擦拭著唇角,喝了一口傭人端上來的茶,沉聲直接開口,“綰綰,明天就跟我回紐約,我馬上替你安排手術。”


    薄錦墨拿著筷子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麵無表情的繼續,鏡片下的眼眸未見半分起伏。


    盛綰綰看向他的方向,笑著問道,“哥,你著急著回美國嗎?”


    盛西爵頓住皺眉,“難不成你想留下?”


    他這已經是挑明著說了。


    放下筷子,手指一點點的摸索過去,晚安已經把水杯遞到她的手裏,讓她握著,盛綰綰低頭喝了一口,方開口道,“顧南城,你是不是該結婚了?”


    顧南城皺起眉頭,很不悅,“我們當然要結婚。”


    眼睛看不到,其他的感官實在是太敏銳,那點兒不悅更是逃不過她的耳朵,手指捏著玻璃杯,輕輕的搖晃著,笑了出來,“聽你這聲音,怎麽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呢?”


    顧南城麵無表情,很嫌棄這女人把這個話題挑了出來,“我還沒求婚你催什麽催。”


    弄得好像他還需要別人提醒才想起結婚的茬兒。


    他當然知道得結婚。


    盛綰綰淡笑,“沒啊,你們要結婚,但我要走的話自然要等婚禮結束完再走,飛來飛去的,我如今的身體扛不大住。”


    盛西爵當初躺了一年,他本來身體底子就極好都休養了半年,才慢慢的恢複過來,她的身體自然是不能跟在部隊裏滾過來的男人相比。


    何況她也傷的更重。


    盛西爵眉頭深深的鎖著,看這她那並沒有透露出太多心緒的表情,隻顧著她和薄錦墨關係的問題,知道她幾乎一直在醫院,卻沒想過她如今的身體狀態又差勁到這個地步。


    七七和冷峻吃完飯就自己去玩了,七七性子皮耐不住就這麽坐著,冷峻素來懂察言觀色,吃完也下桌了。


    薄錦墨無視了他們之間的對話,眼睛直直的看著對麵的臉,平緩的出聲,“今天晚上,你睡哪裏?”


    晚安忍不住道,“如果暫時沒有地方住的話,可以直接住在這裏,她身上的傷口還沒痊愈,等住處安排好了再去吧。”


    盛西爵沒說話,雖然顧南城在這裏,但怎麽說晚安也在這裏,他放心。


    他和米悅住的都是臨時別墅,沒有顧南城這個長久的家完善穩定。


    盛綰綰低下頭,又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我還是繼續住醫院吧,住了這麽多年,好像有點習慣了——你們感情正是最好的時候呢,我待在這兒算什麽電燈泡啊,顧先生心裏不知道多膈應我。”


    薄錦墨盯著她卷曲的睫毛,語氣淡漠,一陣見血的提醒,“七七在這裏。”


    她喝水的動作果然頓住了。


    白皙的手指捏了捏杯壁,異常的用力,關節都有幾分泛白的跡象。


    “晚安,哥,嫂子,顧先生……”盛綰綰仍是以這個動作舉著杯子,維持著相同的動作,平淡的道,“我想單獨跟他談談。”


    孩子……如今是她最大的軟肋。


    他們自然知道,兩個人的事情,若非強弱欺淩隻有感情糾葛,那旁人就插不進手。


    餐廳很快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複古的長方形餐桌被收拾後,幹淨而漂亮。


    玻璃的杯子猛然的砸在桌麵上,刹那間支離破碎,裏麵尚且溫熱的茶水全都濺了出來,杯子就摔在薄錦墨抬手就能輕易摸到的地方。


    水和玻璃渣子同時濺到了他的身上。


    盛綰綰那張慵懶美麗的臉刹那間變成了冷漠嘲弄,“我兒子呢?”


    薄錦墨看著她發怒的樣子,竟覺得有種重新呼吸到氧氣的踏實感。


    從小到大,她從來就不是脾氣好的女人,高興的就笑,難過了就哭,惹她了她就發飆,從不隱瞞,從不克製。


    他開始時不屑,後來突然覺得礙眼。


    他從小喜形不於色,而她時時喜形於色,看似單純愚蠢,可偏偏比誰都瀟灑肆意。


    而他在記憶裏看到的她,像是褪去了色彩的黑白照片,失去了所有的顏色。


    “你知道,他不是在我手上。”


    盛綰綰笑著,她的咄咄逼人較之以往變得更加的內斂,但攻擊力卻翻了倍,“你當我是智障?”


    薄錦墨看著她,沒有說話。


    “他能知道你的所有,你對他一無所知,好,這些年你輸給他我就不說什麽了,隻不過,你不要告訴我他可以在主宰你那顆腦袋的時候假裝是你騙過所有人,而你連假裝他把兒子找回來都辦不到——如果是這樣,那你真的沒什麽存在的必要了。”


    薄錦墨聽她說話,等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手指習慣性的扶了扶鏡框,淡淡道,“你說錯了,我當然能。”


    盛綰綰緊繃的神經鬆弛了幾分,“那最好不過。”


    “綰綰,”他叫著她的名字,那嗓音磁性而涼薄,又仿佛纏繞著無數的可能,字字清晰而冷靜,淺笑彌漫,輕攏慢撚一般,“你要知道一件事情——他是我造出來的,如今雖然失控,但總有那麽一些意誌,是代表著我。”


    “嗬,”盛綰綰沒什麽血色的唇溢出冷笑,“言則,你還不打算把他給我了?薄錦墨,你有點羞恥心好不好?我懷孕的時候是我躲著你你不在我不說什麽,但你捫心自問,這五年他長大——你有沒有盡過父親的職責?”


    ---題外話---今天隻有一更,明天一萬字一起補上,白天出去了一天,一天一夜沒睡覺再不睡我要猝死了……╭(╯3╰)╮28號月底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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