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縣縣城,陽光燦爛,古木有些無精打采,脫落不少枯黃樹葉,打個旋掉在黃土地麵上,又讓行人踩了過去。


    自集市前一間酒樓上看下去,今天是半月一次的大集日,城裏人氣熱鬧。


    十裏百鄉的村民都過來趕集,外地客商有不少過來。


    張世平、蘇雙這兩馬商,因南麵的匪患而滯留此,於脆開了個小小馬市,聽說賣的還不錯。


    延續一個月的於旱,幸是秋時,春夏就是大危機,但天時不變的話,這旱情就今年稍有好轉,以後就一年一年惡化下去……


    有心人都能看出來,以眼下生產和抗災,亂世已不可避免了。


    “其實有張角出來,黃巾在今年春三月就會爆,但就算黃巾不出,失地受災農民還不得不起來造反,許多聞名的下層渠帥,比如說程遠誌之類還是抓住了機會,嶄露頭角。”


    葉青這樣想著,慢慢飲著酒。


    漢酒入口的滋味有些綿軟寡淡,有些未濾盡酒渣,深深淺淺沉在杯底。


    葉青目光掃過這時大碗喝酒微熏的酒客,心忖不是自我陶醉吧……以這時釀酒工藝來說,度數不高,要喝醉還真得非常人才能辦到。


    葉青略過酒客,關注下麵街市,街口是有公榜欄,官府設置這裏是讓百姓看到,這在後世差不多,對榜單熱衷算是華夏綿延幾千年的傳統了。


    眼下公榜欄上空空,隻貼著一張加商稅公告,沒有多少人願意張望,葉青一直期待著的募兵榜文還沒有到。


    “這時代信息效率真差……”葉青有些煩惱,千算萬算,被這小小一節遲滯了腳步,眼下隻是拖瞞,隻道內部消息,出榜還要幾天。


    偏偏這不是葉青眼下能解決的問題,官府不由他說了算。


    周鈴背著劍坐在對麵,一身黑裙,外麵罩著白袍,安安靜靜垂而坐,半點沒有遊俠樣子,酒杯在麵前動也不動,很惹得酒客矚目。


    但一望她背上五尺的包裹,隻露出半截暗青劍柄,這長度的劍顯非凡品,色澤暗沉更不可能是裝飾,就沒人敢調戲。


    曾煩惱過酒量的問題,後來弄明白了僅是玩笑,隻要不是葉青壞心眼地勸誘,她多半還是不喝。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葉青會這樣笑她,但自己也不會多喝了,隻是想著:“不少穿越者都釀造酒業,但這裏和主世界不同,大環境缺糧,搞釀酒就是扯談,戰亂一起生產凋敝,情況更惡化,曹操劉備都是禁過酒。”


    葉青想著就笑笑。


    就在這時,聽到一陣馬蹄聲傳來,葉青看去,就見這一騎停在了公榜欄,刷的貼上一張金黃榜文……


    這是州刺史的行榜


    許多人圍觀上去,多半是不識字,有識得些字的念出來,斷斷續續:“今有賊程遠誌寇犯吾幽州……特召……”


    聽著人群中陣陣驚呼,葉青神情一振,見著這榜文上的絲絲黃氣,不由大笑,頹情盡掃——終於來了


    “張飛關羽的結拜,甘家的婚事,張世平蘇雙的許諾,都靠它了。”


    話說葉青已派人回去請叔父,就要說媒迎娶甘氏,就等著這消息了,因大家都知道,隻有這榜文一下,劉備才有機會。


    而且殺賊九十雖報了上去,還沒有消息,這榜文一下,才會打消許多人的念頭,因劉備既能殺賊,自有用著的時候。


    “隻是這榜文一下,怕是龍蛇並起了。”葉青觀望著自己的氣運,才一天時間,氣運就是大變,半紅半白,這榜文一下,頓時就絲絲紅氣滲出,漸漸有變成赤紅的意思。


    地球上,真劉備在這時不過是紅白,自己遠勝於它了,怕是縣令這位可謀


    自夜襲流寇白渠,葉青花了三天時間,親自跑遍涿縣。


    這是探查環境、勢力、產業,表姐也跟著,惹的甘家有些意見,雖叔父已是上門說過一次,甘家也有些心動,但還沒有成事。


    世風對女子的拘束還不是後世深重,有些邊遠地方還鼓勵“桑林野合”以繁衍人口,但家族總要講一個體麵,萬一被夫君輕視怎麽辦?


