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在意,就不必專門登門,竟然來了,那就是相當忌諱。


    過於明顯的事情。


    陸笙兒眼裏帶冷笑,“我隻是聽最近的坊間傳聞,說你們最近和好了……為了討你歡心,他還直接把簡雨這個導演給換掉了。”


    晚安不在意的笑,“你的消息倒是比我快。囡”


    簡雨找上她她才知道,那顯然陸笙兒比她先得到消息,她得多關注。


    “很奇怪麽,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他的終身大事,我當然比一般人關心。”


    “你是應該來探口風的麽……很想知道我回來這麽久,怎麽在薄錦墨麵前閉口不言了?”抬起眸,看著陸笙兒淡妝精致的臉,眉眼之中是綿長的笑意,“很不舒服的感覺是不是?像有一把劍懸在頭頂,隨時會掉下來,可是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下來,更加不知道……我為什麽不讓它掉下來。”


    “四年前,是我親口跟他說,綰綰帶著孩子遠走他國,可西爵醒來這麽久了,有哥哥在她也沒有再露麵,你猜如今我跟他說,他會不會信我?鯴”


    陸笙兒冷笑,“你說盛綰綰死了,他當然會信,隻不過無憑無據,你說跟我有關,那就未必了。”


    無憑無據,的確無憑無據。


    萬一顧南城再替她說話,薄錦墨會怎樣做,她完全無法估量。


    何況就這樣告訴薄錦墨,對她而言……遠遠不夠。


    陸笙兒看著晚安已然全然不同的眉目,嘲弄道,“既然如此,我們之間沒必要遮著掩著,你總不會癡心妄想定我的罪把我送進監獄。”


    “罪……是定不了的,不過我倒是瞧著陸小姐兢兢戰戰不得安寧的樣子很舒心,”她嗓音恢複了慵懶,明眸半眯,“我想,古時犯人被極刑時,最痛苦的應該不是刀落下的瞬間,而是……舉刀前的恐懼,像是在自己的想象力死了無數次。”


    白皙如玉的手落在茶幾上,她嫋嫋勾唇,眉間漸生冷豔的銳氣,“陸笙兒,我就這樣直白的告訴你……當年的事情,我絕不會罷休。”


    瞟了一眼陸笙兒死死捏著的手,她淡淡的笑了笑,“其實羅湖那張嘴……真是誰都撬不開,隻可惜陸小姐為人太吝嗇,人家為你犧牲一世,妻兒有難,你連那點醫藥費,那點學費都不肯拿出來,再愛你,虎毒不食子,為了錢,他還是得張嘴啊。”


    陸笙兒那張臉上的冷靜終於開始崩開。


    又或者沒有外人,也不必再裝什麽。


    門鈴聲打破了眼神對視間幾秒鍾的寂靜,晚安眼眸動了動,起身去開門。


    顧南城站在門外,換了衣服,身上穿著一身風格簡約冷貴的休閑裝,幾乎在她開門的瞬間就抬手擁她入懷,低頭吻了吻她的眉眼,低沉的嗓音略帶不滿,“怎麽這麽久?”


    “很久了嗎?”


    “嗯,我下來買醬油,順便上來接你們。”他自然察覺到她臉上微微的異色,皺了皺眉,手指抬起她的臉,“怎麽了?誰讓你不高興?”


    他其實不過是找了個借口,明知她答應了不會食言,卻還是忍不住。


    她說過不允許他過於進入她的生活,但他如今搬了過來,勢必跟七七更加親近。


    “沒啊,有客人而已。”


    直到此時,他的注意力才從晚安的身上分散了點,透過玄關,看到坐在沙發裏的女人。


    自這個男人進門,陸笙兒就一直盯著他們,卻不設防的看到了那樣的一幕,尤其是那男人看到她,原本溫和寵溺的眼眸,不過瞬間就陰沉了下去。


    她沒有看錯,是陰沉。


    他竟然會這樣看她,他竟然有這樣看她的一天。


    即便這四年之中,他除去跟錦墨會有聯係,在公事上仍有合作,私下也有相交,但是跟從前相比,卻是大大的疏遠了。


    尤其是麵對她,從來就是溫溫淡淡,快要接近冷漠。


    四年前的事情,他似乎是知道,又似乎知道的不多,她也從來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旁敲側擊過,但他無意談論,隻字未提。


    有時候她甚至有種錯覺,顧南城他並不知道。


    可他如果不知道,又怎麽會這麽冷漠。


    但如果沒有他阻止,也許當初慕晚安就直接說了,錦墨也早就知道了。


    他似乎替她保住了這個秘密,又似乎在顧忌著別的事情。


    她不明白,也看不透,正如她也早就看不透錦墨。


    人因未知而恐懼,這兩個男人,已經跟她隔了一道無形卻打不破的屏障。


    她不知道他怎麽想的,這四年慕晚安入獄,他安安靜靜的過,工作,出差,沒有表現出什麽大悲大痛,甚至一句相關的話都沒有提過,隻不過死水無瀾的厲害。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慕晚安。


    如今看他望著慕晚安的眼神,卻幾乎可以斷定,他就是在等她。


    那樣和煦溫情的眼神,她已經很久很久沒


    有看見了。


    陸笙兒的呼吸亂了幾拍,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向那邁著長腿走過來的男人,笑著道,“怎麽我前腳剛到你後腳就到了,總不會是擔心我傷害她跟你的寶貝女兒吧?”


