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連著重複了不知道多少遍要回家了,顧南城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軟綿綿紅撲撲的臉頰,對這句話完全沒有思考的餘地。


    隻是蹲在沙發前,耐著性子溫柔的重複道,“餓了是麽,想吃什麽?”


    她說話間的呼吸始終繚繞著淺淺的酒香,聽到問題,認真的想了想,乖巧的回答,“麵……條。”


    “好,你先休息會兒。”


    一個慶功宴,那麽長時間光顧著喝酒不吃東西,他眉頭皺了皺,還是空腹喝酒,好在電影已經殺青了,後期的剪輯主要交給了鬱少司峻。


    他起身去廚房,煮了杯醒酒茶,插電燒著水,配好調料才端著茶出去了,她東倒西歪的躺在沙發上,眼睛閉著,模樣看上去很難受。


    “晚安。鯽”


    手指捏了捏她的臉頰把她鬧醒,看她睜著迷迷糊糊的眼睛,手裏抱著抱枕,“嗯……”


    “喝點茶,”


    “噢,”她遲鈍了半響,大抵是真的有些渴,聽到水就骨碌碌的坐了起來,仰著臉蛋眼巴巴的看著他手裏被子,“很渴。”


    男人薄唇噙著笑,把杯子小心翼翼的喂到她的唇邊,“小心點。”


    她低著腦袋,喝了兩口,皺皺鼻子,抱怨,“不好喝。”秀氣的眉頭擰起,“我要喝水,”


    “先把這個喝了。”


    “不好喝啊。”


    “喝了才不會頭疼,不然你明天醒來會很不舒服,聽話。”


    她狐疑的看著他,“真的嗎?”


    “嗯,不騙你。”


    “那……好吧。”


    她這才主動的低頭,又蹙著眉尖一口氣把這一杯茶水都喝完了,她似乎很不喜歡這個味道,吐出舌頭拿手作勢扇風,“給我……水。”


    那條粉嫩的舌頭很快的收了回去,顧南城隻覺得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了。


    晚安見他蹲半天不動就盯著自己瞧,半落在空氣中的腳伸過去在他腰上輕輕踹了一下,不滿的道,“我要喝水啊。”


    小祖宗,帶了幾分鼻音嗓音聽上去嬌嗔到骨子裏了,那小腳踢在他的身上,男人的喉結連著滾了幾下,硬得發疼,額頭上沁出細細密密的汗水。


    他起身,給他磨人的小祖宗去倒水。


    喝了半杯清水,她的臉蛋才好看了點兒,哼哼唧唧了一會兒,又蹙眉問道,“我的麵條呢?”


    顧公子聽著那嬌嬌軟軟的嗓音,覺得自己今晚會被她逼瘋。


    他俯身,兩隻手臂撐在她的身側,嗓音啞得不像樣,“水在燒了,待會兒就給你煮,晚安,”


    她眉頭擰得緊緊的,“你總是叫我做什麽?”


    顧南城低低的歎息,忍住下手的衝動,下巴磨蹭著她的發頂,低低啞啞的道,“你別總是不理我,嗯?”


    逐漸的往下,有一下沒一下的親吻她的臉頰,吐息溫熱,“真的這麽不喜歡我?”


    她臉上的嫣紅已經慢慢的消退了,但是眼眸還是帶著醉意的懵懂,思維遲鈍,分辨力不是那麽高。


    他看著這雙被醉意侵襲的眼睛,卻更加辨不清楚她此時看著他的眼神代表著什麽。


    好半響。


    他盯著她一張一合的唇,等著她說句話出來,可她的眉頭擰著,好像一直在思考,直到安靜的空間裏響起廚房水沸騰的聲音。


    她失神了好幾秒,五官變得惱怒,“你怎麽還不去煮麵?”


    顧南城深深長長的看著她,啞聲道,“就去。”


    起身看了她一眼,邁開長腿走進了廚房。


    晚安看著他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呆坐了一會兒,又重新躺了下去。


    過了五分鍾,男人過來抱著她去餐桌,她沒骨頭似的趴在他的肩膀上,“要睡覺……困。”


    才嚷嚷著餓,現在有嚷嚷著困。


    他低低的溫柔的哄著,“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吃完就去睡。”


    把她放在椅子上,又扶起筷子遞到她的手裏,“吃麵,不是餓了嗎?”


    晚安看著上麵撒著蔥花的漂亮的麵條,眉頭又是一蹙,不高興的看向他,“為什麽沒有雞蛋?”


