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落到金絲雀的生存處境,別說和兩位龍女比——她們甚至在下土暢遊了七十年海洋,難以相信她們夫君會不拘束著,而給予她們自由自在的經曆——總覺得和故事一樣,不太真實。


    可就連和妹妹紅綃都不如,看的出來她和妹夫氣運糾纏,水火相補,已結為本命道侶了。


    讓人好生羨煞。


    和龍女自主的擇偶不同,湘女傳統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王妃在黑暗中微不可查一歎,終逼著自己閉上眼睛,決定將撞破漢王的秘密埋在心中……


    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


    夫妻兩人同一個枕頭,身子各朝兩側睡去,房間裏陷入黑暗寧靜,睡夢中她恍惚聽到大海的波濤聲。


    舷窗上的幾隻灰麻雀中,忽有一隻最小的將眼睛轉過來,圓溜溜的很有神采,它就這盯著房間裏看了會,眸子裏人性化透露出一絲憐憫,撲翅飛到巨艦的頂層,落在一個身著白色睡衣的少女手中。


    這少女手撫著灰雀的小小翅膀,目光沉靜而若有所思。


    “寧娟沒有透露麽?”一個少女在她背後探出頭,幾乎一模一樣的風情,眸子靈動狡黠,笑嘻嘻地要去抓那隻灰麻雀:“小雀雀,姐姐帶你玩……”


    “小妹別鬧。”驚雨嗔怪說,天知道這妹妹在下土烤吃了多少種飛禽走獸遊魚爬蟲,完全是屹立在食物鏈頂端的大吃貨。


    似覺察到天敵降臨,灰麻雀立刻炸開翅膀要逃跑,在龍威下一個踉蹌栽倒,讓恨雲捉住玩弄在手掌中。


    此刻恨雲臉上不見了嬉鬧,眸子透著一絲金色:“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下次再叫她過來……可以深入交流一下。”


    驚雨沉吟著點,或和這寧娟性格頗有相似,她想到——自己沒遇到夫君,而遇到別的人,比如俞帆,結局是否也這樣呢?


    “其實在下土暢遊大海的經曆,妹妹你今天不應和她說這麽多太傷人了。”


    “哼哼,下土有句話說得好——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我敖恨雲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就是要讓這女人羨慕而不可得,誰叫她以前欺負我來著……這就是女人的報複啊。”


    “你分明是女龍吧?”驚雨失笑說,提醒:“別鬧得太過分。”


    “知道……”


    姐妹相互竊竊私語一陣子,目光落回到桌上的東荒海圖,又繼續伏案工作……夫君就要過去東海,這才是眼下最要緊事體,而湘州則已可以放手,隻要聖旨正式下來,接下來半年應沒有什麽意外了。


    深夜子時


    暴雨中湘水滔滔匯入了千京河,一眼望不到岸的龐大艦隊順流而上,群星在夜空中巡遊一樣。


    這是當先鋒趕來的朝廷水師艦隊,新式旗艦不多,多用來圍剿敵艦,這些還是舊式艦隊,因此慢許多,又有長河漲水不利因素,眼下才進入東屏郡北麵地界。


    “那不是就是東屏港麽?”有人指著南岸港口,燈火通明和艦船忙碌吸引了水兵的目光。


    “嗬……這哪裏還是我們的東屏港。”


    有人冷笑一聲,眾人看去,隻見艦長身側,一個製服雪白的青年將軍,一看腰間特殊的海浪七疊佩劍,分明是最近水師裏最熱門的法劍,頓時認出來人,敬畏躬身:“賀都督。”


    不知他們,陪同的艦長維持著同樣恭謹。


    朝廷水師的大帥自不姓賀,這其實隻是水師分艦隊的副都督,在朝廷水師大都督手下,這種副都督有十幾個。


    這賀天明是排名相對後的一個新起之秀,但既是一支分艦隊的副都督,那手下跟著他的艦長和水兵也當稱一聲都督,當然對分艦隊都督,直接稱都督,省去了姓,顯的更尊重。


    艦長聽聞這人背景有點深,清楚自己接下來能否被拔擢,或和此人無關,但要壞自己事就很容易,是以很用心,引著到最寬敞的一間艙室門口:“都督請進,這裏權作您的休息室,簡陋了點,不過打掃很於淨。”


    賀天明進去掃了一眼,突眉皺起。


    這艦長心說壞事了,趕緊尋思是哪裏沒有弄好,見這將軍神情展開:“你先下去,有軍情再來叫我。”


    “是是……”艦長心道虛驚一場,趕緊跑開了。


    “卡——”


    艙門合上後,房間裏光線暗下來,賀天明抽出了海浪七疊法劍,盯向房間裏一處:“是誰?出來”


    角落裏空氣一陣扭曲,顯出一個道人,這道人看不清神色,隻舉起一枚帶著龍紋的令牌,目光對視:“見過賀都督。”


