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之豎籬,製之以氣,治權從中出焉。”


    葉青這理論角度根本無視階級,或者說站在最高處俯視,認為治權是國家政治處於第三位。


    豎籬就是籠柵,製之以氣就是賦稅係統,而行政在最後。


    “或之於家,曰禮。”


    “或之於國,曰法。”


    “展之於世,其或曰道乎”


    籠柵在於家,是倫理宗禮,而在國家就是法網,在世界,就是大道。


    “束而不屈,賊亂愈出,寬而高遠,是雲明德。”


    這意思是,籠子很緊,舉手投足都有法禁,這就使人反抗,葉青不由想起了地球奴隸對奴隸主的詛咒:“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


    而變成柵欄,就可使萬民歸心。


    每個社會,都是根據時勢放寬柵欄,奴隸製至封建製,封建製至共和製,共和製到民主製,都是這原理。


    “大國之道,其管籠柵乎?


    籠柵之設,當有值矣


    大者柵之,小者籠之,謂有道者。”


    這是說,治國本質就和管理籠柵一樣,籠柵都有著成本,籠子裝不下,就用柵欄,柵欄過高過大,製氣(賦稅)就不方便,那就縮小到籠子,這就是有道。


    “天設生死為籠柵,日高月遠曰草場,萬物芻狗,故人道自主,或曰民主。”


    這意思是說,天地以生死為籠柵,萬物都在牧場內,新陳代謝,不能脫,正因為不能脫,所以人道反而得了自主,人道之眾在於民,這或可稱民主。


    在葉青看來,這不但是本世界的道君之道,而且也同是民主製度的原理——柵欄堅固,放養的牛羊才不怕逃亡或者被獵食,正因為這個不怕,所以牛羊就在草原上奔走。


    三千舉子忙碌寫著,沉浸於道域氛圍,得以揮最佳實力,葉青此時思如泉湧,筆若神助,完成後,全篇通讀下來,神氣清爽,大有酣暢淋漓之感,心中暗想:“這二卷算是完成了。”


    “雖說是上下二卷,一說的是道,二說的是世,但道理貫穿,一氣嗬成,或可和道德經一樣,分上下篇。”


    “離中午還有一段時間,卻再仔細潤色再可。”


    葉青默想片刻,一字一句檢查,對句整齊,結構平衡,詞語增刪,改到最後,幾一字不易,道理純淨,文氣貫通


    改到最後,葉青自己都一下恍惚,內心湧出了一種明悟——除非自己再積蓄資糧深深,否則難以寫出這篇。


    下麵的事,就很簡單了,把這些都再正式謄寫到正稿上,這不消半個小時就寫完了,配合著書法,真是滿卷琳琅,龍起雲湧。


    一聲歎息,卷子擱在了案上,餘光中,卷麵有一絲紫意,定神看去卻又沒有,似隻是錯覺。


    葉青抬,卻撞上兩道目光,卻是佟善和道人,轉眼又收回去。


    “奇怪”皺眉想了下,不得要領,也不理會,把卷子一一整理,端坐著閉目養神,寫時尚不覺,現在心神一鬆,就身心疲倦潮水一樣湧上,打過一場大戰一樣。


    周圍沒人注意到葉青,隻俞帆坐在大殿一側,無意間轉過眼來,見此就是眸子一縮,筆一抖在紙上落了個刺目墨點,俞帆顧不上多想,趕緊撤下汙卷,重寫一張……


    葉青有所覺,側身看去,卻都人人平常,這漏壺已重置了幾次,考試的時間過去了大半,周圍舉子或緊張,或從容,大多還在寫著,少數已寫完,在一遍遍修繕。


    “想來也是,這是什麽時間什麽地點,這是上呈天聽之時,人人都是一時之選。”葉青這樣想著,略有遺憾:“半日考時本當精益求精,可惜我水平還不夠,再修繕也難以進益,就無法利用這餘下的時間了。”


    “還有半個時辰收卷,各舉子注意時間。”有副考官在上麵提醒著,最後一次重置漏壺。


    過了一會兒,主考官佟善下來巡視。


    慢慢轉了一圈,路過中側一片,佟善不經意瞥向一張卷子,又看看葉青罷筆閉目養神,佟善本能想提醒一句,但立刻清醒過來,記得了自己此時的身份,不留痕跡舉步離開。


    佟善回到台上,對道人一點頭,又去一側偏殿巡視,一切正常。


    道人坐在後麵,眸子一閃,無聲笑了。


    “時間己到,舉子肅靜停筆”


    早在一刻前,舉子就6續擱筆,這時相互聽不見聲音,隻有神情或疲倦,或遺憾,或自傲……看起來都沒有考崩


    葉青靜靜打量這考後眾生相,直到所有人卷子收上去,又有一聲:“請舉子離席出場。”