    她不想諷刺,可是話到嘴邊就失控忍不住。


    尤其是那天差地別的眼神。


    顧南城淡淡看她一眼,看不出喜怒辨不出情緒,“有事?”


    陸笙兒看著他的臉,試圖從他的神情裏讀取出什麽,她為什麽而來,他閉著眼睛也能猜到才是,但她看不出什麽,隻是道,“沒什麽,女人之間的聊天,有些不方便告訴男人,這個時間你怎麽會在這裏,親自接她們去吃飯嗎?”


    不對,他剛剛說的是,他下去買醬油。


    她臉上是遏製不住的不可置信,“你們現在住在一起嗎?”


    “沒,我搬到附近了,”顧南城順口回答她一句,隨即低頭朝身側的女人道,“七七呢?沒事了就過去,我把拉布帶過來了。”


    “你沒有住在南沉別墅了嗎?”這些年,他除去在美國生活的那些時間,隻要在安城,除了極少數的次數,他都是住南沉別墅的,那也是他父母結婚多年住的別墅。


    男人波瀾不驚,“你收拾東西,我抱七七出來,再晚她會餓。”


    晚安還沒回答他,顧南城就已經抬腳往七七的房間走去了,從他準確無誤的方向就可以判斷出來,他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


    陸笙兒呼吸紊亂短促,眼睛跟著那開門的男人,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她不自覺的咬著唇,似乎在忍耐什麽。


    很快顧南城就抱著七七出來了,小女孩摟著他的脖子,親昵的用自己的臉蛋靠著他的臉,稚嫩的童音軟軟的,他眼中便滿是寵溺。


    那畫麵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副養眼的天倫,和諧得紮眼。


    為什麽慕晚安在監獄裏過了四年,帶回來的是一個這樣漂亮水靈的女兒,得到的是這個男人不減反深的感情。


    七七埋首在他的脖頸處,軟軟撒嬌,“鼠鼠……七七好餓。”


    “好,叔叔這就帶你去吃飯,嗯?”


    “七七最喜歡吃叔叔做的菜,比黃奶奶的好吃,”她小聲的咬著耳朵,自以為別人聽不到,一副小諂媚的討好語調,“也比媽媽的做的好吃。”


    冷峻跟在身後,沉默不語,蹙著小眉頭。


    陸笙兒的眼神直直的,“南城,我有事想問你,能談談嗎?“


    顧南城這才又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有什麽事下次再說,我要給七七做晚餐。”


    她笑著道,“我也沒有吃飯,能跟你們一起嗎?”


    這一次,他看都沒有看她,隻是任由七七摸著他的下巴,眼神也落在女孩肉嘟嘟的臉頰上,語調很隨意,“七七不喜歡太多人,而且天要黑了,你早點回去更好。”


    見男人已經轉了身,她提高了聲音,屏住呼吸問道,“你不想知道我找她是為了什麽嗎?”


    那半轉過去的側臉淡漠,“我如果想知道,不用你說。”


    七七撅著嘴,委屈著臉蛋瞅著他,“鼠鼠,好餓啊。”


    顧南城勾了勾唇,低聲哄著他的小姑娘,“好,就走。”


    陸笙兒清冷的嗓音顯得格外的格格不入,“那你什麽時候有空?”


    “給我打電話,有什麽事情電話裏都能說得清。”


    陸笙兒臉色一白,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變得如此拒人於千裏之外……還是隻是她太久沒有靠近,所以沒有察覺。


    晚安垂眸,終於出聲,“你帶七七先過去吧,我待會兒過來。”


    顧南城皺著眉頭,似乎不悅。


    “這是我家啊,我的客人。”


    “不要太久。”


    “好。”


    顧南城又瞥了眼冷峻,淡淡道,“你待會兒跟你姑姑一會兒過來。”


    很尋常的一句話,陸笙兒的臉色已經是止不住的難看。


    她今天不過是過來探探虛實,也沒想能知道多少,更不曾想會遇到他。


    冷峻素來擅長察言觀色,隻是點頭,朝七七叮囑道,“我跟媽媽一會兒過來,你乖。”


    “要快點。”


    晚安側首微笑,“客人走了就去。”


