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細雨綿綿。


    葉青早早起來,在院中例行修煉,風雨無阻,隻知仙道亂世中道業才是根本……完成後回去換衣,換成了專門禮服。


    讓芊芊幫忙擦於頭,才出去,周風已在客廳侯著,見了葉青就躬身稟著:“公子,昨晚有人刺探莊內情況,殺了一個,捉了三個,都是所謂的江湖高手。”


    “有擾到後院麽?”葉青皺眉,大易武經可所謂武道之極,有防備的情形,對所謂江湖高手的戰力都是嗤之以鼻,但行刺、挾持卻是這些人的長處。


    “沒有,諸院無事。”周風應著:“有三道防線呢”


    芊芊知葉青心意,整束冠,微笑補充著:“子楠和鈴鈴都安排在西廂,早上我去看過了。”


    葉青就放下心來,展開臂袖任她擺弄。


    “好了”芊芊整理完衣冠,退後兩步,這時既沒有穿官服,也沒有穿爵服,穿的是榜眼公的服飾。


    進士帽和烏紗帽形製相近,可兩側簪著碧葉絨花,花枝下綴著“天人”小金牌,配深藍衣袍,黑色襟口和腰帶,端是英氣端容,看得她心裏滿滿都是喜悅:“公子很威風,可以出去了”


    周風跟隨上去,都覺得這的確很有官威。


    院子裏蔥蘢寧靜,過去模樣。


    “新府裝修,這裏還是一樣。”


    “我讓他們不要動,等公子回來再作打算”芊芊打著傘:“要不要,擴展的地點,再種幾株梅花?”


    對少女來說,許多故舊並非單純留戀,可改變更好,隻要和葉青一起參與就可以,這是她的習慣


    葉青笑著應許:“好,就多種幾顆紅梅”


    呂尚靜這時已在院門口等著,把傘一收,鞠躬執禮:“主公,時間差不多了,要去拜祭進士牌坊了”


    “你我無需拘禮。”葉青伸手去扶,呂尚靜堅持著行禮:“主公是進士,又是八品翰林編修,帶著這樣多新人,臣必要為了主公,立起些規矩”


    這世對規則已深入人心,而這種規矩對呂尚靜來說也是有利,因為這就是承認著呂尚靜的資曆,葉青也就不再勉強。


    前世的經驗,知道地位越高,這種主臣相得越嚴格化,他不期望誰都和芊芊一樣始終不改。


    就重生者的心態來說,有一個寧靜的港灣已足夠了。


    路上各院都熱鬧起來,不時有成年的男性族人出來,都穿正式祭服,對著葉青行禮,又跟在後麵


    到莊門口是葉子凡和諸多叔伯,看著葉青一身進士官服,眉目深遠,這些人都眼睛一亮,暗讚風流如畫,又相視一眼,緊著迎上來。


    葉青點點頭,暗忖怕是祖父透露了風聲,都知道是要傳位了。


    到莊門口半裏,白石砌成的高大牌坊,上刻“進士及第”四字,這字是葉青向總督討要的手筆,提前送過來刻好,字跡剛勁,這風雨中很有一種錚錚鐵骨。


    葉孟秋已在等著,按禮儀要先祭進士牌坊,這時不許撐傘,葉青精神抖擻,徐徐說著:“宣旨祭坊”


    說罷拾級而上立定,取出進士及第的旨意,這是前三名才有的榮耀,兩甲就隻有吏部告身了。


    這旨意一出,滿滿的人都跪了下去。


    葉青就宣讀:“敕曰:應州南滄郡平壽縣葉青,性義行良,文墨尚香,是宜褒彰,故朝廷點為榜眼,賜進士及第”


    這聖旨一宣讀,這時望看進士牌坊,隻見一絲絲黃色氣運自虛空中浮現,穿入了白石牌坊,頓時染上些氣運。


    靈犀返照大衍神術,更使目光透過了虛空。


    冥土的上空幽暗,一處淡紅色的小小福地,隻見絲絲黃氣穿過,落到了地上,隻聽“轟”一聲,化成了一座大門,金光照耀裏許,整個福地一下子明亮起來。


    心裏就有些喜悅,但這時不能多看,收了聖旨,就有人立刻打起傘,免得汙了聖旨,葉青又連忙說著:“祖父,您快回到牛車上更衣,快上薑湯”


    這些都早有準備,頓時有人扶了葉孟秋,還有一些上了年紀的長輩,這些老人受不起寒了。


    葉孟秋不言不語,上了牛車,其實不過是幾句話時間,淋著不濕,換了外衣就是了,喝了幾口薑湯,目光盯著葉青,他是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孫兒了。


    葉青感受到目光,卻也不以為意,隻是微笑,連連出號令,下一個場所,就是家祠了。


    葉青很清楚自己的原則,爭執,甚至不惜決裂是一回事,人情又是一回事。


    一行人抵達不遠處的家祠,隻有幾百米。


    這進去是個大院,一個鐵鼎是上香,正殿左右齊整排著廂房,窗紙都換上了新,楹柱上的朱紅新漆。


    進了去,隻見著陰雨天,氣色有些陰霾,隻見著中間大殿上,是一身舉人官服,坐姿的葉孝仁,他奠定了葉家的根基,可以受得。


    葉哲同穿舉人官服,左麵卻是葉青的父親葉文相,也穿著舉人官服,這卻是蔭父的規矩。


    下麵還有一些空位,葉青見了一笑,按照這世界體製,祖先隻能接受子嗣香火,能接受外人香火,實際上就等於冊封神位,隻是還沒有正式封號罷了,這些空位,以後舉人就可排列。


    當下也不管,在坐像前先是一躬,說著:“曆代祖先,葉青已中榜眼,可進士及第,今立祠為神,望香煙不絕”


