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大雪。


    茫茫雪花,隻見一片漆黑,一片雪花順風飄進門,讓人一個個打著寒噤,靈堂光線不算明亮,一身白衣的丫鬟暗香進來,續點了幾支長明燭,她莫名的不敢看棺,隻是眼角留意葉子凡。


    實際上她見過夫人淒慘殘軀,盡管一切都處理妥當,壓在心中不去想,也知老爺是極悲哀愧疚,下午勸過休息,也是不肯。


    侍立良久,見沒有吩咐,就輕語一聲:“老爺,第三天了,注意身子,請去側房歇息會。”


    葉子凡坐著靈前,眼角的肌肉顫了一下,沒有說話。


    暗香又靜靜退下去,因風雪合上了白棉垂帷。


    出了門,一陣冷風帶著雪襲來,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這是陌生的雪天,卻不知要去哪裏,連剛才說話的印象都不見了。


    “我是在哪裏?”


    門口雪中茫然站立一會,她才想起來,夫人已去了,心裏一陣堵,淚水莫名流著,就這樣回了過去。


    厚厚門帷隔絕了風雪,這時已不會有人來。


    點點燭火在堂上搖曳著,葉子凡跪坐著,神情呆滯地看著麵前黑棺。


    幾十年相濡以沫,姿態笑顰,瑣事爭吵,都一一想起……甚至幾度出現恍惚,似乎妻子還在,隻要多等一會,這樣雪天裏,就會捧著溫好的米酒送過來……


    就這樣坐著,時間漸漸流逝,到了後半夜,葉子凡突醒了過來,淚水長流:“啊,你終還是去了啊……”


    怔了良久,終拖著遲鈍腳步去了側房,雖滿是悲哀,但終是疲倦不堪,隻一著床,就昏昏睡了下去。


    沒多少時間,突有著迷霧在房裏彌漫,片刻,一股力道卡著脖子,驚醒一摸,是繩索錮著,憋著氣去抓,卻掙不脫。


    有人在背後用力一拉,把他吊起來。


    仰頭望一眼屋梁,映著窗外雪光,艱難抓著繩索,吃力轉過看,見著這人麵孔就是大驚:“勝兒,你要幹什麽?


    “你這話讓我想起一年前……”葉勝一身雪白孝服,微鬆了繩索,皺眉想了想,沉吟問著:“自一介公子貶落到農夫做起,父母你們可真忍心,現在落得這局麵,可有後悔?”


    “你娘是你害著……”驚怒下,葉子凡手腳抽搐,靈光一閃,脫口而出,目光滿是不可置信。


    “猜對了”葉勝拉緊繩索,抬起實看他,露出一個笑容:“不是害,是臨死前,給她享受了極樂,禁忌墮落真是純美滋味……”


    “畜生,畜生……”聽明白了這話,被吊著的葉子凡,都拚命掙紮,自口中吐出了這詛咒。


    葉勝笑的溫文爾雅,很有一種使人心折的風度:“啊,不要這樣誇讚,我再真心說一遍,我沒有害她,隻是深深愛她,而她也深深愛我。”


    “隻是以前被虛假禮教樊籠囚鎖,直到我們用了一夜時間坦誠交流,她的靈與肉都融到我身體裏麵……”


    “畜,生——”葉子凡瞪大了眼睛,繩子深深勒了進去,聲音再難出,麵色憋的脹紅。


    葉勝見著笑了起來,深深吸口氣,隱隱紅光在身上一閃而熄,神情滿是享受滿足:“娘親的愛還拘泥了些,雖靈肉純粹美味可口,也造成一點小麻煩……”


    葉勝說著神情興奮起來,咂一下嘴:“我知道您是不敢多想,事實這樣,不得不善意提醒一下,我們某方麵算平等了,何不共同討論下這個滋味,研究一下閨房學問?”


    “唔,看來父親不反對,兒子就先拋磚引玉,昨天夜裏……”


    “嘖,這閨房小技,樂趣多多,父親何必藏拙不語?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都是自家人,兒子又不會笑你,娘親更是沒說什麽……”


    葉勝失說著描述,葉子凡聽得目眥欲裂,充滿無盡屈辱痛苦,葉勝看著,見著他已開始伸出舌,才停了話。


    “不愧是讀書明性秀才,死亡都不能擊破心光”葉勝說著,眸中紅光亮起,望見秀才位格正潰散,黑氣彌漫出來:“隻得用這招,不過現在終是崩潰了”


    “嘿,大孽已成,隻要吸取了,我就可用顛倒真經完成奠基,就可完全使用天賦神通,不多時就可掃滅反抗,掌控這葉家,哈哈……”