    七殺令


    賀天明眼神一凜,第一時間不是服從,而是起了殺心,這令雖本身就是強大的法寶,對方也是陽神真人,可是自己此時手中的權柄,隻要一喊,絕不是這個道人能抗衡。


    “殺之甚易,可殺了後果是什麽?”賀天明肌肉一抽,沉默了,良久,收起了劍,心中微歎。


    這一天終於來了。


    自己是湘州水師中的一顆新星,罕有人知道自己快竄起不是偶然,少年時受到北魏培養,由北魏的人殺人代替內地少年,再暗暗培養,受著北魏的好處太多,證據也太多,早脫不開身。


    現在號令下來,雖這陽神真人可殺……可北魏隻要把證據一送,別說是前途了,自己的家,自己妻兒,都得滅門


    這陽神真人見他放棄反抗之意,心中微曬,就收了令牌,帶著一絲冷酷的微笑,徐徐說:“王上有命,七日內必須挑起蔡朝和漢國兩家決裂,我就是為此而來。”


    “漢國……我聽說聖旨還沒下來,天庭沒有公證,葉青還不算正式立國吧”賀天明皺眉,試探著說。


    “等聖旨下來就為時已晚,怎,你怕了?”


    賀天明沉吟一下,冷靜的說著:“形勢未明,我不便直接出手…不過放心,我現在就動用部下,這種小事還是能完成。”


    他將麾下三十條戰艦的人選逐一考慮,最後叫來一個性格最莽撞艦長,吩咐說:“待會製造一起水上事故。”


    “這……撞船?”艦長有點吃驚,看一眼外麵繁忙的君臨港,他雖莽撞還是能分辨一點軍情,不由小聲問:“不是說朝廷和漢侯在和談了麽?且都是民船呐……”


    “這就是朝廷旨意,以打促和,你明白不?”賀天明瞥了他一眼,暗示後,又淡然說著:“民船怎麽了?撞的就是民船,要是撞軍艦才真是鬧大了事。”


    艦長‘哦,一聲,職業軍人對於鎮壓暴民手熟,不疑有他,反很是積極地說:“我這就去做……指標是要撞幾艘


    賀天明想了想,心一狠,說:“能撞幾艘就撞幾艘,十艘之內我保你無事不過事後你要調離崗位,記住別透露出去。”


    “好都督您隻管等著瞧吧。”艦長隻當做是秘密任務,笑著應聲下去。


    “別怪我……”


    賀天明望著他離開身影,苦笑一聲,回想了一遍此人履曆,覺得不會有問題——這人並沒有後台,不會追查。


    而自己故意拔擢這愣青當艦長,還有著惡名,誰也不會奇怪他的莽撞,還不就是備著有這一天,拿來做刀?


    刀用完了,自是要扔。


    他現在擔憂自身,雖有著這手,但怕是前途也沒有了,想著這個,心思越是冷硬如鐵,叫出陰影中立著的陽神真


    “還請尊下過去監視,一旦完成,就暗中抹殺,最好製造成意外。”


    “善。”真人點,培養一個人到這高層不易,能不犧牲就不犧牲,而且接下來要是事情不順利,仰仗此人的環節還很多。


    “接下來還有七天時間,這一局敵明我暗,要的就是步步連環,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還有,要記住破局的關鍵是清郡王……和湘北。”


    正說著,直聽先是吵鬧,接著就是怒吼聲,再接著,就傳來了驚呼聲,以及嘎吱嘎吱的艦體破碎聲。


    一艘軍艦對衝運輸船,直直碰撞對方艦體。


    軍艦和民用運輸船的牢固本就不同,而且占了體量優勢、法陣優勢,說一撞即潰有點誇張,但有心對無備,軍艦的艦對上運輸船的中部,仗著高度一下就是碾壓上去。


    連續幾下,這艦就破損進水,怎管損也阻擋不了下沉度,上麵載著三千流民連家帶口都沉了河,有人在水中高呼:“救命……我們都是湘州百姓啊……”


    “殺的就是你們這些叛徒”軍艦上的船長隻是哈哈大笑,命令的說著:“碾下一艘”


    猖狂


    連自己人都高喊著:“都督,錢瘋子又瘋了”


    “錢瘋子又瘋了”


    “住口”遠處傳來了聲音,卻是周瑜聞訊大怒,十數隻艦隊開了過來:“汝等怎敢?”


    這錢瘋子自持有朝廷,這時不知死活,還繼續撞去。


    “轟”又一艘民艦撞開,冰涼的水卷了下去。


    “開火”


    “轟”一大團火焰自這艦上炸開,眼睜睜看見著這錢瘋子燃燒在火焰裏,賀天明突驚喜。


    先用不著殺人滅口了,其次就是應州轟擊朝廷艦隊是事實。


    “打的好,這下我責任就輕了。”


    頓時,濃煙滾滾,一時間,彼此號令和嗬責,響徹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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