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蔡平景十七年·十二月三十


    又到一年辭歲之際,大雪茫茫,漫天遮蔽陽光,地上又有著靈霧,天地間都是白色雪霧,遮蔽南廉山,屏蔽了神識。


    南廉山一處空地,趴著一艘巨大黝黑艦體,一列軍車緩緩停在月台上,工人打開鎖緊的車廂鐵門,搭著斜板將物資推下來,術師施術搬運,直接裝進了艦體中。


    曾慕之帶著下土一起上來的幾個同學在其間幫忙,一直忙到天黑,眼見工人挨個檢查著貨物,眾人都準備上船了,曾慕之就不時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帶著緊張和急迫。


    他的好友薑盟見了,拍了下肩:“今天可是輪到我們走了,怎不上船,還在找你喬師姐?”


    曾慕之睜開眼又看了看,神情有點迷茫,還是說著:“我相信她一定上來了……”


    話帶著點篤定,但直到最後都沒見人,有些遺憾:“或她是留在應州的一批,總不可能和三聖教門徒那樣打去湘中。”


    “那是。”薑盟深以為然。


    下土陽化上來並不都是自己人,還有兩方麵。


    第一就是三聖弟子,這些跟漢人根本尿不到一個壺裏,就通天門下稍能溝通。


    還有一波是水族的妖精,據說也是運往東荒,她們好像是去追隨曾經的東海龍王、南海龍王。


    這一批批人手,十萬都要去東荒,本地隻留一萬。


    “嘖嘖,陛下真是厲害,連龍都能……”正八卦之際,仙艦裏已傳出一個號令:“準備登船,保持肅靜。”


    幾個同學登上仙艦,內部就是二排座位,葉青這黑心的當然就是按照飛機內的乘客位來,非常狹窄,但一艘可乘一萬。


    幾人沿著狹窄通道而行,找到了分配的座位坐下來,翻閱著書本,等待出——仙艦須仙靈分身以上才能驅動,預計艦長還在途中尚未歸返。


    山體正前,山腰上雪林間掩藏亭台院落,階前白雪映著火盆紅光,這光是簾子中的涼亭裏泄露出來,還能聽得些輕聲細語。


    孫尚香和大小喬正拉著幾個孫喬兩家後輩小姑娘說話,不得不說這兩家血統優異,又每代美人血脈優化下一個個容貌都不錯,除一個小姑娘是當代喬家女兒,餘都是曆代美人,都是壽命悠長的真人,這時都濟濟一堂團聚在她們祖姑姑的膝下,報上名號和修行,都是感懷不已。


    “這裏可屬你最小了,叫什麽?”大喬握著那個小姑娘的手,很親切,其實十一萬漢人中,女性才七千,可所謂陰衰陽盛,這些女人到了地上,就是純血淑女了。


    “喬半妝……”喬半妝低聲說著。


    亭外雪林中,葉青隨意散著步,雲氣終全部化成了純青,話說這洞天完全陽化,就抵得上數郡之氣數


    這時舉目而看,滿是雪花,不遠處是賞雪廳,柱子都是空心,地下火龍柱子,又通著熏籠,點起火來,內在溫暖


    吳莧陪著葉青賞著雪,隻見不多時過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一見到葉青和吳莧就跪拜叩:“第十四代孫臣劉真,拜見成祖,拜見娘娘。”


    “你起來。”


    葉青仔細打量著這少年,麵若冠玉,眉眼清秀,與自己及吳莧都有一分相似,卻僅此而已,倒顧盼間眉目自有威嚴,就算失去尊位也縈繞著絲絲黃氣,算是可造之才,就問著:“地上感覺如何?”


    劉真略一思索,如實說:“處境惡化許多,但貴在真實,就蚍蜉壽短不過一夏,縱使山川華美、溫暖夏日的待遇,但若有蛻升成人的幾百倍長壽,就算要經曆嚴寒冬日又有何妨?”


    葉青目光微閃,掃視他體內變化。


    劉真繼續說著:“漢土演化既消,孫兒皇帝龍氣亦失去憑依,孫兒昨夜試了一下,是能吸取天地靈氣修煉了,但帶上來的龍氣又尚未散失,蟄伏在骨子裏,似真似幻,既不於擾靈氣,又有些龍性。”


    “哦,你運使一下看看”葉青很有些興趣,感覺自己在貂蟬雙靈池後又得到了一個稀有品種。


    靈氣凝聚形成旋風,雪撲簌簌在樹梢上落下,一條細小真龍浮現,因無所托隻是虛影,又迅消失。


    吳莧有些驚訝擔心看著,見自家夫君並無忌諱,她才放下心,這不僅是漢土最後一個皇帝,也是她的血裔。


    夫君下土分身隻和她一個人歡好過,這可能是因自己是蜀婦改嫁入宮,後想想有些遺憾,演化的經曆終不是她能控製。


    但成側妃後機緣湊巧留下了後嗣,這一係皇帝都是她所出,是以作生母和正宮小糜皇後一樣受著子孫代代祭祀,等於助推了自己修為。


    有這層祭祀關係在,現在吳莧看這後人,哪怕許多代後血緣早就稀釋,但落在她眼中自是親近。


    等到葉青遞給少年一卷道書,目送他告退後,吳莧就回問夫君:“如何?”


