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一下就睜開了眼睛,蹙眉看著他,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杯子,冒著熱氣,氣息清香。


    男人遒勁的手握著,低頭瞧著她,臉上沒什麽表情,“這一杯你再不肯自己喝,下一杯我就灌了,想試試嗎?”


    她隻是看著他,沒有說話,但是也沒有動旎。


    顧南城伸手掐著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把杯沿送到她的唇邊,“慢點。”


    喝到一半的時候因為節奏她被嗆了一下,他頓住了動作,“自己喝。”


    她不動,他便始終維持著這樣的動作,最後晚安還是接過了杯子,自己慢慢的把一杯已經隻是溫熱的茶水喝完了。


    顧南城伸手從她的手裏接過杯子,轉身踱著步子將它放在桌麵上,杯底落下時發出輕微的響聲,隨即跟著響起的就是男人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的清晰,又平淡,“你準備讓你爸帶你走,還是讓盛西爵帶你走。”


    他轉過身,看向垂首坐在床沿的女人。


    聞言,除去睫毛微微的顫了纏,她臉上幾乎沒有掀起任何的神色,“西爵。鞅”


    她絲毫不意外,他會收到消息。


    也是,不然的話她不會最終還是求助了盛西爵,她一直都不想拉他下水。


    隻不過跟威廉比,她果然還是盛西爵更加的親近。


    顧南城沒什麽反應,勾了勾唇,“那電影呢,你用我的錢打水漂有這麽心安理得,嗯?”


    她嗓音微啞,卻還是回答了,“劇本我改了不少,從下半場轉折開始,我已經跟鬱少司談妥了,他會接手……有鬱導在,加上之前的話題,簡致的人氣,南歡的複出的關注,楚可如今的演技,和電影放出後的爆點……我相信你虧錢的幾率不大。”


    電影既然開始了,那麽除了gk投的錢,整個劇組所有人都需要她的負責,她不會就這麽撒手不管,直接離開。


    她雖然不是為了拍電影而拍,但畢竟她熱愛這個職業,如果她能拍到最後,她自然會盡善盡美的做好一切,如果不能她也會盡可能的妥善安排好。


    原本打算如果鬱少司不點頭……她就再去找唐初,他們兩個都不會比她差。


    顧南城薄唇染笑,低語著,“看來你最近除了吃喝玩樂,辦了不少的正事。”


    要讓鬱少司點頭答應接手別人拍到一半的電影——那比拉攏十部電影的投資還要難。


    晚安終於正眼看向了他。


    他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沒有怒意,沒有意外,平淡的沒有任何的波瀾,就隻是一雙墨色的眸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她。


    需要她親手拍完的部分,趕工的話還需要三天,隻不過今天是楚可的生日,她的富商男朋友親自給她打電話,讓她給個麵子,她還是答應了。


    她知道他會知道的,不過是遲一點早一點的問題。


    八卦上鬧得那樣大,西爵以為他們的感情出問題了,她說她想離開,西爵沒問多餘的,隻說如果她考慮清楚了,其他的事情他會處理好,她隻要把手上的事情了結就好。


    她實在實在是太累了。


    似乎她活著,總是要對不起那麽幾個人,不管有些事情做還是不做。


    如今麵對這個男人,她身心疲憊,甚至盤踞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感。


    她不想麵對他,逐漸的甚至不敢麵對他。


    她多想今晚醉得不省人事,在遊艇上找個角落休息一晚,明天再回片場,那就不用再麵對他了。


    隻有三天了,少一晚上,少一個白天,就過去了三分之一,多好。


    可他還是找來了。


    在生日宴上,她覺得自己已經如願的醉了,可是看到他到,她覺得好像其實沒醉。


    第一站去紐約,以後去哪裏,到了紐約再決定。


    “這樣難道不好嗎,我選擇了用最平和的方式告訴薄錦墨這一切,我把所有的決定權都給了他,我連著對陸笙兒都手軟多了,這些難道不是你希望了嗎?”


