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就好。”


    漆黑的眼眸裏忽然掠過一層薄薄的暗色,他掀起眼皮,“你買了這麽多的東西,連林媽的都買了,”頓了幾秒鍾,他才繼續道,“那我的呢?”


    晚安正在收拾的手頓住,抬眸看著他,眨了幾下,“不是禮物,我隻是逛街的時候看到有些覺得他們會喜歡就買下來了。”


    顧南城盯著她,目光幾乎逼得她後退,他不溫不火的開口,“那麽大的商場,沒什麽東西是你覺得我會喜歡的?”


    晚安,“沒……沒看見,”她摸摸自己的發,溫軟的嗓音帶了幾分賣乖的笑,“你什麽都不缺啊,缺了什麽你的秘書發現得比誰都快,所以我也沒留意,下次我再去逛的時候一定會記得給你買好不好?魷”


    男人一臉溫淡,“是我有錢有錯,還是有秘書有錯。”


    晚安,“……瞬”


    她看著他似乎明顯的不悅,好似她給所有人買了禮物就單單故意把他忘記了,晚安原本是單膝跪在茶幾邊的地毯上也站了起來。


    在男人的身側坐下,手抱著他的手臂,仰臉笑著,“就這樣……你也能不高興?”


    顧南城一手搭在沙發的扶手上,另一隻手被她挽著,他低頭看著她笑盈盈的臉蛋,薄唇吐出三個字,“就不高興。”


    說罷就抬起她的下巴低頭湊過去吻住她。


    等他滿足了才放開她,晚安眨眨眼睛,“其中我看中了一件衣服,覺得很適合你,可是太貴了,所以我沒買。”


    顧南城黑了一張臉,皺眉不高興的問道,“買不起?”


    晚安抿唇,無辜的瞅著他,“你買得起我買不起啊,”她笑眯眯的,黑白分明的眸,眉目明豔,“等下次我領工資了,我就去給你買。”


    他看著她,“你不花我的錢?”


    “爺爺的茶葉刷的你的卡。”


    結婚第二天,他就把他的副卡給她了。


    男人的唇畔終於抿出點兒笑意,“嗯,不過你的工資也是我給的。”


    她微微撅唇,“你不要偷換概念,那是我的勞動換來的。”


    顧南城抬手摸著她的發,忍不住低笑,俯首湊到她的耳邊,低低地說著話,唇畔鼻息間的熱氣都落在她的肌膚上,“不然你用別的勞動,去給我買衣服?”


    就這姿勢,他分分鍾沒按捺住就能把她壓進沙發裏,晚安逛了一個下午餓得不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你不要亂來……你好意思問我要禮物,”她的嗓音半嬌半軟,“我嫁給你這麽久,你也沒有給我買過什麽禮物啊。”


    顧南城的動作這下倒是頓住了,攏起眉,“我沒有給你買過禮物?”


    晚安瞳眸睜大了一點,微微鼓了鼓腮幫,底氣也跟著足了點,“沒有,沒有禮物。”瞧他一眼,她別開視線,哼了哼,“你總不會好意思把婚戒當做禮物吧?”


    “知道了,”盯了半響,顧公子淡淡的吐出三個字,但是眼角眉梢又帶著點其他的意味,手指用力的捏了捏她的臉頰,語調像是從喉間極深的地方溢出,“下次你就不會有理由單單忘記我了。”


    晚安眉目流轉,手臂纏在他脖子上,帶著女孩的清淨和女人的嫵媚,學著他懶散的語調道,“好啊,讓我看看安城赫赫有名的千人斬能送出什麽禮物啊。”


    千人斬……是個什麽玩意兒?


    吃了晚餐,晚安回書房跟唐初視頻交流了一會兒,剛剛結束電話,正在猶豫看書還是看電影,書房的門就已經被推開了,她聽到聲音便抬頭看去,怔了怔,下意識的道,“有事嗎?”


    男人頎長的身形半靠在門板上,“回臥室。”


    晚安囧囧的看著他,現在回臥室,做愛嗎?


    她整個身子縮在椅子裏,麵前擺著打開的銀色筆記本,晚安看著男人俊美的容顏,好心的提醒他,“我們昨晚才忙過,你忘記了嗎?”


    他一般不會連續幾天猛烈的需索。


    顧南城淡淡的睨著她,“顧太太,除了做愛,你的腦子裏沒有別的內容了嗎?”


    晚安,“……”她微微一笑,“不然你叫我回臥室做什麽呢?蓋著棉被談心嗎?”


    現在才七點多不到八點。


    他邁開長腿朝她走了過來,一邊道,“回床上看電影。”


    晚安怔了怔,“什麽看電影?”


    男人已經走到她的身邊,俯身就將她攔腰抱了起來,“把你的筆記本抱好。”


    “你的別墅裝了家庭影院吧,為什麽要用筆記本擠在床上看?”


