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州


    地網串連,郡縣重設,流民安置下去,搶種了夏稻後,天氣配合,連下了幾場雨,這不,今天又黑蒙蒙了一層雲


    一輪太陽在雲中穿行,星星雨絲又灑下來。


    大殿門口,葉青品味著這雨,似虛又實,不由歎息一聲,沒有出聲,隻望著雨霧怔怔著出神,而在後麵,報告還在繼續。


    “湘州除府,還在信郡王控製內,別的都已完全掌控。”


    “這場大劫,百姓死傷不少,又有一半跟隨湘侯遷移,但應湘貫通後,人口均授,反使人人有田,安定了下來。


    “現在應湘有人口一千八百萬。”


    說到這裏,雨略大了點,天色暗晦,電閃時現,葉青回過,看著大殿:“這也罷了,這湘州算是鞏固了,以後糧食工業都有,我藩就大大改善了處境,至於湘州府,遲早要回來。”


    說著一哂,又淡淡說:“湘應已平,那孤在這裏就完成了大半,剩餘的就是湘州下土的事,湘州下土完成了,孤就要去主持東荒漢國,哪裏才是根本。”


    “顯出下土軍情罷”


    “是”


    片刻之間,金玉鋪成地麵,法陣花紋亮起了岩漿一樣火紅光色,漸漸凝聚出一副下土軍勢圖的立體光影。


    “湘朝天下年,天下開始不穩,南北都流民四起……不過整體還在湘朝掌控中,我們是第一家起義,難度必是大許多。”


    “湘州底子比應州厚許多,但這下土演化世界也沒有地上百州這樣誇張,也就是十七州,退了數州之地,到這個辭州後,就差不多是天下的邊緣,退無可退,必須背水一戰”


    “單憑下土漢兵,就算撐過去損失會很大,這些都是湘州下土的種子,不可輕易折損……”


    一群臣子圍著議論了會,葉青回:“伯符。”


    許多目光注視著,孫策入內拜下:“末將在。”


    葉青開口:“這次主力艦隊沒時間趕回,我準備分身親自下去,準備運輸艦,滿載兵甲、術師、真人,人員一萬,三個時辰後進入了下土世界。”


    “遵命”孫策應聲。


    話猶未畢,天空一聲沉雷,久久不絕,眾人都打了個寒顫。


    葉青看了上去,見大半個天黑雲遮住,不時傳來滾雷聲,突想起一念:“本體還有個化身,去了外域,此時不知如何了?”


    湘州下土


    旌旗如林,單是這先鋒,就連綿十裏,軍氣醞釀似湖似海,軍隊和滔天浪潮一樣湧向南方,攻向敵人的最後防線


    潘廣宏坐在馬上看著,有些誌得意滿,悠然回顧眾人:“什麽複漢社,也不過如此罷了。”


    眾人應聲:“這是畏懼大帥勇冠三軍的威名,區區賤民叛軍,烏合之眾安敢冒犯朝廷天威。”


    “這話有點過了……哈哈哈……”


    突笑聲停止,隻見前麵狼狽跑回一夥人馬,衣甲散亂,數目不過七八百,當前那個頭盔也掉了、披頭散的騎將過來,神情忐忑,跪了下來:“大帥,我軍前鋒在遭遇敵人設伏大敗而歸。”


    潘廣宏的笑臉僵住,瞪著這狼狽部下,目光閃過一絲殺機,大怒:“你是怎麽打仗?騎兵讓步兵打成這樣,三千人出去,七百回來,這是十中損失了六七成打輸了你還不知道收攏麽?”