    笑聲歡快,眸子兩點紅光一閃,湊了上前,嘴巴張開,就要對著一吸。


    “轟”窗口破開,一道靈光閃過,紅霧一觸即散,一道黑色身影閃入,接著就是一道劍光。


    紅霧中,葉勝不知何時,手持長刀,隻是一刀,就身刀合一。


    “叮”,金屬交擊聲,火星飛濺。


    葉勝踉蹌了退幾步,踏破了地板,黑影擊得倒飛半空,飛出一道銀光,銀光直射梁上,“噗”一聲擊斷吊繩。


    去勢不減擊穿屋頂,又繞梁纏繞,“哢”的繃直,將她身形拉回。


    屋頂瓦片混著積雪,一陣跌落,天頂鉛雲映出周鈴的容顏,緊抿著唇,一手虎口溢血,劍已換了手。


    這時借勢加,身和雨燕一樣矯捷,又是疾擊而下。


    葉勝身影一轉,避開這一擊,卻並不撲殺周鈴,向著葉子凡就是一刀。


    “呼”又一次半空回旋,銀線在粱下蕩出錐形光華,風聲急而近。


    來不及救了


    葉勝嘴角冷笑,刀光雪亮,隻要殺得葉子凡,就大業加身,隨時就可抽身,就立於不敗之地


    刀光落下,卻沒有斬入的感覺。


    “咳,咳……”頂上傳來了葉子凡複蘇咳嗽聲,屋頂又落下大片瓦片。


    “怎麽在上麵了,這是幻術”心跳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轉念,隻見一道劍光拔出


    上當了


    一股殺意彌漫,葉勝渾身寒毛一炸,心一寒,警兆下醒悟過來,想起夜廟殺三十甲士的傳聞,族裏還有誰有這種武功?


    就在這時,兩道劍光閃過,一道還平常,還有一道頓時化成了晶瑩閃電,筆直不曲,瞬間掠到。


    “身劍合一”這是武道範疇內登峰造極境界。


    “憑你葉青休想殺我”葉勝眸子紅光亮起,深深呼吸了一下,瞬間,他的身子被一股紅火燒著,麵孔頓時變形,和融化了的蠟脂一樣,但幾乎同時,身影就有著微散驟合,略一動,就消失了。


    葉青勢在必得的一劍,頓時落空了。


    十米庭院中,葉勝身影突現,一下重重落在地上,下一刻就掠了出去,直接向外衝去:“葉青你等著,我必誓死殺你”


    就一個瞬間,周鈴就打了個寒戰,隻見葉勝這時麵上潑油一樣,血肉模糊,還在“磁磁”響著,更使人覺得恐怖


    隻見紅光還沒有熄滅,葉勝身影之快,簡直難以從容,隻一掠,就穿過了三丈,撲到了牆上。


    就在這時,突“嗡”的一聲,牆角浮出半透明的屏障。


    “轟”這屏障並不牢固,被這紅火一燒,立刻破開,但卻使掠勢一下子中斷,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一道劍光掠過。


    利鋒冰涼刺骨,血花陡綻放,一條斷臂衝天而起。


    葉勝慘叫一聲,跌在地上。


    毫不遲疑,一腳踹在他背上,隻聽著骨折聲劈啪而響,這葉勝吐血,硬咬牙忍掙紮著回,血色眸子狠狠盯著葉青:“卑鄙土著,有種堂堂正正來啊”


    “土著?”葉青麵帶冷笑,劍光一閃,隻聽又一聲慘叫,左腳卻被齊踝斬下。


    “啊”葉勝長長慘叫,慘叫中帶著絕望,再有神通,失去了左腳,斷無能夠脫離之理。


    葉勝自知無幸,麵色才真正猙獰起來:“你這該死土著,我死了,會有人為我報仇……”


    葉青抓起團雪泥,一把塞住他嘴,扛著這人進了靈堂裏。


    葉勝被一下扔在在棺前,臉重重撞在棺木上,撞的鼻青臉腫。


    這時葉青才微微喘氣,看一眼側房轉出來的周鈴,問著:“三叔的情況怎麽樣?”


    “他醒過來了,身體沒事,隻是…精神情況不好,不想過來見這惡人。”周鈴說著話,毫不掩蓋對葉勝的厭惡


    惡人多的是,但抵達這步實在少見。


    葉青見了,沒有多說什麽,又問:“你自己呢?傷讓我看看。”


    周鈴“嗯”了聲,伸出右手給他看,左手握緊著劍,警覺盯著地上扭動不休的惡人,隨時準備一劍刺死。


    葉青取出傷藥,在她裂開的虎口上塗著,見著趕緊解釋:“既意外活捉,就別殺了,等族長回處置。”


    周鈴不再說話,片刻才些遲疑的問著:“真有這樣的惡人?”


    這個公門培養,還在見習的少女迷茫了。


    “有,但不多,世上到這地步的人總很少——不過你也別灰心,這可不是葉勝喪心病狂,是邪魔作崇。”說到這裏,葉青轉身,冷笑的對葉勝問著:“你說是不是?”


    周鈴一眼看去,卻立刻驚呼,才短短的幾分鍾,隻見這個人傷口卻收縮了,切麵還長出了肉芽,爬滿了傷口,讓人毛骨悚然。


    “這就是為什麽要斬了他的腳踝了,不然說不定就給他跑了。”葉青看著,卻不以為意,前世看的多了。


    “這就是邪魔之力?”周鈴真的驚到了。


    “不是自己身子不愛惜罷了。”葉青一哂,說著:“你如果把幾十年的壽命濃縮到三年內,也有這本事。”


    對這些邪魔來說,奪舍的身體本來隻要用幾年時間,就足夠了,因此都用神通催化身體,精力充滿,百病不生,修行快,甚至有過人的愈合之力。


    代價是活不過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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