    “性子算是你這一係傳統的溫和,很好學的一個少年……或跟他年紀還小,可塑性強有關,如果上來是定型的成年皇帝,我勢必是有著一番安排……”


    葉青知道吳莧關切,就說出來讓她能放心:“這皇帝還隻是個少年,我觀其行,因其先父病故的早,長子在下土九歲登基,三年不改父道,又三年不動大政,真正的是一邊實習一邊學習,基本是依製本身垂拱而治。”


    “在下土演化時限結束前隻十五歲,這不止是身體年齡,也是心理年齡——舉止沉穩有度有度是一回事,但實際還沒成長到鼎盛,可以說他還在學習期,就很好教育了。”


    吳莧琢磨了下意思,就感覺心情很愉快,白了他一眼:“什麽叫我這一係,感情不是你播種?”


    “口誤,口誤。”


    葉青笑起來,他壽與天齊的仙人對子孫沒有多少感覺,而且那個身體是劉備,在延續意義上還不如分身更習慣……少司命都隕落了,但她留下一個分身,就還可再活三百年,甚至能轉正。


    “不是口誤,是態度問題。”


    吳莧在鼻子裏哼一聲,她跟著生活日久有點能猜到夫君心性,或者說是修士們普遍的態度……不過對女人來說,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本能感覺是不同:“可惜兒子已去了……”


    “漢土龍氣福地也受國氣接引,改遷合並到東漢府了,子孫時運不濟沒有這個機緣,但隻要漢祚龍氣還在一日,他們受國祭享享福德是不難。”


    “就是劉真,我也承認他是宗室,要是我們無子,就由他繼承漢國,要是有子,也不失封侯之賞。”


    葉青寬慰說,握一下她的小手,在這大雪天氣裏入手有點冰冷,傳遞給溫熱:“你我修士,要習慣這種離別,甚至有一天我要是走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吳莧反手捂住他的嘴巴,怒道:“不要亂說。”


    葉青故意逗她的,就勢擁著她,立在山坡上眺望遠處,天色已黯淡下來,白茫茫霧氣在南廉山附近徘徊不去,借著地脈靈霧對神識的屏蔽,又一艘飛空艦正破空而去。


    “這是去東州的第幾艘了?”


    吳莧奇怪問,她最近幾天就見運不斷,各地列車運貨能裝滿一艦就運:“都不等空艦回程,每是三個時辰都運一艘滿載的新艦,東海青盟的租借船隊也中轉不過來吧?”


    “大概第十二艘……不需要船隊海運中轉了,今年冬防反擊戰我已被選為盟主,鐵路網已將整個青盟都綁上戰車,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利益一致就不怕他們覺察貨源渠道異。”


    “我讓艦隊在最前沿的幻境森林卸下貨物,直接支援前線戰場。”


    “蔡朝南方的殖民點,如果征伐附近給覺察到,肯定會匯報蔡朝吧?”吳莧很是機敏,立刻覺得這動作太大,就算青帝出手屏蔽也很難不被察覺——瞞不住蔡朝殖民點的肉眼親見。


    “對,他們快要覺察到了,我還聽聞信郡王出兵源,蔡朝出錢糧,清郡王的東征大軍已準備完畢,湘州水師最近有一支小艦隊順遊而下去打前站,可惜東州大勢已定,等他過去已是黃花那時南部區域鐵路都能鋪過去,直接封死各個殖民地,不許內戰的禁令下能奈我何?”


    葉青目光閃動,笑得有些惡意:“還多虧魏宇這家夥風頭正勁,剛好給我做了盾牌,我不趁著他吸引蔡朝仇恨火力的當口做些大動作,豈不錯過了這段好時光?”


    正是平景十五年那個夏季開始,葉青讓魏宇截胡了仙王名號,人間戰略受挫之下痛定思痛,轉向展凡力量——俗話說就是賭天庭的反擊能迎來一段平緩期,借這時期攀科技了。


    仙艦製造場隻有六個艦位,生產周期半年,平景十五年冬季隻仿製三艘飛空艦,有一艘煉製失敗。


    仙寶煉製不是單純的資源堆積,弘武艦這種技術的仙艦原本就非真仙單獨完成,葉青是仗著自己五德仙園的資本,又有女媧配合才能為此,並且煉的還是山寨版。


    平景十六年又煉了六艘,到平景十七年冬季總數已達到十四艘,不過無論是洞天本身靈力消耗,還是資源消耗,都達到了極限了。


    要不是這次洞天陽化,獲得大量增援,說不定南廉洞天要進入衰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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