    顧南城瞥她一眼,“沒用過那玩意兒,而且我更喜歡床上。”


    晚安想了會兒,抿唇溫軟的道,“你要跟我看愛情動作片嗎?今天好像也不合適,因為你會把持不住的。


    顧公子嫌棄的看著她,“你怎麽滿腦子都是這些猥瑣的東西?大家都說你很矜持,都隻是說說而已嗎?”


    晚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細細的眉不滿的橫了起來,“顧南城,你說我猥瑣?”


    他有什麽臉說她猥瑣?!


    顧公子敏銳的看出敢肯定這句話的後果,立即從善如流,“沒有,”他低頭溫柔的吻著她的眉目和唇角下巴,言不由衷的哄著她,“你最端莊最矜持,是我猥瑣,嗯,是我。”


    她依然不滿,“你在諷刺我?”別以為她聽不出來。


    顧南城自上而下的看著她的臉,心頭都是陣陣的軟,忍不住就失笑,唇畔的弧度也跟著揚起,帶著點性感的邪,“說你猥瑣也錯,說你矜持也錯,你想讓我說你什麽,嗯?”


    她的手抱著合上的筆記本,微微揚了揚下巴,“除了誇我漂亮可愛,其他的什麽都不準說。”


    男人又是陣陣的發笑。


    晚安看著他的模樣,說不出來的惱怒。


    無形的溫暖舒適的微風刮過他們之間。


    他想跟她看電影,晚安自然也不會拒絕,“那就先洗澡吧,洗完澡再看。”


    “一起。”


    晚安很利落的拒絕,“不要。”她才不要跟他一起洗澡。


    顧南城試圖哄她,低低的嗓音蠱惑著,“省時間。”


    晚安抱著自己的浴袍,搖著腦袋,“不省時間,你會弄很久很久的。”


    而且她一點都不喜歡在浴室。


    顧南城,“……”


    晚安很迅速的進了浴室,然後動作利落的反鎖了門。


    他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想想她的表情和眼神,唇角的弧度又忍不住的加深。


    很久很久。


    輕輕的笑開,後天就是洞房了,


    是可以在浴室順便鞏固她的記憶。


    洗完澡,晚安抱著筆記本搜電影,“你想看什麽?”


    還在擦頭發的男人望著她,“昨晚去電影院看的電影。”


    “可是我看完了啊。”


    “可是我沒有看完。”


    晚安看著他,“我看完的電影你叫我陪你看?”


    顧南城閑適的看著她,“是你陪我看,我不喜歡半途而廢。”


    他昨晚在電影院也不見得看得多認真。


    晚安的手指還頓在鍵盤上,沒吭聲。


    是誰把她一個人扔在電影院的,他好意思說他不喜歡半途而廢?


    男人扔掉擦頭發的毛巾,繞過床尾走到她的身側,手托起她有些悶的臉蛋兒,低低的道,“顧太太,剛才我給你買禮物了。”


    她瞧著他,半響才道,“禮物呢?”


    他又捏上了她的軟綿綿的臉頰,笑意散在嗓音裏,“還在做。”


    還在做……他真的是。


    晚安想了想,下巴倨傲的揚起了一點,很勉為其難的道,“那好吧,我陪你再看一遍。”


    唔,什麽禮物是需要現做的?


    她想了想,眼角眉梢漫上星星點點的笑和暖。


    …………


    婚禮的前一天,晚安回慕家住。


    睡前,爺爺拉著她的手說了很多話,溝壑縱橫的臉上多少笑容,可是眼睛裏混雜著各種說不出來的情緒。


    “老頭子終於能把我們家的寶貝交給另一個人了,”慕老拍了拍她的手背,渾濁的眸似有被燈光反射的光線,但是細看卻又隻有笑意,“能活著見我乖孫女披上婚紗最漂亮的一天,真好。”


    晚安咬著唇,眼淚猝不及防的掉了下來,“爺爺才永遠是我最親的人。”


    “傻孩子,”慕老一雙早已不再清澈的眼不斷地看著她年輕的臉,笑著道,“爺爺總會離開的,有人陪著你,我就放心了。”


    晚上,慕老堅持在床邊守著晚安,要等她先睡。


    兢兢戰戰的守著唯一的孫女長大,十多年前恩怨是非,也隨著時間終於慢慢的淡去了,這是最後一晚,他能守著他的寶貝了。


    晚安握著爺爺幹燥溫暖的手,很快的沉沉睡去。


    深夜,慕老一個人坐在書房,燈光明亮卻寂寞。


    擱在前麵的手機顯示正在通話中。


    慕老蒼勁的嗓音傳輸著,“明天,晚安就要嫁人了。”


    那端沉默了一會兒,方道,“我知道,報紙上都在說。”


    “雲槿已經過世十多年了,我也是半截身體進黃土的人,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但晚安她是你的骨肉,血濃於水,我隻希望,如果有一天她被人欺負了,不至於無依無靠。”