    顧南城笑,眉眼間淨是濃稠的嘲弄,語調淡淡的疏懶,“我剛剛在想,你為什麽要寫成一封信,不是當麵說,不是對峙,不是短信,不是電話……猜一猜,”


    他走過去,依然是綿延的笑,“你是打算讓盛西爵替你轉交這封信給錦墨,再讓錦墨親口告訴他四年前的事情,你不擔心錦墨不動手,因為他不動手,盛西爵也會動手。”


    盛西爵怎麽處理陸笙兒,她無需再擔心。


    那個男人自然不會比她手軟。


    更何況……生為親哥哥,於她而言,他做什麽都比她自己來得有資格。


    “四年前……我剛剛失去最後的至親,我明白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西爵剛剛醒來,米悅告訴我他雖然沒有大礙,但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慢慢調養恢複,才會回到正常人的狀態,那時他以為綰綰隻是出國遊蕩了,他來看我的時候……我開不了那個口。”


    她剛剛


    承受過,所以她不忍心讓西爵承受,幾次話到嘴邊,她開不了口。


    何況那時她不知道薄錦墨會如何抉擇,也許他終究會選擇維護陸笙兒,西爵那時的身體狀況經不起再一場的惡鬥,再加上……顧南城,他根本鬥不過。


    如今不一樣了。


    薄錦墨心頭的天平她估摸得差不多了,對陸笙兒的感情也已經消磨得差不多,退一萬步……即便他維護陸笙兒,如今的西爵也足以麵對,不用她擔心。


    她抬起頭,朝溫淡的男人微微的笑,“讓薄錦墨親口告訴西爵,尤其是如果他表情悲傷痛苦的話,他們之間的衝突會大打折扣……這也是你希望的吧?”


    顧南城盯著那張宛若溫婉平和的臉龐,“你不是恨他?”


    “恨他是替綰綰恨的,她愛他的時候他給不了愛,不愛的時候他連成全都不給,還替她招來了殺身之禍……可怪得了誰呢,她待他再好愛得再深,如果別人不喜歡,所謂深情不過是負擔,情多深,負擔多重。”


    顧南城抬手去摸她頭發的手就這樣生生的頓住了。


    像是全身的血液忽然被凍住了。


    仿佛有什麽東西徹底的在他腦海中炸開。


    女人低低啞啞淡淡的嗓音在他耳邊再度回了一遍,【如果別人不喜歡,所謂深情不過是負擔。】


    她看著他英俊的五官,又笑了笑,“這差不多半年的時間,你對我很好,我明白,但我沒辦法把我自己回報給你——你親近的人不多,顧奶奶常年在外,除了我,就隻有薄錦墨了,這封信,是我盡量能給的仁慈,為了他尋找等待的四年,為了你,也為了他是綰綰愛了十多年的男人,還為了……他是七七的父親。”


    她有很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真心實意的跟他說過話了。


    顧南城看著她,手指僵硬而冰冷,仿佛有一隻手伸進他的胸膛,終於要將他心口的最重要的東西挖走了。


    她在他在覺得這個女人要絕情到底的時候,又忽然拋出了一份仁慈。


    冰涼,空虛,還有……恐懼。


    她終於要把這一切轉手給盛西爵,然後全身而退了。


    他欺身吻上她的唇,貼上那溫暖的屬於她的真實溫度。


    胡亂的,急切的,沒有章法的吻。


    她一點掙紮反抗都沒有,就那麽輕易的被他壓進床褥,她聽他沉沉啞啞的低笑,“仁慈?如果這是你的仁慈,我寧願你冷心冷肺在我身邊待一輩子。”


    他單膝跪在她的身側,連襯衫都沒來得及脫,被她的手指用力的攥著,關節泛白。夜色帶著涼沁入骨的絕望和掙紮。


    淩亂而沉浮的一夜,最後她空白著的腦子想提醒他,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她難得溫順,但那溫順沒有溫度。


    不管是多親密的接觸也沒有真實感。


    最後漆黑中,他抱著她良久,才用沙啞透了的嗓音低低的在她耳邊道,“我知道,愛我你覺得對不起她,你繼續當我是罪人,就像最初的那樣,不好嗎?”


    他其實不知道她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但晚安是醒著的,思維清明如水。


    她想,這大抵是他說得最低聲下氣的話了。


    “我在你身邊的半年,你開心麽,沒吧,”她的嗓音帶著事後的輕懶,淡淡的笑意,“你要經常發脾氣,生悶氣,被我下藥算計,我走了,這些就都沒了。”


    他將她抱入胸膛,魔怔般低低的笑,“你是對我不好,可還是比你不在的時候好。”


    ---題外話----_-


    加更沒寫出來,抱歉,明天或者明後天分別補上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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