    她用筷子撥了撥麵條,“我要吃雞蛋。”


    顧南城盯著她嗔惱的臉蛋,低啞的道,“雞蛋在下麵。”


    “是嗎?”


    聽他這麽說,她的臉色才變好了一點,很容易就把埋著的雞蛋找了出來,用筷子夾起,斯斯文文的嚐了一口,“你應該放在上麵的,顯得更漂亮。”


    顧南城看她舒展的眉目,也不介意她的挑剔,薄唇染笑,“好,下次放在上麵。”


    她點點頭,嗯了一聲,然後才小口小口的吃著麵條。


    餐廳的光線很明亮,顧南城眯起深邃的眼眸看著她吃麵條的模樣,近日暴躁煩悶的心緒慢慢的沉澱了下來。


    吃完她就很困了,睜著眸巡視


    了一番這個來過一次但是已經沒什麽記憶的地方,看著麵前的男人,謹慎小聲的道,“我要回家。”


    醉得這麽厲害,始終都惦記著要回家,顧南城有些頭疼,寧願她倒頭睡過去。


    他把碗收了,從廚房出來就徑直抱著她回臥室,“今晚在這裏休息。”


    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還是細細的嘟囔,“不行。”


    說著說著,人已經趴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把她放在床上,開著床頭的燈,居高臨下看著枕著枕頭的臉蛋,白皙柔軟,這一場電影下來,半年多七個月的時間,她整個人瘦了好幾圈。


    低低的歎息,俯身,一個輕如羽毛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清晨,晚安是被門鈴聲吵醒,她還沒睜開眼睛就感覺到頭陣陣的疼,睜開一半的眼睛,入目的是全然陌生的窗簾和天花板。


    眨了眨眼,低頭,被子和床單也是陌生的。


    她的思維還沒反應過來,就聞到那股淡淡的已經有些遙遠但是還是輕而易舉就能辨別出來的男人氣息。


    身側有聲響,是起床下去的身影,晚安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顧南城看了眼背對著他朝向窗戶還在安靜睡覺的女人,很快的拉開臥室的門。


    門一開,席秘書就看到顧總一臉不悅的神情,“顧……顧總,打擾你了。”


    他沒表態,隻是沉聲道,“什麽事?”


    “陸小姐出事了,”席秘書很快的道,“昨天晚上吊威亞的時候機器忽然出了問題,她差點從房梁上摔了下來。”


    男人的臉色一下暗沉到極點,那點剛剛起床時慵懶的調調一下蕩然無存,“從房梁上摔下來?”


    “沒沒沒……沒那麽嚴重,”席秘書抹汗,連忙道,“幸好是臨時用泡沫搭的景,起到了緩衝作用,隻是摔傷了腿,昨晚就送到醫院動手術了……昨晚您的電話一整晚都不通,所以我才早上找了過來。”


    顧南城眼底寒芒湛湛,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最後隻是淡漠的道,“去樓下等我,我待會兒就下來。”


    “好的,顧總。”


    手機昨晚去煮麵的時候他順手放在茶幾上,就她休息的那幾分鍾擔心有電話會吵到她所以索性的調了靜音。


    他拾起檢查了一番,上麵果然顯示著很多未接來電。


    和衣躺了一晚,麵料矜貴的襯衫麵料已經起了褶皺,看上去多了幾分性感的頹廢味道,他手裏拿著手機,麵無表情得厲害。


    耳邊回想起那道陰冷邪魅的嘲弄聲:我知道他的一切,可他對我一無所知,顧南城,他保不住陸笙兒。


    手上的力道徒然加大,險些將手裏的手機生生捏碎。


    過了半分鍾,他抬腳回到臥室,躺在床上的女人依然閉著眼睛,露出來的半邊臉頰很靜謐,呼吸勻稱。


    他重新拉上門,轉身離開。


    在電梯的時候打了個電話給章秘書,嗓音低沉疲倦,“她還在睡,等會兒買點早餐送上來。”


    “好的,顧總,我知道了。”


    晚安在聽到關門聲的時候便起來了,摁著隱隱疼痛的眉心,手摸到放在床頭的手機,開機,發現上麵顯示著幾條未接來電。


    簡雨昨晚給她打了電話,早上也打了,她第一個回了過去,“不好意思,我的手機關機了。”


    “導演,”簡雨很快的接了電話,她在那端有些謹慎的問道,“你沒事吧?”


    晚安怔了怔,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完好的衣物,“嗯,沒事,你不用擔心。”


    “對了導演,你看了早上的新聞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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