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莊是永遠的銷金窟,不管外麵的世界怎麽變化,裏麵都是日複一日的歌舞升平。


    嶽鍾苦著臉四處找人,得虧他沒媳婦,否則半夜一個電話就要被召喚出去,不敢他鬧才有鬼了。


    他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隨手拉了個服務生問道,“知不知道顧公子在哪兒?”


    顧南城也算不上是夜莊的常客,尤其是婚後除了偶爾幾次應酬很少出現在這裏了,但是無論是看臉還是看身份,他的辨識度都太高,問一個不知道問第二個也基本有結果了,“顧公子在那邊,看今晚的舞後爭霸。”


    舞後爭霸,嶽鍾一陣惡寒襤。


    他找過去,還真的發現顧公子挺認真的看人跳舞,一時間就更加的惡寒了,走過去在貴賓席的沙發上坐下,倒了一杯水喝下,琢磨著道,“顧總,您這麽惆悵,不會是被慕大神捉到了什麽出—軌的證據,她要分你的財產吧?”


    如果是這樣,那還真的是大大的不妙鱟。


    顧南城手裏端著高腳的玻璃杯,透明的液體在晃動中搖曳著,良久他才施舍般的抬頭瞟了他一眼,嫌棄的道,“你怎麽這麽膚淺。”


    嶽鍾,“……”他又琢磨了一會兒,方小心翼翼的揣測上意,“不然您大晚上的來喝悶酒,是失戀了嗎?”


    然而顧總並沒有回答他,隻是高冷的喝著酒,然後很認真的看台上跳著舞。


    嶽律師很煩他,失戀就失戀,還裝什麽高冷。


    默了默,他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喝了半杯,抽空看了眼台上的女人,腦子一直就道,“看啥呢,你什麽時候對這種不入流的歌舞感興趣了?她們跳得也沒有上次慕大神跳得嗨跳得性感啊。”


    顧南城眉頭一皺,溫溫淡淡的看著他,又溫溫淡淡的開口,“你記得挺清楚的。”


    “還好還好……比較特別比較有反差。”


    兩根修長的手指捏著杯子,半闔著眸,狹長的眸裏釀出模糊的低笑,“我該放了她嗎?”


    嶽鍾先是一愣,隨即問道,“她為什麽要跟你離婚?”


    四周顯得很喧鬧,但是那喧鬧又仿佛沒辦法滲透進來,所以嶽鍾莫名的覺得其實很安靜,耳邊聽到男人散漫繚繞著淡淡笑意的嗓音,“嗯,她說交易不再像交易,感情支撐不起這段關係,所以隻能離婚。”


    就幾句話的時間裏,他又熟練的點了支煙,吸了好幾口,看得出來很煩躁。


    嶽鍾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是又忍住了。


    顧公子看著他那副明顯很裝的樣子,一腳踹了過去,“你他媽的說人話。”


    嶽鍾裝模作樣的摸了摸自己的腿,又撫了撫眼鏡,“講真,顧總,好端端的姑娘,你看上了就看上了,又不認認真真的追,就花幾個臭錢強迫人家跟你……你們要真是白頭偕老了,置天下的有情人於何地。”


    聞言男人一張俊美的臉又陰又沉,陰鷙得快要滴出水來,“你找死?”


    大老板一般就是聽不得人說實話,還非要逼著人家說。


    嶽律師很淡定,“不是,顧總,我是嫉妒,您這麽有錢看上個姑娘都不帶花心思就可以直接拐回家,又漂亮又有才華。”


    顧南城麵無表情的臉也就是皺了皺眉頭,沒什麽多餘的情緒了,又繼續抽著他剩下的半根煙,淡淡的道,“是麽?”


    嶽律師再次撫了撫眼鏡,專業的問道,“有什麽財產的問題需要我替您解決嗎?”


    男人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彈了彈煙灰,眸色深寂,平淡的道,“隨她。”


    嶽鍾一想,也是,錢的事情也沒什麽好計較的,顧總向來大方,以前跟過他的女人都是有求必應的,何況是給他當了半年的老婆,還可能有著不知深淺的感情的顧太太。


    沒什麽好深度交流的,嶽鍾也就有一句每一句的陪他聊著,舍命陪君子的喝酒看沒有品味的鬥舞。


    “話說顧總,”喝著喝著,看著看著,嶽鍾就一溜煙把心頭的疑問吐了出來,“你跟慕大神結婚將近半年,真的就半點感情都沒有?”