    葉青跟著起身,順著寂靜人流出去。


    一出殿門,體內川林筆記又鮮活起來,明亮的正午陽光,風吹過長廊,沙沙腳步中就帶著議論聲……又能感到氣運,能調動道法,下意識回身看去,能看到殿內燭光,能聽得裏麵聲音,唯天眼中一片漆黑,顯是道域的隔絕。


    筵宴是早預備了,就在一處廣場,舉子過去,就見著一桌桌,這是人數太多,沒有殿可容納,不得不在這裏。


    桌上並沒有多少珍饈佳肴,放著就是五盤,還有一小壺酒。


    舉人都叩拜謝恩,雖大家都餓了,但都屏氣息聲拿捏著進膳,隻聞杯盤或有作響,卻一聲笑語議論都沒有。


    葉青不理會,倒了酒,“晡”一口飲了滿滿一杯,雖不至於狼吞虎咽,卻也不動聲色的吃了飽。


    半個時辰後,謝恩離席,又聽著有人高喊:“各舉子肅靜,隨我出去,沿天街而行,不得散亂,不得過線。”


    又是同樣流程,直至七千舉人重返皇城廣場,朱漆銅釘大門在背後再關上,大家都鬆了口氣。


    葉青回望金碧輝煌的三重門樓,心中清楚,很多舉子都再沒機會進入此門了。


    七千舉子中,有大半都考過兩三屆,年紀已達到了臨界點,等待他們的是不得不加入郡縣,以九品開始進入官場


    十幾年青春、幾十年壽命就此一耗而過。


    人群就議論了出來:“何時出榜?”


    “這會試卻很快,隻要三天時間,二十一就可能出榜了。”


    “往屆不過三千人,三天出榜,但今屆考生七千,三天哪夠了?”


    “哧……天庭擇取,仙人閱卷度豈是你能想象?說不定還是三天就綽綽有餘了”


    “今屆考生七千,秘聞朝廷要將同進士名額擴大兩倍,不知是真是假”


    “是可能略多些,但不可能是兩倍……”


    聽著這些議論,葉青一笑,尋著一個牛車,說了店名,吩咐:“就去”


    平壽縣·南廉山


    這是主渠堤岸,就見不少人過來了,滿滿連綿的牛車,怕有上百輛之多,一部分是葉家自己的牛車,一部分是各家來運原材料的牛車。


    這些人這時就觀看著水渠和水車,這時移栽成排柳樹基本都已成活,現抽出了嫩芽,嫩嫩黃黃,在春風中垂拂著,讓他們不由議論。


    “水渠水車,葉家圖謀不小啊,你看這水渠隻要放水,幾天時間就變成水田,說不定能種水稻。”


    “聽說不種水稻,還得繼續種山薯,但就是這山薯也值了,收價雖低,可畝產斤數不少啊”


    “是啊,別說是股份,就是山薯賣出,也賺了不少銀子了。”


    “嘿,三十萬兩銀子買下,不賺的話,怎麽回本?”


    山薯大起藤時,除了作坊的人,就是別鄉聞名跑來看稀奇的也不少,都是議論紛紛,而族人都是歡喜。


    修建的曬穀場上,一排排重秤林立,劃了路線,分成十排,每排都有著稱重員,書記員,還派了人監督。


    再遠些,一排排牛車都排在了道路一側,等著一旦稱完就搬到牛車上去,在廣場轉個彎就出去。


    “呂先生,按照你的吩咐,都準備完了,是不是可以起藤了?”過會,就有著襄田廳的人報告。


    呂尚靜見著,的確完成了,就一聲下令:“開始”


    隨著下達命令,就聽著連綿的沉厚鼓響,上千人一起歡呼,就一起起藤,而婦女孩子幫忙推著小車運輸山薯。


    沒有多少時間,就山薯就堆積在廣場上。


    芊芊和葉子凡都滿臉是笑,看著,呂尚靜見了就吩咐:“還要繼續種,挑出好藤枝切了,種回去,別的就當成豬羊雞鴨的飼料,也不能浪費了。”


    “山薯稱重要仔細,這樣每戶才好錢”


    “還有,稱重記錄的山薯,可以運了”


    正說著,突見有人一路小跑過來,就問:“有什麽事?”


    這人跑得有點接不上氣來,微喘說:“知……知縣6大人來了”


    一直沒有說話,隻是監督的芊芊,這時蹙眉:“終於來了。”


    “能不來?萬畝山薯收割,於情於理都得過來看看,這就罷,隻怕還有別的心思啊”葉子凡冷冷的說著。


    呂尚靜想了想,神情卻很是平淡:“不急,有地契,就算不要官府臉麵,這是他親手賣出的地,沒半年就反悔,不怕郡裏給寫個考評?”


    “當然,最關鍵還在主公,現在殿試尚沒有出來,誰敢賭主公考不中,現在誰敢撕約?”


    “不過知縣既來,我和三爺還是出去迎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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