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真的已經到極限了,渾身都是淤青、血痕,衣衫帶血,眼珠血絲遍布,雙腳、膝蓋等發力的地方,已經血肉模糊。


    他甚至想用牙齒去咬地麵好借點力,往上挪動一點點,那都是進步。


    這最後十層石階,李森幾乎都是這麽挪、蹭上來的。


    太陽馬上就要沉下去了,他不能放棄,真的是隻差一點點就能成功,可不能就倒在這裏。


    李森眼皮沉重,看東西已經模糊,近十二倍的重力和三麵而來的強風,他稍有鬆動,就會不進反退,甚至滾落下去。到時,再想要往上爬,將付出更大的代價。


    “咚咚,咚咚……”


    暮鼓聲音緩緩有節奏地敲響著。


    正是暮鼓之聲,共需敲擊一百零八次,每次緊敲十八次,慢敲十八次,不緊不慢再敲十八次,循環兩輪,鼓聲停止,日落下山,白天結束。


    李森早就看到霞在鼓樓上敲鼓了,這是第一輪慢敲的十八次鼓聲,真的是要到最後時刻了。


    李森斜趴在石階上,在做最後的積累,稍微停留,能讓他多少恢複點體力和精神。


    近十二倍重力、風力,這合力到底是多少,李森無法計算。


    這種攀登早已運用到了他身體每一個部分,肉體每個細胞都將能量發揮了。尤其是最後十層台階,比上次與冰熊生死大戰還要艱難,是徹底將潛能激發幹了。


    此刻,李森斜趴在最後四層石階之上,手臂攀在崖頂,半個腦袋也蹭上去了,但隻要身體其他部分還在石階上,就不能算成功。


    “兩萬三千九百九十八!”


    從肉體到靈魂,幾乎是每一處能使用的力量,都運用幹了,李森終於“挪”上了倒數第三個台階。


    當他兩隻腳完全挪上這層石階,恍然便感覺體內有種聲音響起,突破高級武僧剩餘的兩處竅穴,竟然就這麽自然地打通了一處。


    “這……”


    每打通一處竅穴身體就會強大一分,激發的肉體潛能就越多,就這點小小的提升,李森體內鮮血、經脈一陣鼓動,竟然又多了一些力量。


    現在就剩最後兩層石階、最後四十公分,隻要將身體完全挪動上去,就算過了洛蘭特部族的考驗,李森堅定信心,繼續往上挪動身體!


    咚咚的鼓聲依舊在敲響著。


    鼓樓頂端,霞握著鼓槌敲擊著暮鼓,眼睛卻是從未離開過李森。


    她沒想到李森能做到這一步,就差一點點就成功了,可是他能成功麽?


    即便世尊說過李森今天能爬上來,霞依舊不太相信,那怕現在李森就差半米還不到的距離。


    因為,這牽扯到天行神梯的規則。


    每一個太陽日,即太陽東升西落一次,凡是攀登神梯者不能登頂,便回被送回山下。再一次登天梯就要從頭重來,而且天梯還會改變。


    簡而言之,如果一次爬不上天梯,那便一生都無法再爬上去。如果實力增強了,天梯也會根據攀登者的實力改變規則。


    能否登頂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最終能堅持攀登多少次!


    這才是洛特蘭部族真正的考驗。


    每一次的攀爬,就是一次艱苦的修行,越往高處,就更加艱難,收獲自然也更大。


    但高處那種非人般的折磨,即便是有極大的收獲,也不是多數人能辦到、能承受的。


    霞真的是沒有想到李森能攀登到最後兩階,他們部族已經多少年沒人到過那麽高的程度了。


    唯有大毅力的人,才能攀登多次仍甘之如飴;隻有大毅力、大幸運的人,才能登頂天梯。


    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人登頂天梯了。


    霞默默想著,在她的記憶中,洛特蘭曆史上,似乎隻有世尊是唯一登頂天梯進入神廟的。


    “兩萬四千九百九十九。”


    李森雙目赤紅,眼角流出鮮血,牙關緊咬,雙臂發力,終於將最後一隻腳挪上了石階。


    身體完全挪上石階那一刹,李森體內每一處經脈、竅穴,齊齊跳動,就如彈簧‘嘣’的一聲彈出,體內所有力量自動運轉,全部湧向突破高級武僧的最後一個竅穴。


    轟然之聲在肉體內作響,李森頃刻晉級高級武僧!


    抬眼看去,太陽已經隻剩半邊,就要沉入西天了,咚咚的鼓聲急促響著,這是第二輪的十八次急敲。


    “世尊,你說他能成麽?”霞揮動著手中的鼓槌,看著大半個身體已經躺在崖頂的李森,猶自不可置信。


    老僧隻是微微點點頭,捋著胡須不語。


    兩人是在李森登上兩萬三千台階後,再次回到了鼓樓之上的。


    如果說前一萬兩千石階,李森是登的話。那一萬兩千到兩萬之間,李森就是攀,一手攀住高處的石階,然後往上攀登。過了兩萬石階,李森就是攀爬了,連攀帶爬。


    而從兩萬三千之後,李森就隻能用‘挪’字來形容,區別隻是挪的快慢。


    尤其是最後十層石階,斑斑鮮血染紅了李森經過之處,在石階上彎彎曲曲,形成“之”字狀的血跡。


    李森在做最後的掙紮,他隻要能做一個翻身,整個身體就能全部到達崖頂!


    然而,就如同嬰兒翻身,烏龜背仰,已經不屬於能力範疇,怎麽解決?


    更何況,晉級高級武僧那一刹那,身體變強,體內確實增加了很多能量和潛能,但石階相應也產生了變化,重力、風力明顯增加一個量級,反而起了反作用。


    若是不晉級,李森的信心還有五成,如今晉級後,李森便隻有二成把握了。


    李森渾身皮膚皸裂,猶如龜裂的土地,他耳中、眼角、口鼻,汩汩流出鮮血,他已經在拚命了。


    開門打通後,精神對肉體限製解除,但是如今已經超過肉體極限,縱然李森意識清楚,又能起多大作用,一個再好的司機,也開不動散架的汽車。


    晉級高級武僧,卻沒有鞏固境界、增強實力的時間,石階卻因此提升一個量級的重力、風力,這幾乎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絕不能失敗在這裏。一切不過才剛剛開始,上午我才找到了在瓦羅蘭大陸的人生目標和方向,傍晚便要失敗在這裏,這太諷刺了,我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這不過是這個世界對我的第一個小小考驗而已!”


    李森神魂嘶吼著。


    咚……。


    最後一擊鼓聲的回音在山巔回蕩,太陽已經完全落山,天梯之上金光流轉,似乎在發生著變化。


    天地俱靜,赤紅的晚霞餘光中,李森靜靜躺在崖頂,身下一灘濃濃的血水,緩緩順著石階流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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