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的連串的質問,特別是最後一句讓這道人皺了皺眉,他不欲提起這些仙門之事,隻是平淡說:“仙門隻求成道,世俗不過資糧,這裏麵並沒什麽可說……我門隻是對葉青有一些了解,針對性格設下這局,無論葉青入彀與否,都有後招等著他,就算秦烈大敗,總歸帶著殘軍逃脫,還在容錯範圍內,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此役,總督大人擔驚受怕,師門向來習慣不欠人債,能提供您身後名、神靈封位、子孫昌榮三代作補償,您對此交易意下如何?”


    頓了一頓,又說著:“仙門雖不能大規模於涉凡世,但還是能辦到,大人您可放心。”


    好個從不欠債的仙門


    總督臉色變化,似有些掙紮,實際上心裏冷笑。


    身後名?


    這個除了朝廷,誰能給之?


    神靈封位看似不錯,可是仙門私封,哪比得上朝廷敕封?


    子孫昌榮三代倒有些心動,可是目前情況,怎麽可能冒險?


    州軍都敗了,自己登城講話,葉青退讓的可能性也不大,有點政治頭腦,都會說自己被叛軍挾持,不足采信。


    到時直接攻城,攻下後,自己隻怕就要“死於亂軍”之中了。


    當然這樣的話,葉青肯定有著“作亂嫌疑”,但代價就是自己和家人都可能被殺,並且隻對這些仙門有利——這一思考,就得不償失。


    總督站起身來,呼一口氣:“抱歉,此事恕老朽不能參與。”


    道人眸子陰沉:“為什麽?是條件不夠豐厚麽?”


    “豐厚了,但我是朝廷的忠臣,陛下的忠臣,而不是仙門的人,持正而為,問心無愧,此是我這輩子最得意的事……”


    總督目光有些惆悵,語氣並無波動:“我算計打壓世家,甚至屠殺民眾,亦或爭奪下土,不能說我沒私心,但總是對朝廷忠心耿耿,這點從不改變,我入九泉後,方可不愧對列位先帝恩德,史書中亦留有一筆。”


    “仙凡分離,此是天規,我要是答應仙門此事,就失了帝心……我老矣,行將就木,等不了仙門厚福了……”


    “且葉青此人有著後台,潑髒水怕也是不易,此子無所顧忌,咬我受秦烈反賊迫脅做得偽證,汙了忠貞晚節……諸此官司打到上麵去,我這識人無能、處事無能、名節有汙,豈不叫天下人嗤笑?”


    “嚴大人注意言辭,秦軍督並非反賊。”道人斷然否認,盯著這老人看了一會,見著這人青氣散了大半,這是實際控製權力的削弱。


    但還有一團青氣縈繞在上,並不為所動,知道這是朝廷冊封的總督官位。


    朝廷不亡,總督不撤,斷無消散之理。


    有此位格,別說自己,就是仙門都不敢動手,隻得皺眉譏諷道:“無能而有節,您就是這個意思麽?”


    “不不止這個意思,我告訴你,除非你家仙門能使朝廷下旨拿掉我的官位,否則隻要我一日還是總督,就不可能和仙門合作。”


    “葉青有南廉伯,不久還有應侯之位,我們之間有著鬥爭和妥協餘地,仙門插手的話,卻沒有餘地。”


    總督在這道人麵前坐下來,閉上眼,一副從容:“我知道你們鄙視,但隨你們怎麽評價,這就是我的路。”


    世上還有這種又臭又硬的頑石


    簡直難以理喻,無法溝通


    道人眼中冒火,有一瞬間,真想一腳踢死這個老頑固,順手嫁禍給葉青,但也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事。


    這世界道法顯聖,死了些平民小官就罷了,堂堂總督,三品封疆大吏,青色位格,別說是朝廷,甚至受到了天庭監督——天庭監督之線就是青色。


    自己殺得此人,立刻就受天庭明查。


    此老性格剛硬,權欲甚強,又不給人餘地,自激起英雄憤懣,難怪秦烈聽到兵變軟禁總督時,都那麽樂意


    不過這老匹夫眼光很準,除非天庭秩序崩潰,要不自己就沒有這個權限處置一州總督,哪怕暗中疾斃都不行……


    “嚴大人這樣說,我也無話可說,隻是你隻念自己,不肯犧牲,難怪你部下沒有一個真心服你,秦烈終還是念著恩情,要是殺死,還有誰能救你?”道人冷笑著說著,見總督還是沒有絲毫反應,頓時隻覺殺意滿腔,怕自己衝動,不願再多說半句,就準備離開。


    城外,喊殺聲正愈演愈烈,葉青就要破城而入,一旦破城,大蔡的龍氣屏障就破,自己再不走就晚了……


    “龍氣一破,自己就隱藏不住,葉賊手下真人甚多,必給覺,要是當成奸細逮著,師門可不會承認,自己就得做替罪羊,豈不冤死?”