    “您別這麽說。”


    慕老重重的咳嗽了一聲,“你給我記住了,你恨我很好,恨雲槿也罷,可晚安是你女兒,孩子永遠是無辜的,你當初要不是沒有出現在她媽媽的葬禮上,她也不會怨恨你到這個地步,這些年,她很不容易。”


    那邊的聲音低了不少,“我知道。”


    “行了行了,”慕老對著空蕩的空氣裏擺擺手,“


    不奢求你多愛她,但是不要讓她被欺負了,我已經老得保護不了她了。”


    濃重的滄桑感層層的漫過無線電。


    威廉站在落地窗前,下麵是萬家燈火,他仍然身處安城,借著各種各樣的借口。


    也許也隻是想看完明天的婚禮再回去。


    曾經專橫霸道固執的人已經老得說出如此無力的話了。


    心頭湧出的卻不是當初以為的快—感,而是蔓延著一種說不出的滄海桑田。


    絕口不提當年的事,不提原諒,不提對錯,不提愛恨恩怨。


    也不提釋懷。


    隻提醒他,晚安是你的女兒。


    也許真的是老了,這些年,他也逐漸的想起,晚安是他的女兒。


    午夜夢回,甚至會想起那張更加遙遠幾近模糊的臉。


    嬌妻愛女,權勢金錢,沒有什麽是不完整的。


    隻不過,一個人的時候,心底慢慢的堆積起說不出來的遺憾感。


    人生若是重來,他依然會那樣選擇那樣過,那麽又有什麽是值得遺憾的。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最後,他對著電話那端至親至梳的老人道,低而緩慢,仿佛每個字都需要斟酌,“我會的。”


    耳邊剩下了嘟嘟的聲音,綿長而茫然。


    …………


    早上天剛剛亮起,晚安才起床洗漱完,工作人員還沒到盛西爵和米悅就先到了。


    雖然他們隻是貌合神離的合作關係,但是這樣重要的公眾場合他們自然必須要出雙入對。


    盛西爵難得的穿了一身正裝,冷峻裏收斂了之前掩飾不住的冷傲,臉上露出難得的笑,“緊張嗎?”


    晚安搖了搖頭,又點點頭,咬著唇瓣,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小聲的道,“有一點。”


    他俯首,單手輕輕的摟住她,溫溫沉沉的聲音透著一股穩重,“做新娘有一點緊張才好,死水無瀾的婚禮也不會多幸福。”


    米悅從跟著他進來開始打了個招呼,就安靜的坐在一邊充當擺設,這樣顯得溫情脈脈又安慰意味極其明顯的話從這個男人的嘴裏說出來,可真是別扭。


    不對,她轉念一想,他也許隻是對她不溫存而已。


    畢竟他厭惡她又看不起她。


    晚安展顏笑了,“我可能習慣了做導演在後台,一下成為主角……會有點緊張。”


    盛西爵沒有抱她很久,很快就收回了手臂站直了身體,像一個寡言卻格外可靠的哥哥,“你應該驕傲,今天你是最漂亮的新娘。”


    她以為婚禮不會改變什麽,除了讓安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正式的顧太太。


    可她天還沒亮就醒來了,心情便開始奇妙得無法言說和形容。


    晚安十指相扣,仰著臉龐淺笑,“你和米悅吃早餐了嗎?”


    盛西爵原本想說吃過了,卻突然下意識的想起了什麽,淡漠的瞥了眼坐在待客的沙發上一言不發的女人,眉頭微皺,“還沒。”


    “白叔特意熬了粥,爺爺身體不好起得晚,你們不嫌棄的話先下去吃點東西填下肚子,不然我讓人去外麵買點吃的來。”


    “不用,喝粥就好了。”盛西爵看著她披散的長發和居家的衣服,淡淡道,“我去盛兩碗粥上來,你先忙。”


    剩下她和米悅,晚安有幾分尷尬,不過也很淡,她轉身給米悅倒了一杯水。


    米悅看她一眼,說了聲謝謝,然後道,“你不用管我,你們家的化妝團應該快到了,待會兒別說穿婚紗,光是化妝和做造型就不知道得坐上幾個小時。”


    她結過婚,是過來人。


    晚安看著她微笑著道,“你和西爵舉行婚禮的時候,一定很漂亮。”


    米悅端起水杯,抬起臉認真的道,“那是當然的。”


    在西方文化裏長大的姑娘,對別人的誇讚素來愉悅享受。


    何況米悅是真的漂亮,結合東西方的美。


    她喝了一口水,然後道,“你也很漂亮,等下上妝穿上婚紗應該可以輾壓全場,我來這裏這麽久還沒見過幾個比你好看的。”


    晚安微愕,她不是沒被人誇讚過漂亮,可是還真的沒被人這麽一本正經的誇過,尤其對方是個年紀相當的女孩。


    ——╭(╯3╰)╮我也是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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