    騎將心中一下,知這位老上司看似廣宏,著實不是一個心胸寬廣、器局恢宏之人,不由叫屈:“冤枉啊大帥,實是二支友軍見死不救,臣力戰而退,怎知……怎知敵人也有騎兵,有五千……不,一萬騎兵追擊上來,猝不及防變成潰散了。”


    潘廣宏聞言怒色稍斂,他在一個小兵累功於起,雖自負勇武也是知兵,目光變得凝重起來:“這股反賊有騎兵?你以為騎兵是塞根長槍就能上的步兵麽?倉促起事不過幾個月,上哪裏訓練一萬騎兵?你當他們是北邙山以的草原胡人麽”


    “標下句句屬實,賊騎騎術非常高,甚至掌握騎射……近戰非常驍勇嫻熟,他們用的不是木杆長槍,是鋼質戰戟,全都是練氣四層的道兵啊”


    “騎射……戰戟……練氣四層?”


    眾將聽得都麵麵相覷,心忖這還是反賊,簡直比得上朝廷虎衛騎兵


    潘廣宏見此心中咯噔一下,當即冷笑:“我隻聽到一個詞,不老實開頭說五千,又改一萬,現在還滿口胡言亂語,拉下去鞭打三十隔離這批敗軍,更換將校重整,不許任何流言傳播……”


    “是,大帥”眾將應著,外麵已傳來慘叫聲,叫人心中直抽抽——這鞭打可不是衙門的屁股棍,根本沒法高舉輕落,三十遍能把成年男人打死,就算內氣充盈道將也是打個半殘,這教訓丨不可不謂沉重……誰叫這家夥打了敗仗還胡言亂語


    “大帥,沈、樊二位請你過去議事,商議如何破敵。”又一個真人過來溝通,他說著使了個眼色,暗中傳音:“那二位的騎軍,隨後大敗而歸,據測敵人的騎兵不止一支……”


    “我這就來。”


    潘廣宏臉色沉肅起身,估摸著兩位遭遇,心中實已信了部下言語,隻是不能由著前鋒敗軍情緒散布,以免折了大軍銳氣,但接下來就不會再輕視,寧願實打實的保守陣戰也要讓敵人無機可乘


    絕對的力量優勢麵前,隻要自身不動搖,敵人什麽花招都是虛。


    剛才的幾股亂兵在滾滾兵潮中連浪花都沒濺起,整個大軍沿著慣性向著亳郡城洶湧而去,一陰一陽的兩股國氣相互抗衡,潮水撞擊礁石,轟出浪花。


    亳郡


    夜色寧靜,火光將城上下照得通明,戰火的味道在空氣裏彌漫不散,縱是夜色裏也能聽到軍鼓與號角的聲響,夜戰到了黎明時分猶未休止,但到了這刻終要輪換了——按之前鏖戰三天的規律來說,敵人是三座大營順序輪番作戰,充分利用四十萬大軍的優勢。


    不多時,果聽得鳴金聲,地平線盡處敵人正中央的大營裏一杆大旗左右擺動三下,剛剛還在城牆上奮勇攀附鏖戰的朝廷廂兵,立刻掉頭就跑,有些跑不及就讓漢軍射手一箭撂倒,但在敵人後隊投石車和箭台掩護下,大多數還是跑出了射程。


    韓子維凝眉看著敵人潮水般褪去,計算著時間,回:“開城,出戰”


    “開城門——”傳令兵聲音拉得老長,術師們已先一步將訊識傳到各級,後麵清理掉房屋顯得平坦空蕩的城東街道已擠滿騎兵,這時人馬皆不出聲,目光平靜注視著城門開啟,唯有戰意凜然。


    這樣的銜尾追殺是預設方案,為的就是進一步挫消敵人士氣,為十萬漢人新兵的成長爭取時間,以拉平戰力落差


    吱呀呀的絞索開門聲停下,騎軍魚貫而出,趁著敵人一個大營接替軍力尚未到位,大肆追殺前麵一股撤退的敵人,聽得甲騎轟然,這些廂兵亡魂大冒,丟盔棄甲加快逃跑,隻盼比隊友跑的快一點就可以。


    半響,沈士倫方麵軍隊才到場截住騎軍追擊,控製場麵,損失不是很大。


    “損失倒不大,就是太難看了,有傷士氣……”有著部將看著湧入大營的敗兵,歎息一聲說。


    潘廣宏臉色抽搐,狠狠瞪一眼那邊姍姍來遲的沈士倫軍,也懶得再交涉了……交涉了也沒用,都是平級不相統屬,所謂默契合作必要以某一方話語權上犧牲讓步前提,誰肯平白低人一頭?