    “快退罷”這樣一想,遁光一閃,人就消失不見。


    啟陽城·城門


    “轟隆”,滾滾馬蹄聲穿過門洞,沒有了王師氣度,而是旌旗倒卷,人人狼狽不堪。


    “敗了……”


    “大敗了……”


    州軍後撤基本上還是有序而堅韌,四十裏撤退途中,因大陣提前崩潰,變成了大潰敗,大部州軍都圍殲或投降,隻有小部精銳道兵突圍,就這情況,後麵還綴著葉青的赤甲騎


    “快關城門快關城門別讓敵軍跟著衝進來”主力才進去,就有人命令的說著。


    “將軍,是我們啊,我們還沒進來”後麵的軍隊見著情況不妙,連忙哀求的說著,整個進城的隊伍,頓時混亂起來,人人爭先恐後。


    這時,一陣馬蹄聲撲來,張方彪見此情況,大喜:“快尾隨殺進去”


    “快,升吊橋,下門鎖”


    “誰敢遲疑,我殺了他”


    城門口一片混亂,人人擁擠入內,但是隨著沉鐵重門“轟”的落下,正在城門下的數十人都是慘叫,瞬間壓成血餅,餘下大部隔絕在了城外。


    看著拋棄袍澤絕望的眼神,秦烈一身血染,兩眼無神坐在馬上……赤龍馬在中途中箭倒下,這是換了副將的坐騎,而副將卻……


    他雙手掩著麵,不敢直視自己部下,這場大敗實莫名奇妙,在意想不到的大陣上輸掉,隻餘三千敗軍倉惶歸來。


    “主公,現在不能泄氣,城中還有些兵力,要收拾,並且立刻控製總督,現在情況,總督才是關鍵。”衛少陽同是臉色蒼白,這時卻立刻獻計說著


    總督府


    俞帆麵似冠玉,唇上漆黑髭須帶了些成年人的威嚴,這時在看著情報,這獲取消息的時間稍晚了幾步,看著暗驚,凜然心想:“這葉青的兵力和實力,真是越來越強了……”


    “三重元胎大陣?強行打爆了黃龍大陣……這個信息很有價值,怕葉青事先也沒意識到,可以試試報給天庭。”


    戚良同是心驚,不斷分析著,最後皺眉提醒:“主公,正因葉青強勢不可擋,應州局勢已不是我們這一層可以收拾,騎兵和家眷都已準備好,這是抽身離去時了。”


    俞帆頷,郡城裏有著聯係的家族,其家眷和財產都暗中清理完成,原本被總督監視得死死,不容逃出城,秦烈又同樣派人提防,沒有機會,現在城中打亂,就無人管了。


    “這些都已確定,我對自身龍氣還有點遲疑,歸還龍珠後,聖王華表樹的龍氣是否還受應州羈絆?”


    “原本準備封福地將軍,穩固那片草原獲取氣運後再脫離,現在葉青這樣強襲,實顧不得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想到這裏,俞帆果斷下令:“立刻傳我命令,全軍集合準備出城”


    說著,俞帆又翻開花名冊,見聯係的各家無一落下,臉色轉好些:“秦烈雖無能,卻讓我得了好處,一個是變亂打破城裏束縛,一個是很多家族失去了抗衡葉青的指望,正好借我渠道跑路離開,這都是資源戚良上馬,我們邊走邊說。”


    “是,主公,按計劃隻需趁著亂兵詐開西城門就可,敵人是從北麵來,正清掃州軍亂兵,那麵一時半會……”


    “報——葉家赤甲騎繞到了西城門,已經交上了火”監察術師來報說。


    戚良臉色一白,揪起這人的衣襟:“南城門呢,快去查”


    天空傳來破空聲響,一顆五彩圓球滑出長長氣浪,南門處護城大陣金光一閃,出了“轟”的一聲。


    俞帆見了,身子晃了晃,目光陰沉了:“這是金玉閣,這化成灰我也認得


    術師小聲說:“要不要偵查東城門?”


    “沒用了葉青連金玉閣都搬出來,肯定嚴密封鎖了…”俞帆急轉著思路,在幾個親信緊張目光中,突嘿嘿一笑,吐氣說著:“我們上城牆防守,順便和葉青談個買賣。”


    “還有,看住總督,這可是一個好牌”


    一說到這個,戚良的眼睛就亮起來,頷說著:“州城靈石充裕至極,葉青不能動用火雷攻城,這州中情況瞬間萬變,葉青等不起時間……我們可以和他討價還價。”


    “更不要說總督了。”


    俞帆揚了揚眉,不再說話,正要號施令,突聽著雷鳴之聲而來,術師遠遠一看,變色:“主公,是秦烈”


    “秦烈而來,必是為了總督——主公,怎麽辦?”戚良緊張的問。


    “哼,此時,他想要,我也想要,以前罷了,此戰後,他哪有居之我上的道理?”俞帆性格果斷,立刻命令:“來人,布陣,上弩,持甲。”


    “至於裏麵還有的秦烈的人,全部殺了。”


    這一聲命令,三千俞家軍立刻穿甲持弩,分布總督府要害,而在裏麵,腳步聲踐踏,殺聲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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