    顧南城正在倒酒的動作頓住,拖了好幾拍才繼續倒酒的動作,紅色的液體流進透明的玻璃杯,忽明忽暗的光線下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午夜一點多,南沉別墅,陳叔扶著他下車,有些擔憂的問道,“顧先生,我送您回臥室吧。”


    男人有些昏沉,身形不算很穩,但是走路沒什麽很大的問題。


    顧南城一隻手捏著自己的眉心,另一隻手朝他擺了擺,淡淡的沙啞的道,“不用,你回去吧。”


    “欸,好的,那您小心。”


    “嗯。”


    林媽已經睡了,但是從客廳到樓梯口都留著一盞燈,酒喝得不多,但是也足夠他有些微微的眩暈。


    手扶著樓梯,慢慢的走回去。


    走廊的燈是聲控,一點腳步聲就會亮起,何況男人喝醉了腳步聲比平常來的重。


    推開臥室的


    門,順手開燈。


    靠在床頭低頭看書的女人朝他看了過來,原本溫靜如畫的眉目立即變得嗔怒起來,五官漾出不滿的情緒,掀開被子朝踩著拖鞋就朝他走來。


    嗓音半軟半嗔,“不是說叫你不要喝那麽多酒嗎?喝醒酒茶還是蜂蜜水?”


    他低眸看著,薄唇泛出淺淺的笑,下意識便抬手去抱她。


    一觸到,便消失了。


    再抬眸,眼前是明亮的光線,和收拾得整整齊齊的被褥。


    顧南城斂眉,再一次重重的捏著自己的眉心。


    醉了。


    …………


    晚安第二天白天很早就去片場了,從早到晚的做了一整天的戲,大到補拍鏡頭,小到零碎的各種瑣事。


    一直忙到晚上又去了醫院,直到晚上十一點才從醫院出來。


    隨手攔了輛的士準備回家,“小姐,去哪兒。”


    晚安開口,到嘴邊的地址卻臨時換了,她低低的道,“去南沉別墅吧。”


    “好的。”


    驅車半個小時,經過市區的時候還是很熱鬧,隻不過到偏郊區的地方就顯得更加的安靜。


    下了車,到門口,晚安才打了個電話給顧南城。


    手指無意識的攀著別墅的大門,低低的問道,“你在家嗎?”


    顧南城在那端頓了頓,淡淡道,“很晚了,你回去吧,下次有時間再說。”


    “我在你家門口外。”


    低低的冷笑在她的耳邊泛起,“離個婚而已,你需要這麽迫不及待?”


    晚安不知道他莫名其妙的發什麽脾氣,他忙她就親自來,她不指望他會主動的來找她辦手續。


    “那我進來了。”


    回應她的是手機被掛斷的嘟嘟聲。


    晚安抿唇,看了眼書房裏亮著的燈,嚐試著摁著大門的密碼——如果他沒換的話。


    還好,她很順利的進去了。


    林媽沒在,可能睡了,也可能請假了,畢竟顧南城一個人住的時候是不需要傭人的。


    晚安直接上樓去了他的書房,敲門沒有人回應,她隻好說了一句我進來了,但推開門裏麵也是空的,並且沒有開燈,一片黑暗。


    她剛在門外還遠遠地看著他書房的燈是開著的。


    轉了個身,一眼就看到臥室的門半關上,裏麵的燈灑了出來。


    她走過去,在門口叫了一聲顧南城,還是空蕩蕩的沒有人回應,她把門推開了一點。


    房間裏沒有人,偌大的床上隨手扔著男人的西裝、領帶,手機。


    浴室的燈開著,隱隱傳來水聲。


    晚安蹙眉咬住唇,明明知道她來了,就這麽幾分鍾的時間他去洗澡。


    她沒辦法,來都來了,隻能耐著性子等。


    等了足足半個鍾頭,浴室的門才施施然的打開。


    男人頂著一頭濕漉漉的短發,英俊的臉上還猶帶著水珠,他就隨手圍了條浴巾出來,肌肉分布的很均勻的身材毫無障礙的暴露在空氣中。


    瞧見她也不意外,隻淡淡的看了一眼,他擦著頭發,隨口道,“怎麽不坐。”


    “很晚了,我很快就走。”


    “你是來找我要離婚協議的,還是這麽大晚上的來接東西的?”顧南城半眯起眸。泠泠的看著她,似笑非笑,“你不休息,我也不要休息了嗎?”


    晚安直視他,溫溫靜靜的嗓音,“不是我急著離婚,而是我覺得你不是很想離婚,拖下去夜長夢多,我不想再起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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