    “令出多頭導致配合不緊密是唯一的遺憾,但咱們四十萬終是絕對數量,三路集群相互銜接不暢的問題都讓人海優勢彌補,除非擊破這人海,否則不存在什麽可以大敗的破綻……”


    “這些天已看出來了,反賊騎兵再怎麽虛張聲勢,實際人馬就隻有五千,還不知道是這種精銳怎暗中鍛煉出來,但肯定是反賊裏麵的骨於,每日折損一些打完這骨於,剩下就不足為慮,一擊可破之”


    “大帥英明”眾人照舊附和,加強必勝的信念。


    這場混亂交替亂戰場麵一直持續到天光微曦,喊殺聲總算稍弱下去,聽反賊軍那麵也傳來鳴金聲,隱有著戰場訊網的神識波動,追殺肆虐的敵騎整齊劃一策馬回旋,並沒有炫耀騎術,但這種嚴整配合的默契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很多將士心中都蒙上一層陰影:“這種水準的敵人,真是所謂亂民烏合之眾?那我們這些還打不過人家,算什麽?雜魚?”


    “咦,天那道青氣是什麽?”


    正這時有人喊著,東方天空的魚肚白裏,突現數丈青氣,似有星光一閃,而後一個熊熊燃燒的隕石,席卷著雲氣向湘朝四十萬大軍的三座大營直砸過來,眾人望著無不目瞪口呆。


    天降隕石,白雲接地,讓這凡間的戰場一瞬變成神話傳說的戰場。


    “邵將軍,邵將軍快看天上——”


    剛要帶騎隊回轉的邵元勝聞訊勒住馬,盯著那顆青紅色的隕石看,臉色頓時泛起興奮的潮紅:“這是仙艦……我們的仙艦必是陛下來援兵了快與我衝鋒敵人大營”


    眾人麵麵相覷,決定相信了主將的話,騎軍立刻再度調轉,向著呆住尚不及反應的湘朝軍陣衝擊而去,而後麵城門再度湧出許多步卒,喊殺聲驟響起來。


    “這是陛下來的增援,立刻響應破襲敵人大營,成敗就在今日,諸君共勉”韓子維的聲音傳遍全場。


    ……艦上,葉青收回神識,開啟艦內通訊係統吩咐:“真人準備提前出艦點殺敵將中樞……其餘人係好安全帶,準備應對艦體反震波,術師團準備著6後出艦清場擊潰頑抗主力,道兵目標為敵人中間大營,趁著夜戰疲憊一鼓擊破之,進而席卷左右兩營”


    離地尚有五百米,一百多道細小流星在艦舷射出,似是隕石落地前崩解的碎末,卻以更快度擊向戰場各處。


    “轟——”


    仙艦如隕石般斜斜撞擊在湘朝中軍大營,摧枯拉朽摧毀營帳,在地麵上擦出一條巨大的血色鴻溝,其下人馬俱為肉泥。


    主帥潘廣宏運氣好沒被直接撞到,也是目光呆滯看著這場麵,嘴唇顫抖喃喃:“這算什麽?難道是天罰……”


    “鏘”的一道銀色劍光在他脖頸上轉過,鮮血噴出。


    一個黑衣少女掠過上空,收劍襲擊下一個敵將,繼“轟轟”的響動中仙艦的舷門開啟,大批術師道兵湧出,將戰場的混亂激蕩推向了高峰。


    “殺,殺敗湘軍,重建漢土”韓子維拔出劍,嘶聲高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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