    艱難得到的東西才是珍貴,這合乎人性的理念自古就有。


    葉青再度收攏二十個部下,洪舟這樣士官,都是家境情況稍好些,相比驟降貧寒對人的刺激來說,良好家境就沉醉迷糊了。


    幸裏世界天道不完整,隔世之迷不強,一見葉青,就醒悟過來。


    這一波收攏過,有了三十七人的隊伍——這就到了極限,可再找已出涿縣範圍了,其中還有呂尚靜、江晨等重要人物。


    葉青飲了杯酒,有些沉鬱。


    “可惜芊芊……呂尚靜、江晨都沒找到……這都身帶一絲青氣,這在應州範圍都是不多。”


    “或可降身一些曆史人物,甚至眼下寒微以後達的名人也說不準,就不知道具體情形了……”


    回想相處,君臣相得,葉青猜測多半不在縣內,多半隻能這個月出去後,再在主世界聯係了。


    有些可惜,但隻能這樣了。


    “眼下已足起步,就算放在九州範圍,也沒有幾家兩三天就能湊起這樣多,還都是士官水準,已算是不小力量……榜文到了,就可聚人應召,麵見涿郡太守溫恕,以自己是鄭玄、盧植當世大儒的弟子,又是宗室之後,帶著三百人去,必可授臨時屯長……”


    這樣想著,回避了某個重要角落。


    葉青沒有接觸這個角落,神情還是有些陰鬱,周鈴打量葉青,似能透過方麵大耳的麵孔,見到不會忘記的身影,她分辨一會,套著記憶中印象,暗暗歎一口氣,明白公子是在擔憂著芊芊……


    周鈴有心安慰,不善言辭,不知怎麽樣開口。


    正躊躇,就聽到葉青渾厚低沉的聲音:“差點忘了,鈴鈴你這劍拿來給我看看……”


    “啊……好。”


    接過修長包裹,一節節解開,葉青臉色漸漸古怪:“青虹?這劍本該由曹……哈,難道說寶物本無主,有德者居之?”


    這隻是一樁小事,漢朝是劍道和名劍的末代,長劍退出戰場舞台前作了最後輝煌,許多失傳的技術都在這時湧現,有重名不奇怪。


    甚至有記載獻帝建安二十年,曹操幽穀得一劍,三尺六寸,上有金字銘曰孟德,因而常佩之……這就是見鬼的事了,多半附會弄出來的吉兆,和高祖的白蛇劍是一個性質。


    “不錯的劍,好好保存。”葉青把劍推還給周鈴,隨口說:“以後見到某個家夥,拔劍給他看看,嚇他一跳。”


    “恩。”周鈴認真收了劍,關切看著葉青,鼓起勇氣:“公子……芊芊姐姐的修為很不錯,定是沒事。”


    葉青摸了摸鼻子:“有這樣明顯?”


    歎一口氣,就沒了興致,將酒杯放下,在桌上拍了十文就走,周鈴呆一下,跟了上去,大街上走著,熱鬧趕集人群中,隱隱有葉青教訓的!聲音:“你這丫頭,我劉備是這種人?我可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怎麽樣,你怕不怕……”


    周鈴眨眨眼,老實搖搖。


    就在這時,一騎奔來,翻身滾在地上,卻是張家的人:“大人,我家家主說了,桃園已經預備完成了,請您過去。”


    終於到了,葉青一笑,說:“立刻就過去。”


    當下就過去,這時離著不遠,就到了張家,一到了張家,張飛就迎接了出來,後麵跟著關羽,神色就有些激動。


    所謂是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要沒有貴人賞識,明珠隻能暗投。


    漢時,門地觀念很重,天塹一樣不可逾越,劉備需要張關,關張何嚐不需要劉備呢,正是這原因,兩人就立刻納頭便拜。


    葉青一見,自是同時俯身,連道不可,又說著:“兩位都比我年長,當是我先行禮才是。”


    “不敢,你是宗室之後,鄭玄、盧植當世大儒的弟子,我們豈敢妄稱尊長,雖是結拜,當是大哥。”


    葉青推辭了幾下,就受了,當下站在位,去了後院。


    這就是名聞天下的桃園,隻是這時不是春天,是秋天,滿滿的桃樹連綿,怕是有幾百顆。


    隻見一個臨時黃土祭壇,張飛特意尋得了黑牛和白羊,香爐供台齊全,三人就一道上前,各自拈香,一起跪拜下去。


    隻見三下叩拜,結成兄弟,以劉備第一,關羽第二,張飛第三,頓時葉青就見著三股氣運相互連接,化成一層氣團。


    拜了天地,關羽和張飛又向葉青拜去:“拜見大哥”


    這一拜,頓時葉青頂上紅氣激烈增長,轉眼之間就要赤紅,而張飛和關羽氣運不但不減,卻迅增長,灰氣都是消去,白氣也轉濃,轉眼之間就要赤紅,顯是有了入身之階。


    “雖是結拜,也有君臣名分,張飛和關羽要獻給自己一些氣運,而且我有張世平、蘇雙這兩馬商贈金,有五十個左右手下,有大勝賊人的功績,有甘家的婚姻,這些加起來,隻能說相互差不多。”


    “由此可見,當年劉備雖是名義之主,有些時候還處於下風,直到日後達,或才能改變這局麵”


    “不過這時,就完全不一樣了。”


    “既全了桃院三結義之佳話,又沒有堵塞氣運之患,這開局就遠勝於劉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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