    顧南城看了眼陸笙兒,抱著七七出門,看著他帶上門,晚安才轉頭看向陸笙兒,瞥了眼她的手,那留著指甲的手幾乎要染上血了。


    唇上勾出了點弧度,“沒事的話就走吧,你聽到了,我女兒餓了。”


    “坐個牢還能弄個女兒出來當王牌,慕晚安,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晚安盈盈的笑著,聲線溫涼,“你對這個男人的感情已經影響到你的判斷力了麽,陸小姐看不出來,這個女兒如果是王牌,那也不是我用來接近顧南城的,是用來讓他有理由接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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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笙兒一震。


    是,慕晚安想接近南城,根本無需用到一個女兒。


    反倒是南城……有了這個女兒,他又有理由了。


    “欲擒故縱,慕晚安,你利用他的同時,是不是還打算順便報複他?”


    晚安挑眉,“這麽生氣,心疼了?”


    “慕晚安,你別太過分!就算你要對付我也沒必要拉他下水!他為你做的夠多欠你的也從來不是他,他至多是沒有給你你想要的愛情……但是不代表他如今的感情就合該讓你這樣肆無忌憚的踐踏!”


    踐踏。


    晚安靜靜的看著她憤怒的眉眼,“看來陸小姐……是真的心疼了。”


    “我心疼……你踐踏得更加過癮嗎?”


    “我記得你說過,要我永遠不要原諒他……不希望他得到幸福。”


    剛才那男人態度那樣冷漠,眼睛隻有他的寶貝女兒,她此時卻如此勃然大怒,似乎真的……愛得足夠深。


    “慕晚安,”她深吸了一口氣,“你想曝光當年的事情,不必非要借他的手,你既然不打算原諒,為什麽要再給他機會?!就算他當年維護我,他也有選擇的權利,他不欠你!”


    緋色的唇波瀾不驚的吐出一句笑言,“學你啊——借刀殺人。”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淨是漫不經心的笑,“這樣來,不是更有意思麽。”


    那笑逐漸的豔美,“至於他,我給他他想要的,他給我我要的……我可從來不像你,拿感情做欺騙的籌碼,勾—搭的還是有婦之夫。”


    “簡雨天真的說我在騙顧南城,你認識他十多年,應該不會也蠢得認為他會被我騙吧。”


    無非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他想知道的誰都騙不過他,隻不過這些,他不在意罷了。


    “慕晚安,你拿四年的監獄換他的愧疚,對自己這麽狠,對他能仁慈到哪裏去?他如果真的愛你,你不會良心不安嗎?”


    …………


    良心不安。


    四年前,顧南城對她好的時候,她常常會想他應該是愛她的。


    如今,她已經不再去想了。


    華燈初上,時間已經很晚了。


    陽台上,晚風吹起她的長發,站在顧南城臥室的陽台上,能看到江景,身後一暖,男人的身軀自後麵擁了上來,“外麵風大,會著涼。”


    “風很舒服。”


    他低低的道,“抱你回去,嗯?”


    女人轉而埋首他的懷裏,“好。”


    顧南城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回到臥室,放在巨大的新的雙人床,被褥也是新的,兩個人的重量上去,中間很快塌陷了下去。


    男人皺眉,輾轉的撫摸著她的臉蛋,“怎麽臉這麽燙?”


    她朝他笑,毫不收斂的嫵媚,“偷了你的酒喝,喝了半瓶……最貴的那個。”


    連臉蛋也被染上了嫣紅的顏色,媚得能滴出水。


    這兒不是南沉別墅,他沒有準備她的衣服,所以剛剛在浴室洗了個淋浴,她就披著男人寬大的浴袍出來的,黑色的浴袍,襯得她愈發的嬌小,皮膚的像是浸泡在牛奶中。


    “最貴的酒……”男人低低啞啞的笑著,吻勢綿密的親著她各處的肌膚,嗓音沙得不成樣子,“小偷酒賊,你打算怎麽還我錢,嗯?”


    “我還不起啊……”


    “還不起你還這麽囂張?”


    “嗯……那不如,肉償吧?”


    聽到這句話,顧南城一雙眼眸的光徹底的暗了下來,低沉沙啞的問道,“肉償麽?”


    女人主動的親了親他的下巴。


    他輕咬著她的耳朵,嗓音粗重得失控,卻還是在她耳邊低聲道,“如果你不喜歡……告訴我。”


    四年,兩個字,那麽長。


    一夜沉淪,他越要越凶,到最後已經是不可收拾。


    當然,她的意識很快的混沌。


    隻不過從床上下來的時候,全身酸痛的感覺太清晰。


    身體陷在沙發裏,茶幾上擺著那半瓶酒。


    淩晨四點,天還沒亮。


    遲早要發生的,終於發生了。


    【他如果真的愛你,你會良心不安嗎?】


    嗬。


    ---題外話---二更,萬更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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