    說罷點了香,跪拜後起身,雙手插進爐裏,後退一步,禮成。


    一插之下,這絲絲氣運就凝聚在三個神像上,金光一閃化入不見,頓時見著冥土之上,轟轟不絕,一座宮殿徐徐升起,這卻是神祠所化。


    葉青上香完了,就側過了身,葉孟秋又親自上香,後麵有上百人,一個個都排列著,默不作聲上香,這些都是族裏有頭有臉的人。


    別的族人,包括家生子,都將香點燃了,插到了外麵鐵鼎中,漸漸就插成了一大叢,一時間,祠前冒出陣陣香煙,化成了一大團煙霧,到了後麵,甚至整個鼎裏都冒著火焰,燒的燙,香一丟進去就很快燒的於淨。


    就算這樣,現在加起來三千餘人上香,隻怕二三個小時都未必能完成。


    這時,整個家祠就被清香的煙霧填的滿滿當當,絲絲香煙似是滲透著這塊地,又有一些透過了虛空,落在了冥土的宮殿中。


    葉青目光幽亮,卻是明白,這就是“聖地”的概念。


    當一祠一廟一殿常受香火,這塊地就被熏陶,漸漸形成了神靈的道場,而那些透過了虛空,落在了冥土的宮殿中,就是祖先的資糧了。


    不僅僅這樣,而且隨著這些,本來小小的福地漸漸擴大,絲絲紅色在福地運轉,又返匯到了陽世,頓時葉族的氣運有了絲絲變化。


    葉孟秋是舉人,又是族長,在這道法顯世的世界,頓時有些感覺,這時身子一震看來,聲音有些緊張:“這是……”


    “進士及第已融匯到族內氣運之中,紅色氣運已透出了絲絲金色,這怕是家格要正式提升了……”葉青回答,臉上也有些喜悅和悵然,前生亂世到這步花了多少心血,結果完成不久就被灰灰了。


    眾人聞言,都是動容:“紅宅提升,就是金宅了”


    “已可以庇護陽世一些福運……”


    “我們子弟也能享受許多。”


    “你少算了,對外開祭,女人小孩鄉鄰都能祭祀……這比郡裏幾個郡望還要厲害,他們可沒有及第,還不能對外接受祭祀”


    這樣議論有違祠堂肅穆,葉孟秋這時怔怔著,想起許多往事,恍惚間不知悲喜,臉上就是老淚縱橫:“家裏有了這一天……你們看到了嗎?”


    幾代艱難掙紮,最後隻化祠堂裏這一歎。


    葉青心中一動,感覺冥土中的家族福地,就有三道目光投過來,兩雙目光讚許,一雙溫和親切,帶著肯定。


    “父親……”這樣喃喃著說著,穿越時無視,可兩世人生重疊,實不能擺脫這些因緣了。


    不過在這場合,葉孟秋很快收攝心情,隻覺心願俱了,望著這個孫輩,看著就又順眼許多:“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後事情我也管不了那許多……”


    心中這樣歎,葉孟秋就感覺到一種重擔在身上卸下,對著眾人一拍手:“去內族祠,把聖旨貢到裏麵去,還有,到時我有件事會宣布。”


    這時人流就分開了,上百人直接去了內族祠,在內族祠中,規矩還是原來,女人小孩不許祭,外人不許祭。


    和以前一樣,這裏格外肅穆。


    祠堂大殿,葉孟秋領著中堅家族成員進去,這時早有著人立了祭桌,點了長明燈,葉青看了一眼,這祠堂還是五重,按照“民三士五爵七王九”的規矩建立,簡單的說,就是普通百姓祭祀三代,士族可祭祀五代,爵爺祭祀七代,帝王祭祀九代。


    可惜的是,自己這個男爵不是世襲罔替,有著封地的真爵,隻是終身爵,並無封地,因此不能把祠堂變成七重。


    當然,不是世襲罔替,也可變成七重,必須是抵達侯位,這難度就很大了。


    不再多想,見著第一個高台上,放著三個牌位,一個明顯是新製,顯是自己父親的靈位了。


    當下不再多想,先將聖旨貢到了桌子上,放到了專門木盒中。


    放完,退了幾步,三炷香點燃,誠心三拜,又讓族長再進香,隻有上百人,人還不是太多,當下一個個拜下。


    這時看上去,分外清晰,隻見頂層上,三個牌位赤色靈光繚繞,格外濃鬱,又有著絲絲金色,而在下麵四層上千牌位絲絲白色靈光並不變。


    這時赤金色靈光下降,使得下麵四層上千牌位絲絲白色靈光又濃了些,連成一片,總體化成了一團紅色的雲氣,並且有著絲絲金色


    的確在提升位格了,族人都滿是肅穆,進完香,自覺的排列著,目光看向了葉孟秋和葉青。


    下麵,就是傳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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